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還是由武士彠打破了沉默。“嗬嗬嗬,我們今晚舉行的是家宴,李道長和永軒小道長都不是外人,在座的都是一家人,一家人之間隨便聊聊,玩笑之語,不可當真,也不可外傳。《推背圖》或許是袁天罡道長一時興起的塗鴉之作,並非是對社會發展趨勢的預測,倒是我們把它想得太複雜了,嗬嗬嗬。”


    眾人齊聲附和,《推背圖》一頁就此翻過。


    晚宴很快就結束了,武士彠令三個女兒撤去餐具,奉上香茗後退下,武珝三姐妹估量爹爹和娘親還有話要同李淳風師徒商談,當下也不多言,向父母和李淳風分別施禮後便迴各自房間休息去了。


    李淳風和潘陽暗自奇怪,今天他們來到這裏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說了,而且說的大多是驚世駭俗之語,按照武士彠一貫的作風,晚宴結束後是斷不會再挽留他們喝茶的。


    武士彠看出了李淳風師徒二人的疑惑,溫和地笑著說道:“二位道長請勿多心,現在這裏就我們夫婦和貴師徒四人,我們隻聊聊家常。”


    武士彠夫婦要聊聊家常,李淳風也不便拒絕,潘陽更是歡迎之至,聊家常的時候正好可以順便聊聊武珝手上戴的玄妙鐲。


    武士彠神情落寞地說道:“我生於北周建德六年,如今已近花甲之年,我與前亡妻相裏氏所生元慶、元爽二子,雖然資質平庸,但均已成年,我不指望他們將來可以建功立業以光耀門楣,隻願他們能保家守業足矣。”


    武士彠說完,又牽著一旁楊貞的手深情款款地說道:“我與夫人承蒙武德賜婚,夫妻情深意篤,生育三女,長女武順虛歲十三,次女武珝虛歲十二,三女武瑛剛滿十歲,今晚家宴上二位道長均已見過三位小女,我們夫婦二人想請永軒小道長為順兒和瑛兒相相麵,看看她們以後的姻緣如何,不知可否?”


    古代父母為子女相麵,對於兒子,一般既要卜測姻緣,又要卜測事業。但對於女兒,隻卜測姻緣,很少卜測事業的,女兒一般不會去開鋪經商,又不可能讀書參加科考,隻要嫁得如意郎君就是成功的人生。


    楊貞聽丈夫要請潘陽為女兒卜測姻緣,心中又是歡喜又是疑惑,歡喜的是夫妻二人心意相通,不約而同地想到了一快兒,疑惑的是丈夫為何不請潘陽為二女兒武珝卜測姻緣。


    李淳風和潘陽同樣也感到好奇,武士彠有三個女兒,既然要請潘陽為女兒相麵測姻緣,怎麽偏偏要留下武珝不讓測?


    雖然心生好奇,李淳風還是彬彬有禮地迴應道:“應國公身為大唐元勳,令嬡將來也必為朝廷命婦,軒兒,你務必好好地為二位小姐卜測一番。”說完,李淳風向潘陽投以意味深長的一瞥。


    潘陽讀懂了李淳風的用意,李淳風是在告誡他切不可大放厥詞,再說出什麽惹武士彠夫婦難堪的話了。


    潘陽感慨萬千,在現代社會,女孩子十幾歲談情說愛的現象雖然比較普通,但像武氏姐妹這般年齡的,估計她們的父母再怎麽荒唐也不會這麽著急為女兒物色對象。可是在唐朝,為了快速增加人口,官府規定女子出嫁的年齡都非常早,甚至在唐太宗當政期間,女子若是十三、四歲沒有出嫁,官府會處以罰款。擱在現代社會的中國,誰要是敢同未滿十四周歲的女孩非法同居,就會被刑法認定為強奸,那就甭想著進洞房了,直接進牢房吧。


    武順和武瑛的婚姻史書上倒是有記載,不過都不是很詳細,潘陽決定采取報喜不報憂的方式為她們二人相麵,既尊重了曆史,又討了歡心。


    潘陽對武士彠夫婦提綱挈領地說道:“武順和武瑛二位千金小姐,將來都是大富大貴之人,她們的婚姻都非常幸福。”


    聞聽潘陽此言,武士彠和楊貞二人心中暗喜,李淳風心裏也暗暗地鬆了一口氣。


    武士彠急切地望著潘陽說道:“請小道長詳細地為我夫婦說道說道可好?”


    潘陽說道:“大小姐武順,性情溫和,賢良淑德,所嫁之人家財萬貫,風流倜儻,夫妻二人琴瑟和諧,兒女雙全,大小姐最終受封一品國夫人。”


    武士彠和楊貞見潘陽言之鑿鑿,且都是大吉大利的好話,高興得心花怒放,連連向潘陽道謝。可惜他們不知道的是,潘陽隻把話說了一半,另一半會讓他們傷心難過的話潘陽沒有說出來。武順雖然嫁了一個高富帥,但嫁過去8年就做了寡婦,武順42歲去世。武順的兒子和女兒壽命更短,兒子賀蘭敏之死於29歲,女兒賀蘭敏月死於22歲。


    剛給武順相麵完畢,潘陽沒顧得上喝口茶,武士彠和楊貞催著他趕緊給武瑛相麵。


    潘陽說道:“三小姐武瑛,蘭心蕙質,才智過人,所嫁之人文武雙全,德才兼備,夫妻二人舉案齊眉,互敬互愛,三小姐最終得以享百年高壽。”


    武士彠和楊貞聽完又是一陣歡天喜地,楊貞高興得眼淚都快流下來了,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


    當然,潘陽這次相麵也是報喜不報憂。武瑛的丈夫文武雙全不假,德才兼備也是事實,但出身貧寒,家裏窮得幾乎到了衣不禦寒、食不裹腹的地步,武瑛嫁過去以後每天吃糠咽菜,紡紗織布,好不容易敖到丈夫進士及第,以為總算可以過上好日子了,誰知沒過三年時間丈夫又戰死沙場,武瑛沒有生育孩子孤苦無依,傷心絕望之下40歲剪去青絲遁入空門,從此與青燈古佛相伴至99歲圓寂。


    潘陽終於把武家大小姐武順和三小姐武瑛的姻緣給卜測得圓圓滿滿,李淳風、武士彠、楊貞三人皆大歡喜。李淳風站起身來,攜潘陽向武士彠和楊貞告辭。


    “李道長請勿著急,我還有最重要的一件事要同你商榷。”武士彠攔住李淳風說道。


    李淳風茫然問道:“應國公還有何吩咐?”


    武士彠笑吟吟地問:“令愛徒永軒訂親否?”


    “軒兒父母早亡,未曾訂親。”李淳風老老實實地迴答,心裏在思忖,難道武士彠想為軒兒介紹一門親事?唐朝的道士不同於和尚,可以隨時還俗,就是不還俗也不影響娶妻生子。


    武士彠笑得更歡了,隨即說道:“我為令愛徒說一門親事如何?”


    李淳風說道:“應國公紆尊降貴肯為軒兒作媒,我等受寵若驚,但軒兒父母雙亡,家境貧寒,不知有哪家小姐肯鍾情於他?”


    武士彠說道:“令愛徒氣宇軒昂,一表人才,我欲把二女珝兒許配與他,李道長意下如何?”


    武士彠這一句話太突然,令李淳風、楊貞、潘陽三人麵麵相覷,一時不知如何應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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