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要。”潘陽將折扇往賀蘭安石手裏一推。


    “妹夫,這把折扇可是稀罕物,其扇骨所用的象牙來自天竺,其扇麵所用的絲絹為揚州所進貢,雖然談不上特別貴重,但在市麵上是買不到的。”賀蘭安石還以為潘陽看不中這把折扇。


    今天的印度、巴基斯坦、斯裏蘭卡一帶在唐朝的時候統稱為天竺,這一帶生活的大象,體型沒有非洲象那麽大,且隻有雄象才有象牙。這種象牙的牙型較小,加工較柔軟,其中又以淡玫瑰白色的象牙最為珍貴,是精品中精品。


    潘陽看了一眼手中的折扇扇骨,正是淡玫瑰白色。


    “這絲絹上的畫和字是誰的手跡?”潘陽注意到這把折扇的扇麵上一麵畫有人物,一麵寫有詩詞。


    古代的真絲織物分兩大類:綾和絹,“花者為綾,素者為絹”。


    綾,屬於斜紋組織的織物,具備搖曳的光澤;絹,屬於平紋組織的織物,質地細膩、平整挺括、色白質輕。


    絹主要用於代替宣紙作畫寫字,綾則主要用於裝裱書畫。潘陽手中這把折扇絲絹扇麵上的詩詞和畫像明顯不是用針線描上去的。


    “此畫名《曆代帝王圖》、此詩名《巫山高》,均為我表兄,刑部侍郎閻立本親筆所書。”賀蘭安石不無得意地說道。


    “什麽?閻立本?”潘陽失聲驚唿。


    聽賀蘭安石說這把折扇上的畫像和詩詞全是閻立本的手跡,潘陽激動地差點把小心髒給跳了出來。


    閻立本,初唐最著名的人物畫家,出身貴族世家,藝術天賦極高,以曆史題材畫及肖像畫著稱於世。其畫中人物神態細膩,栩栩如生,被譽為丹青神化。


    閻立本生於隋文帝仁壽元年(公元601年),雍州萬年(今陝西西安)人,其母是北周武帝宇文邕的女兒清都公主,其父石保縣公閻毗,是隋朝廢太子楊勇的親信。


    因受楊勇牽連,儀貌矜嚴、頗好經史的閻毗政治上沒有什麽大作為,甚至一度罷官入獄。但閻毗和他的兩個兒子閻立德、閻立本能篆書,工草隸,尤善畫,父子三人並以工藝、繪畫聞名於世。


    《曆代帝王圖》又名《列帝圖》、《十三帝圖》、《古列帝圖卷》、《古帝王圖》,此圖為絹本,設色,長51.3厘米,寬531厘米。全卷共畫有自漢至隋十三位帝王的畫像,相傳為閻立本畫作,但畫作上沒有閻立本的印章和落款。現僅存後人摹本,藏於美國波士頓博物館。


    潘陽對《曆代帝王圖》所有耳聞,也在網絡上看過《曆代帝王圖》的照片,該畫自北宋以來被書畫界確定為閻立本之作,畫卷後有北宋時期眾家題跋,為絹質;其後為南宋以來諸家題跋,為紙本以及絹質拖尾。


    原來閻立本確實畫過《曆代帝王圖》,而且還畫了兩個版本。潘陽抵製不住激動的心情,趕緊展開折扇的扇麵,仔細觀摩。


    潘陽看到,這把折扇的扇麵從右至左畫有十三位帝王形象:前漢昭帝、漢光武帝、魏文帝曹丕、吳主孫權、蜀主劉備、晉武帝司馬炎、陳宣帝陳頊、陳文帝陳蒨、陳廢帝陳伯宗、陳後主陳叔寶、北周武帝宇文邕、隋文帝楊堅、隋煬帝楊廣。各帝王圖前均楷書榜題文字,且均有隨侍,人數不等,形成全畫卷相對獨立的十三組人物,共計四十六人。


    “賀蘭公子,你跟閻侍郎是什麽表兄關係?”潘陽隨口問道。


    “我的祖母和他的祖母是表姐妹。”賀蘭安石臉頰有些發燒,他和閻立本的這層表兄弟關係其實扯得有點遠。


    “閻侍郎是不是還畫了一幅大尺寸的絹質距形《曆代帝王圖》?”潘陽又問道。潘陽覺得這把折扇上的《曆代帝王圖》跟自己在網絡上看到的《曆代帝王圖》相比,盡管內容相似,但如果仔細觀察,還是有所區別。


