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武珝趕到靈柩車隊的最前頭時,猛的一下將韁繩拉緊,嘴裏同時發出“籲”的一聲,跨下之馬頓時就乖乖地收住了馬蹄。


    潘陽拍馬隨後趕到,也學著武珝的樣子,讓馬停了下來。


    “軒兒哥哥,我爹爹生前無論在哪裏為官,都做到了為官一任,造福一方,老百姓對他老人家無不歌功頌德,感激涕零!”武珝手指街道兩側送行的人群,語氣中既充滿自豪,又滿懷傷感。


    “珝兒妹妹,天地之間有稈稱,那稱鉈是老百姓。當官的隻要真心為老百姓辦實事、辦好事,老百姓就會衷心地擁護他,愛戴他,永遠也不會忘記他。”潘陽知道武珝現在對武士彠的去世還難以釋懷,連忙安慰武珝。


    “軒兒哥哥,我知道爹爹畢生為未能入閣拜相而耿耿於懷。可恨我是女兒之身,無論怎麽努力,頂多做個宮廷女官,永遠都沒有辦法封侯拜相,永遠無法替爹爹完成他的那個心願。如果婦人也可以和男子一樣得到公平對待的機會,我一定會勤讀聖賢之書,通過科舉考取功名利祿,或者苦練殺敵本領,通過從軍建立功勳偉業。”珝兒說這番話的時候,神情淒涼沮喪,連連搖頭歎息。


    潘陽心想:“我的姑奶奶,你還用得著朝廷給你封侯拜相啊?55年後你就是千古一帝,封何人侯爵之位,拜哪個宰相之職,不就是你老人家一句話的事嗎?”但這話他現在還不能說給武珝聽,說了沒準武珝還以為自己是在取笑她,嘲諷她。


    “珝兒妹妹,你勿需過於悲觀。”想了一會兒,潘陽對武珝說道:“俗話說,事在人為,人定勝天。世上原本沒有路,走的人多了也就成了路。雖說朝廷目前高級女官機構隻設了尚宮、尚儀、尚服、尚食、尚寢、尚工六局,管些雞毛蒜皮之類的小事,婦人官銜職位最高隻能做到正五品。但再過幾十年,說不定會出現許多新的女官機構,到時侯巾幗可以不讓須眉,婦人不但可以管理宮廷衣食住行等日常事務,或許還可以跟男子一樣,躋身於公卿王侯之列,參與軍國大事的決策。”


    “軒兒哥哥,你真的這麽認為?”武珝眼睛一亮,情緒頓時高漲了許多。“如果真的有那麽一天,我必定去拚一拚,我相信我的政績不會比男子差。”


    “不過,即使這種情形真的會出現,也不知要等到猴年馬月,我那時也許年邁老弱,連路都走不動了。”武珝說完這話後,眼神又暗淡了許多。


    “珝兒妹妹,隻要你願意,其實你現有就有一個機會去拚一拚,如果運氣好,說不定幾年之內就可以晉升為正一品女官?”潘陽小心翼翼地說道。


    “什麽機會?”武珝精神為之一振,著急地追問道:“朝廷什麽時候設置了正一品女官?我怎麽從未聽說過?”


    潘陽說道:“當今聖上勤於治國理政,後宮嬪妃配置不齊,聽聞長孫皇後意欲尋覓賢淑之女薦與聖上以慰寂寥。珝兒妹妹天生麗質,色藝雙絕,如果願意入宮侍奉……”


    “啪啪啪。”潘陽話未說完,就被勃然大怒的武珝在大庭廣眾之下連抽三鞭,潘陽猝不及防,身上被這三鞭實打實地抽中,疼得五官在瞬間都變了形。


    剛才還對他笑逐顏開,春風拂麵的武珝轉眼之間被潘陽氣得臉色鐵青,揮身顫抖。


    李唐建國之初,參照隋朝舊製,皇帝的四大夫人:貴妃、淑妃、德妃、賢妃都是正一品。


    武珝又不傻,潘陽的意思不就是建議她報名參加采選,入宮侍奉皇帝,早日爬到四大夫人的位置嗎?


