好容易等到箏瑤不在,封薑找到巫雅:“帶你去個好地方。”


    “小神仙,這神仙界一點兒都不好玩兒,我想迴家了,”巫雅托腮,“想我的荷花池了,還有我的小船……還有一尾小錦鯉。”


    封薑拉著他的手往下滑了一點,心髒狠狠跳了一下,他還記得?


    “你說,我姐姐能在妖界弄出一個一模一樣的家,是不是在這裏也可以呀?”巫雅眼睛亮起來,準備去找箏瑤,封薑一把拉住他,堅定道,“我帶你去的地方,絕對讓你流連忘返!”


    輕漪池已經被遺忘,以前沒神仙來這裏,現在,更不會有人來這個地方,便宜了封薑。


    和十四年前的景象一樣,隻不過,沒有了亭中打瞌睡的那個少年。


    巫雅像是丟了魂一般,鬆開封薑白嫩嫩的手,一步一步慢吞吞往前走,是這裏,就是這裏了,他夢中的景象,就是這樣的。


    他想起來了。


    他從小到大的夢,全部清晰起來。


    霧氣騰騰裏,是蒼翠欲滴的蓮葉,亭亭玉立的荷花,濃鬱的霧氣凝聚成水滴落在嬌嫩的花瓣上,待它承受不住水滴忍不住彎彎腰時,滴答落下,漣漪泛起,荷花晃動,唯美如畫。


    癡癡的走到輕漪池前,撫摸著藏在霧氣中的荷花,迴頭問封薑:“小神仙,帶我去亭子裏。”


    封薑挑眉,求之不得。


    她盼望巫雅把一切想起來,卻深知,期待落空是必然的。


    輕輕掠過水麵,帶著巫雅來到輕漪池中的亭子裏,落地瞬間,兩人聽到了亭子飛簷上掛著的鈴鐺響動聲。


    叮鈴清脆,煞是動聽。


    躺在他曾經習慣躺著的位置,半眯著眼睛望向輕漪池水,淡淡哀傷:“我一直在做一個夢。”


    夢中,有個少女對著他做鬼臉,古靈精怪,巴掌大的小臉兒生動鮮活,仿佛觸手可及。


    但其實,不過是鏡花水月。


    還未等他伸出手,少女已然融入到了霧氣中,半點不見蹤影。


    “我究竟是誰?”


    巫雅很少去想這麽深奧的問題,費腦子。


    但是現在,由不得他不想。


    他必須知道自己是誰,才會留住這幅美好畫卷,這一切,他不能再讓他如同鏡中花水中月般,驟然驚醒,繁華落盡。


    “你是我弟弟呀,要不然,你還能是誰。”霧氣後,是箏瑤暗紅色身影,被模糊一瞬,影影綽綽,很是朦朧。


    巫雅像是被驟然驚醒:“姐姐?你不是有事情出去了?”


    “嗯,事情辦完了。”才怪。


    她可不敢貿然離開巫雅,可是心中對於小錦鯉的存在,又梗著一根刺。


    饒是在天帝那裏,確定了她的真實身份,箏瑤心中也有些難以平靜,仿佛有什麽東西在叫囂著破土而出。


    不對,還有潛藏的危機。


    “姐姐,我真的是你隨手撿來的嗎?”巫雅問。


    “嗯。”才怪,這是她精心設計才撿到的。


    “我是凡人嗎?”


    “嗯。”才怪。


    “我……”


    “你這話說的真不心虛。”封薑嘲諷,“他是凡人嗎?”


    “不然呢,你把他變成神仙試試!”箏瑤毫不示弱。


    記憶封印,神力流逝,現在的巫雅,不是曾經的巫雅上神。


    巫雅不知道該聽誰的。


    本來是最為親近的姐姐,有著血緣關係的姐姐,卻在朝夕之間變了,他不知道能不能相信她。


    而小神仙……巫雅目光中帶著顯而易見的依賴,他更信任她。


    沒有人會做無緣無故的夢,他,說不定之前真的是神仙呢。


    “你要想清楚,這個世界上,我才是你最親近的人,我如果要害你,不如從你出生開始,就放棄你。”箏瑤眯起眼睛,“她不過是和我不對付,想拿你當幌子罷了,仔細想想,她出現在你身邊,是不是很有目的性!”


    箏瑤聲音大了一分,帶著毋庸置疑的自信。


    與其說是她在迫使巫雅做出選擇,不如說是她在引導巫雅做出選擇,無疑,在心理上,她也有所了解,可惜,她了解心理,卻並非了解巫雅。


    封薑胸有成竹等待巫雅迴答。


    果不其然,巫雅搖了搖頭。


    “是有目的性,但確實我可以承受的,並且……”巫雅環視四周,頓了頓,“這裏,好熟悉,姐姐,你記得我說過的嗎,我一直在做一個夢。”


    箏瑤不好的預感越來越強烈,在巫雅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濃重的鬱氣幾乎凝成實質,就是這種感覺,就是這種無法掌控的感覺。


    箏瑤不動聲色握了握拳,封薑頓了頓,她雖然沒有看到箏瑤有什麽動作,但是對殺氣的敏感,讓她瞬間感應到了來自箏瑤的殺意,狠絕又帶著十足戾氣。


    她想殺了巫雅!


    箏瑤淡淡看著狀況之外的巫雅和擋在他麵前的女孩兒,半晌,嘴角勾出笑容,邪肆且狂妄:“如果我真想做些什麽,你無法挽迴。”


    “堂堂鳳凰林的主人,天地間唯一的鳳凰箏瑤,非要和我這種無名小輩過不去,小仙也是很無奈呀。”封薑搖頭晃腦,身子卻不敢放鬆。


    她在箏瑤那裏吃過大虧,而這一次,為了小百靈周身神力所剩無幾,與箏瑤正麵杠上,她必輸無疑。


    封薑心底哀嚎,巫雅你看夠了沒,看夠了趕緊來緩解緩解氣氛啊!你姐她想弄死你了!


    封薑的祈禱有了成效,巫雅呆頭呆腦的問了一句:“姐姐,你想做什麽?”


    箏瑤氣結。


    她想弄死這個不受控製傻不拉嘰的男主!


    封薑指了指亭子:“她想過去睡一覺。”


    巫雅恍然大悟:“嗯嗯,可以可以,這裏睡覺了舒服了,當我躺在亭子裏的時候,就仿佛與之共存,姐姐你也去試試呀。”


    箏瑤:“……”


    手指又忍不住用力,當斷則斷,不斷則亂,按照巫雅這種情況,很顯然,她的計劃一失敗了,她箏瑤不是優柔寡斷之人,既然計劃一失敗,那麽就開始計劃二。


    饒是封薑緊盯著箏瑤,箏瑤和巫雅還是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失蹤了。


    小白和百靈鳥看封薑幾乎要氣炸,急忙想辦法。


    封薑眼中布滿了血絲,她感應不到巫雅的存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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