    潘陽總覺得折扇上《曆代帝王圖》的人物表情沒有網絡上的《曆代帝王圖》傳神。


    “妹夫料事如神,我真是服了你。我表兄確實還畫過一幅縱約1尺半、橫約16尺的《曆代帝王圖》。”賀蘭安石此時對潘陽佩服得簡直要五體投地了。


    潘陽心裏默默地估算了一下,3尺為1米,賀蘭安石所說的縱約1尺半、橫約16尺與長51.3厘米、寬531厘米這個尺寸是相吻合的。


    “賀蘭公子,閻侍郎這一大一小兩幅《曆代帝王圖》分別作於何年?”潘陽之所以這樣問,是因為後世的專家學者翻遍各種資料都沒有查出《曆代帝王圖》的準確成畫時間。


    “妹夫,大幅《曆代帝王圖》作於武德七年(公元624年),這把折扇上的《曆代帝王圖》作於貞觀八年(公元634年)。”賀蘭安石迴答道。


    “賀蘭公子,大幅的《曆代帝王圖》現藏於何處?”潘陽好奇地問。


    “大幅的《曆代帝王圖》就懸掛在我表兄府中的書房裏,表兄珍愛異常,從未示於外人。我去年上元節去他家裏拜訪,偶然得見此畫,便為之茶飯不思,必欲得之而後快。可是不論我如何央求,表兄心如鐵石,不願割舍於我。無可奈何之下,我就請他花了三天時間在這把折扇上重新畫了一幅內容相同的《曆代帝王圖》以慰心中所憾。”賀蘭安石一口氣將這把折扇上《曆代帝王圖》的來龍去脈也一並說了出來。


    “看來這首《巫山高》既是閻侍郎的詩詞作品,也是他的書法作品囉?”潘陽指著《曆代帝王圖》背麵的詩詞問道。


    “千真萬確,決無誑言。”賀蘭安石信誓旦旦地說道。


    唐朝的文字書寫以繁體楷書為主,繁體行書和繁體草書為輔。潘陽對折扇上《巫山高》上的字基本認識,隻見上麵用繁體楷書寫著如下內容:


    巫山高


    君不見巫山高高半天起,絕壁千尋盡相似。


    君不見巫山磕匝翠屏開,湘江碧水繞山來。


    綠樹春嬌明月峽,紅花朝覆白雲台。


    台上朝雲無定所,此中窕窈神仙女。


    仙女盈盈仙骨飛,清容出沒有光輝。


    欲暮高唐行雨送,今宵定入荊王夢。


    荊王夢裏愛穠華,枕席初開紅帳遮。


    可憐欲曉啼猿處,說道巫山是妾家。


    潘陽覺得,閻立本這首《巫山高》與唐玄宗時期李白寫的《將進酒》風格頗為相似。


    李白《將進酒》的開頭兩句也是“君不見”三個字起首:


    “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複迴。


    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發,朝如青絲暮成雪。”


    很明顯,李白的《將進酒》雖然寫在閻立本的《巫山高》之後,有模仿借鑒的嫌疑,但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無論是意境還是氣勢,《將進酒》的藝術成就遠超過《巫山高》。


    閻立本寫詩不如李白,但其在書法上的造詣卻高於李白一大截。


    請注意,這句話的意思主要不是批評李白的字寫得醜,而是讚揚閻立本的字寫得超好。


    唐代隨便拎出來一個小有成就的讀書人,其書法功底絕對可以進入華夏書法家協會前十大書法家之列。


    李白的書法當然也是挺厲害的。


    據說李白喜歡張旭草書,一直將之作為學習典範。


    李白唯一傳世真跡《上陽台》貼,內容如下:


    “山高水長,物象千萬,非有老筆,清壯可窮。十八日,上陽台書,太白。”


    《上陽台》貼共25個字,得到了宋徽宗趙佶、乾隆皇帝弘曆、一代天驕毛澤東等書法大家的高度評價。


    但閻立本的書法蒼勁雄渾,氣勢飄逸,縱放自如,雄健流暢,兼有東晉南朝書法的疏放妍妙和北朝書法的方整遒勁。


    閻立本與李白,一個靠書畫冠絕古今,一個以詩歌名垂青史,如果單論書法造詣,孰高孰低,不言自明。


    “賀蘭公子,你這把這折扇我收下了。說吧,需要我做什麽?隻要你開口,赴湯蹈火我也在所不辭。”潘陽直接了當地對賀蘭安石說道。


    閻立本書畫真跡的誘惑,有誰能抗拒啊?送上門的寶貝,不收白不收。如果把這把折扇帶迴到現代社會去拍賣,自己豈不是又要賺發了?已經掉進錢窟窿的潘陽決定收下這把折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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