    “你這個神經病、女魔頭,怎麽又打我?”潘陽被打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悲憤盛怒之下,對武珝也不叫“珝兒妹妹”了。


    街道兩旁送行的人群看呆了,剛剛還卿卿我我,談笑風聲的一對金童玉女,怎麽一眨間的功夫就幹起仗來了?


    緩緩行進的靈柩車隊停了下來。


    “你們兩個小冤家又怎麽啦?”武順聞訊急了,趕緊帶著武瑛一路小跑過來,自己簡直就是這兩個小冤家的專職救火隊長。這都什麽時候了,居然在父親的靈柩前當街吵架,也不怕別人笑掉大牙?


    “大姐,這個臭道士罵我是神經病、女魔頭。”武珝再一次來個惡女先告狀。


    臥槽,有沒有天理?潘陽腹誹不已。


    “大姐,我是因為武珝抽我鞭子才罵她神經病、女魔頭的。”潘陽委屈地說道。


    “珝兒,這就是你不對了,你幹嘛打軒兒?”武順看著潘陽身上的三道血色的鞭印,仿佛打在自己的身上似的,心疼得要命。


    “二姐,你太過分了,居然用馬鞭抽姐夫,你怎麽這麽狠心呀?嗚嗚嗚。”武瑛的反應更誇張,竟然哭了起來。


    街道兩旁的人群也在竊竊私語。


    “武家二小姐好兇哦!”


    “看起來像個乖乖女,兇起來像個母夜叉。”


    “應國公怎麽生了這麽個厲害的女兒?”


    “要是婦人都像她那樣敢打男子,不就天下大亂了嗎?”


    輿論一邊倒,全是同情潘陽的。


    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潘陽都快要被感動得哭了。


    “我這次不會再忍了,你必須當眾向我道歉。”有了群眾的支持,潘陽公開向武珝叫板。


    “哼。”武珝嗤之以鼻,對潘陽的叫板不屑一顧。


    “珝兒,你趕緊向軒兒賠個不是。”武順以長姐身份對武珝下達強製要求。


    “二姐,姐夫被你打成這副慘狀,要你道個歉一點也不過分哦。”武瑛支持潘陽的合理訴求。


    “道歉。”


    “道歉。”


    “道歉。”


    四周群眾群情激憤,要求武珝向潘陽道歉的聲音此起彼伏,而且越來越大。


    楊貞也被驚動了,帶著青蓮趕了過來。


    “珝兒,還不快向軒兒道歉?你這孩子也太任性了,娘親對你真的很失望。”楊貞這句話很重,武珝是她最疼愛最看重的女兒,她之前從未當眾訓斥過武珝。


    武珝這下成了眾矢之的、孤家寡人。


    當然,今天這個孤家寡人和55年後的孤家寡人雖然是同一個人,但意義完全不一樣。前者名叫武珝,後者名叫武曌。前者是一個孤立無援的小姑娘,後者是一個權傾天下的女皇帝。


    看到武珝吃了癟虧,潘陽得意地咧開了嘴。如果能讓武珝當眾服軟,今天挨的這三鞭也值了。


    潘陽得意太早了,接下的劇情發展讓有利於他的大好形勢急轉直下。


    隻見武珝不慌不忙地環顧四周,清了清嗓子,大聲說道:“各位鄉親,珝兒在此向大家請教一個問題,如果一個十幾歲的青年男子為求榮華富貴,要將自己貌美如花、溫柔賢淑的未婚妻推給一個年近四旬的老男人做小妾,這種薄情寡義的混蛋男人該不該打?”


    李世民生於公元598年元月,這個時候確實接近四旬了。長孫皇後是李世民的正妻,四大夫人雖然貴為一品,但本質上確實是李世民的小妾。當然,武珝不會傻乎乎地在這樣的場合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得那麽具體。


    “該打。”一聽武珝的話,周圍群眾義憤填膺,怒火中燒,異口同聲,人人喊打。


    潘陽突然有了一種很不好的強烈預感。


    果然,武珝纖纖玉手堅定不移地指向了潘陽。


    “那個薄情寡義的混蛋男人就是他。”


    結果,原先倍受群眾同情的潘陽被武珝從高高的雲端一腳給揣下來,跌落成人人喊打的人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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