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天洞口的雷淵早已恢複了以往的平靜,洞外,隻剩下相擁的二人。


    也許是哭累了,也許是意識恢複了清醒,水凝眸漲紅著臉從萬裏功名懷中出來,理了理長發和衣襟。再看萬裏功名,前身已經被水凝眸濕透的衣服給潤濕了,還好水凝眸剛剛雙手環在胸前,要不非得尷尬到極點。


    萬裏功名知道肌膚之親,對於一個女人,尤其是這個世界女子的重要性。


    隻是二人並沒有太多心情來思慮這件事情,水凝眸看著地上那把赤色的巨劍,眼中哀傷頓起。


    “都是我的錯,我若不去碰那潭水,根本就不可能發生這樣的事情,寶滿也就不會死!”


    “事已至此,凝眸姑娘再怎麽責備自己也隻是徒增傷悲,依我看,這一切仿佛冥冥中注定。或者說,你正該得到此劍,而此劍借著寶滿的鮮血得以重生,所以便是一悲一喜了。”


    “可我寧願不要這劍,也不想寶滿死。”


    “但是很多事情並不是我們想怎樣,就能怎樣的,凝眸姑娘還是看開些吧。也許寶滿隻是與這劍融合到一起了還說不定!”


    “真的嗎,要是那樣的話,我便可以日日握著他的手了!”


    水凝眸得以片刻的釋懷,俯下身去,握住劍柄,感受著寶滿的體溫。在這個世界,哪怕是短暫的接觸,生出的情感也可以溫暖人的一生。所以說,這個世界,不缺乏高手,但是缺乏感情。


    水凝眸雙手握劍,隨即將巨劍端於掌心,但看劍身“雷淵”二字,甚是逼人。


    “恭喜凝眸姑娘獲得雷淵寶劍,正合你的天雷根屬性,本來還想為你尋一把,看來這是天意有為啊!”


    “謝謝功名少俠,隻是這雷淵劍過重,我隻能雙手才能將其舉起。”


    “一剛開始都會這樣,等你運用純熟後,自然就會變‘輕’的,隻是雷淵劍過長,根本無法使用劍鞘,我看索性就用布包裹一下吧!”萬裏功名語罷,便將外衣脫下,幾番撕扯後,把劍纏繞了幾下,負在水凝眸背上。


    日上三竿,二人商量妥當,便未先進洞,而是折返尋找食物,以備洞內食用。二人尋了些野果,正欲返迴洞口時,隻聽見離刻著“禁地”石碑那一麵有人語聲,便屏息凝聽。


    “大哥,這裏可是鬼族禁地…”一男子話未說完,竟戛然而止了。


    萬裏功名以為來者察覺到了他們二人的氣息,連忙朝水凝眸使了個眼色,右手已經喚出墨劍。


    “凡事皆有可能,隻是這禁地,委實叫人難受,進也不是,不進也不是!”但聞一人略帶無奈的語氣,歎道。


    “大哥,難不成這禁地還是什麽神聖之地嗎,怎麽就進不得?”


    “我知道的也不多,但聽聞這禁地內有一個名叫落天洞的洞窟,三百年來無人敢破族規,貿然進入。你說我倆敢擅自進入嗎,一旦有個好歹,便是後悔莫及!”


    “哦,那可夠神秘的。”男子忽然想起什麽,接著說道。“不過我們此番乃是奉命行事,也不知…”


    “二弟不可多言,我們此番出關乃是機密,若為他人所知,你我之命休矣!”男子厲聲嗬斥,打斷男子的話語道。


    “大哥說得對,都是老弟我冒失了,我日後一定管住這張快嘴!”


    “既然來了,我們便到洞外觀看一番如何?隻要不進洞,應不算破規,亦不會受刑罰。”


    “一切聽從大哥安排!”


    萬裏功名聞聽此言,心中不免咯噔一聲。如果他們真進來的話,自己和水凝眸想要避開鬼門關,深入鬼刹國內部的計劃便要出現差頭了。


    就在萬裏功名不知該怎般應對的時候,二人腳步聲已近。


    萬裏功名心跳加快,若是能將這二人殺死也好,若是殺不死,自己和水凝眸的行蹤便暴露了,如此在這鬼刹國的日子可就不好過了。隻好示意水凝眸向後退去,躲在一棵結野果的大樹後麵。


    就在此時,萬裏功名見兩位黑衣人,一高一矮,背負長劍,轉過石碑便朝洞口走去。還好他二人沒有東張西望,倒是邊走邊聊了起來。


    “大哥,這落天洞既然是在禁地裏麵,那麽一定是玄機重重嘍,也不知我們這輩子有沒有機會進洞看一看?”


    “萬物紛雜,若歸你我,無須強求;不歸你我,強求亦必有後患。”


    “還是大哥心路寬廣,而且滿肚子都是貨,不像我,酒囊飯袋一個!”


    “老弟過謙了。其實我們鬼族中人,亦知‘道’中玄妙,若個個不能摒棄心魔,怎能入大道而修行。”


    “那大哥已悟道多久,現在多深了?”


