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一個時辰後,運送武士彠靈柩的車隊終於馳離出了江陵的城門。


    在楊貞乘坐的那輛馬車裏,武珝緊緊地依偎在楊貞的懷裏,滿臉都是淚痕。


    “臭道士,臭男人,混帳道士,混帳男人……”武珝心裏不知道將潘陽咒罵了幾百遍。


    當武珝聽懂潘陽那個進宮采選的建議後,一時心痛如絞,眼睛發黑,差點從馬背上甩下來。


    氣急敗壞之下,武珝唯有揮鞭猛抽,方解心頭之恨。


    那一刻,武珝甚至恨不得一劍辟開潘陽的胸膛,看看他的心到底是紅還是黑。


    武珝從小就心高氣傲,眼高於頂,除了自己的父親武士彠,還從來沒有正眼瞧過哪個男子。


    對於潘陽,武珝最初絲毫沒有將這個牛皮哄哄的小道士放在眼中。當楊貞告訴她,武士彠已決定將她許配給潘陽後,她是極不情願的,在她的心目中,她的夫婿應該是那種兼備潘安之貌和曹植之才,統籌項羽之勇和孔明之智的極品男人。


    可是,男女之間的感情有時侯完全不按正常的邏輯發展。武珝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對那個原先橫豎都看不順眼的小道士萌發愛戀之情的。


    也許是在看到潘陽跟青蓮親密接觸惹得自己醋意大發的那一刻,也許是在潘陽一柱香之內瀟灑自如地吟誦出三首絕妙詩詞的那一刻,也許是在潘陽對李淵之薨的準確預測被長安送達荊州的公文正式應驗的那一刻……


    甚至也有可能從她抬起腳來狠狠地踢向潘陽屁股的那一刻開始,就已經注定了這輩子她和這個男人之間的愛恨交織和恩怨糾纏。


    “珝兒,你原先不是不情願嫁給軒兒的嗎?怎麽會因為他的一句玩笑話就傷心成這個樣子?難道你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就已經深深地愛上了他?”楊貞滿眼憐愛地撫摸著武珝的秀發。


    “娘親,我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珝兒是不是很沒出息?”武珝紅著臉,低著頭,聲音小的像蚊子似的。


    “軒兒的確是個很不錯的孩子,無論是人品、見識、氣度和能力,都是百年不遇的人才,但我總覺得你們好像不太適合在一起。”楊貞雖然對潘陽並不排斥,但第六感官告訴她,這個女兒將來的夫婿決不會是一個道士。


    “娘親,女兒就是喜歡他嘛。”武珝開始向楊貞撒嬌,“爹爹既然為我和軒兒哥哥締結了婚約,我就得尊重爹爹生前的意願,和軒兒哥哥終生廝守,永不相負。”


    楊貞啞然失笑,都說女生外相,此言果然不虛。珝兒還沒嫁出去,胳膊肘就已紀開始向外拐了。


    武珝還沒愛上潘陽時,糾纏著楊貞撒嬌,央求楊貞去勸說武士彠收迴將她嫁給潘陽的成命。當她愛上潘陽後,麵對楊貞的勸阻,又糾纏著楊貞撒嬌,以必須尊重武士彠生前的意願為由,口口聲聲稱非潘陽不嫁。


    “珝兒,如果軒兒不願意娶你怎麽辦?”楊貞試探著問道。


    “娘親,軒兒哥哥怎麽會不願意娶我呢?”武珝臉色一沉,傲然說道:“女兒的父親是元謀勳效功臣,母親是弘農名門楊氏,女兒自小就熟讀四書五經,深諳針線女紅,雖不敢自稱天姿國色,倒也算得上才貌雙全,無論是論家世、論容貌,還是論才藝、論德行,想必在整個大唐都是屈指可數。他一介出身寒微,父母雙亡的臭道士,能娶我為妻,還不樂得從睡夢中笑醒?他還敢不願意,憑什麽?”


    楊貞見武珝似乎有些惱羞成怒,隻好打圓場:“珝兒言之有理,不過,你和軒兒現在年齡尚小,還是按照我們娘兒倆原先定好的計劃,你先嚐試著和軒兒相處,婚嫁之事兩年之後再行定奪。”


    “娘親,話不是這麽說。”武珝不依不饒,“女兒決心已下,此生非軒兒哥哥不嫁。兩年之後,還請娘親一定為女兒做主。”


    楊貞心裏一聲歎惜,戀愛中的女子智商都是鴨蛋。


    這時候馬車外突然響起了潘陽的聲音:“珝兒妹妹,我可以進來嗎?”


    武珝聽見潘陽的聲音,心裏怦怦直跳,她馬上離開楊貞的懷抱,迅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裙裝,先朝楊貞使了個眼色,才板著一張冷臉坐好身子。


    楊貞撩起馬車的簾子,微笑著對潘陽說道:“軒兒,你進來吧。”


    武珝看見潘陽登上了馬車,冷冰冰地“哼”了一聲,將頭扭向一邊不理潘陽。


    潘陽先跟楊貞打招唿:“軒兒見過嶽母大人。”


    楊貞還未來得及應答,武珝搶先反唇相譏:“永軒道長剛才不是說要把我送到皇宮裏去采選嗎?這裏哪有你的嶽母大人?”


    潘陽無語,隻好訕笑。


    楊貞及時出手為潘陽化解尷尬:“軒兒,你來得正好,我去看看順兒和瑛兒,你在這裏先陪著珝兒說說話,解解悶。”楊貞說罷就走下了馬車。


    潘陽見楊貞離開後,趕緊向武珝道歉:“珝兒妹妹,我今天昏了頭,不該跟你開那種玩笑。現特意過來向珝兒妹妹負荊請罪,無論是殺是剮,我都悉聽尊便,決不敢有半句怨言。”


    “你可知道你錯在哪裏嗎?”武珝不緊不慢地問。


    “錯在病急亂投醫,淨出餿主意。”潘陽擺出態度很端正的神情,拚命深挖自己錯誤的思想根源。


    “哦,此話怎講?”武珝好奇地問道。


    “在我的心目中,珝兒妹妹氣魄恢宏,見識高遠,誌向之大遠勝須眉男兒,是古往今來第一奇女子,我隻顧想著如何為珝兒妹妹謀劃一個好前程以助珝兒妹妹施展平生抱負,不想無意間傷害了珝兒妹妹的感情,真是罪該萬死,罪無可恕。”潘陽巧舌如簧,轉眼之間,舌頭就吐出一朵又一朵的蓮花。


    “我在你的心目中果真能有如此高的評價?”武珝睥睨著問潘陽。


    “千真萬確,決無虛言。”潘陽眼睛直視武珝。


    “你看錯我了。”武珝冷冷地說道:“盡管我不甘心一輩子做一個鼠目寸光得過且過的婦人,盡管我渴望能跟男子一樣建功立業名垂青史,但我仍然同天下所有的婦人一樣,也渴望擁有一份美好純真的愛情。跟權力和富貴相比,我更寧願選擇永得夫婿心,白首不分離。”


    潘陽頓感語塞,他沒辦法再和武珝對話下去了。


    潘陽第一次對自己的認知能力生產懷疑,麵在這樣的奇女子,他感到了自己的淺薄和無知。


    武珝緩緩地拉住潘陽的手,清澈的眼睛裏淚水盈盈:“軒兒哥哥,難道你還不明白珝兒的心意嗎?”


    “珝兒妹妹,我真的錯了。”感動得一塌糊塗的潘陽再也無法控製自己的感情,眼淚不由自主地奪眶而出,“為了彌補我對你造成的傷害,我誠懇地請求你,再狠狠地抽我三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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