    “也沒多久,十幾年罷了,隻不過還隻是個門外漢,不值一提。”


    話音剛落,隻聞得剛剛走過的巨樹簌簌作響。


    “什麽人,竟敢在此故弄玄虛?”身為大哥的人警覺道。


    “砰、砰”兩聲巨響,自後麵巨碑的方向傳來。


    “不好!”身為大哥的人,不禁失語道。


    “難道是有人發現我們踏入禁地了?”


    “趕緊離開!”


    兩個黑衣人想都沒多想,便一溜煙跑了。萬裏功名長舒了一口氣,仰望大樹,沒想到竟被掉落的野果子砸中了麵目,雙手捂臉,又疼又奇怪道。


    “也不知是哪個神秘人搞的鬼?”


    “我看這神秘人定是不想讓我們看到,此刻已經早就遠去了。”


    “也許真如凝眸姑娘所言,可會是誰呢,這樣做為什麽呢?”


    二人以野果飽腹,未敢多做停留,縱身躍過兩丈有餘的雷淵,順著青石路,向洞內行去。雖有陽光投射,洞內光線依舊不好,二人勉強前行。繼而更黯淡無光,隻能靠著雙手觸摸和腳觸地麵來辨別方向,摸索前行。時而有蝙蝠乍然飛起,便將二人嚇得半死。水凝眸幾次正麵撲到萬裏功名懷中,二人皆覺麵部火熱。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眼前微光淡淡,再看洞內,豁然開朗,似別有洞天。


    二人坐在一處青台之上稍作歇息。水凝眸自後每當坐下,便要將背負之劍取下,沒辦法,劍身太長,要不自己根本座不下來。萬裏功名則看向四周,觀察起來。


    但見落天洞至此已經開闊起來,之前應是一條狹長小徑,這裏方是洞穴的真麵目。但看不遠處,一道石門擋住去路。而溪流則從石門兩側崖壁下緩緩而出。


    “頭上竟然有一個小洞,原來這微弱的光是自那裏投射進來的,才使得溪水波光粼閃。”


    萬裏功名語罷,便起身朝石門走去。萬裏功名仔細端詳石門,但見石門高有兩丈,除了中央自上而下凹進去的細長繁冗的暗槽外,別無他物,連一般洞穴皆會留有的前人刻字或怪異圖案都無。


    萬裏功名用手在石門上移動,並無異樣,再用手輕輕敲擊,隻聞得聲聲悶響,料應石門堅厚無比。


    兩側石壁下的溪水,依舊汩汩而出,萬裏功名此時方覺得口渴無比,遂用手捧了幾捧溪水,一飲而下。溪水甘冽無比,竟有又讓人瞬息精神抖擻的良效。便叫來水凝眸,又多飲了一些。


    “功名少俠,看出什麽玄機沒?”水凝眸拭了拭嘴角的水跡,問道。


    萬裏功名搖搖頭道。


    “看似有門,卻是死路不通。不過既然三百年不曾有人來過,那麽裏麵一定有什麽不可告人的東西,我看咱們還是好好歇息再做打算把!”


    水凝眸也有些累了,經曆寶滿的事情,雖說未筋疲力盡才差不多了,二人索性迴到青台處,背倚著睡了過去。在這樣微光暗淡的洞穴內,白天黑夜是沒有區別的,累了便可以睡。


    斜陽西下,洞外餘光漸漸稀薄,轉瞬即逝。當僅有的一束通過頭頂小洞溜進的陽光,亦又溜走的時候,落天洞內一片黑暗,四下無光。隻能聽到二人微微的唿吸聲,與那潺潺的溪流聲。


    當夜空星雲密布時,銀河九帶,飄渺仙蹤,影綽神侶。


    一束銀光自萬裏功名二人頭頂小洞射下,遊蕩在溪流之上,映出溪底白石,水光微微泛起,浮遊在四下岩壁。


    整個洞穴,恍如隔世仙境,又仿佛一神人那藹藹的目光,清透無邊,溫軟如風,眷戀這一方洞天,注視著突如其來的兩個渺小生命,似垂憐不已,光華流轉其上。


    不知何時,萬裏功名與妖嬈二人竟皆空浮而起,沐浴在瓊華之中,片刻後複又迴到原處。


    赤色的雷淵劍,仿佛感應到什麽,發出輕微的嘶鳴。


    但見淩空躍出十六個微光所鑄的大字:“雷淵有底,溪水無源,奪天五聖,重鑄神兵。”


    萬裏功名竟在此時睜開雙目,恰巧看見空中閃爍的十六個大字,不覺驚異十分,屏息未敢言語,生怕一說話便要驚走這精靈組成般的大字,而且還將眼睛微微眯了起來。


    一團疑惑縈繞心頭。


    “這閃光的大字怎麽會出現在這裏,又是什麽意思,難道是前人留下的遺囑嗎?”


    較之大字,萬裏功名但覺自身因這大字的銀光,如沐春風,一身輕蕩,恍未受過任何傷一般,那感覺竟如同自己靈通的作用一般,隻是這銀光大如浩瀚的星空,不像靈通隱秘在身體內,而是真切地展現在眼前。


    就在萬裏功名思索之際,十六個微光大字,幻化成五道銀光,如流螢曼舞般,悠揚而去,無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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