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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萬裏功名離了念境,迴到現實當中,並慢慢睜開雙目。妖嬈此時正坐在自己麵前的小石頭上,雙手托腮,不時的打著瞌睡。


    萬裏功名將其托於掌心,送入懷中。妖嬈隻是翻了個身,便在溫暖之中安睡了。


    “十裏春風,二分明月,蕊仙飛下瓊樓。看冰花翦翦,擁碎玉成毬。想長日、雲階佇立,太真肌骨,飛燕**。斂群芳、清麗精神,都付揚州。


    雨窗數朵,夢驚迴、天際香浮。似閬苑花神,憐人冷落,騎鶴來遊。為問竹西風景,長空淡、煙水悠悠。又黃昏,羌管孤城,吹起新愁。”


    也許是因萬裏功名對這首詞有了新的理解,那識海中的靈通竟然可以自行覺醒了,此刻識海中竟冒出一顆嫩芽來,隨即快速成長為一株瓊花,一朵花上八朵小花,分列四圍,中間為蕊,蕊小而多。這瓊花越來越大,竟如那日在“九重劍魂鎖龍陣”中看到妖嬈的架勢差不多。萬裏功名心中一酸,竟有些不是滋味。隻是將這個通識中成真法命名為《揚州慢·冰花翦翦起新愁》,便收了思緒。四下裏看去。


    不知道自己冥想了多久,天竟要快黑了,山風起處,涼涼的,掃過肌膚。鳥雀歸巢,狼虎嘶叫。夜是另一些物體的主場啦。


    “今夜不迴萬劍城了!”萬裏功名做了決定,便起身在山林中尋了些粗壯的幹柴,架在潭水旁的石頭上,用幹草做引,刀石相碰出火,費了些功夫,手都震疼了,才將火點了起來。嫋嫋煙塵,婀娜而去上雲天。


    妖嬈睡得很熟,好像是要把那陣中的苦日子全都補迴來。萬裏功名借著火光,仰望西天漸漸隱退的霞彩,隨即漫天的藍,越來越濃,濃的人心也跟著稠了起來。再後來便是星光一點,接著月一輪。萬裏功名有很久沒這樣安靜、安心的看著黃昏時分的天了,一旦看來,覺得那景色簡直美得不像話。想想,自己錯過了多少次這樣的美景。


    想想穿越前的社會,人們來不及停留,便匆匆而過。仿佛時光便是一種推動力,想站住卻又站不住。可是啊,慢一些,再慢一些後,便可以發現路途上的美景了。或許,什麽時候結果導向變成了過程導向,人們便會重拾那些遺失的美好。


    萬裏功名看了看懷中熟睡的妖嬈,小心翼翼地掏出《宋詞鑒賞辭典》,借著火光,又默默念起了下一首《浪淘沙》:


    “還了酒家錢,便好安眠。大槐宮裏著貂蟬。行到江南知是夢,雪壓漁船。


    盤礴古梅邊,也信前緣。鵝黃雪白又醒然。一事最奇君聽取,明日新年。”


    “古人鬥酒詩百篇,借酒消愁譜新篇”的例子數不勝數。可是這首詞卻是其中的一朵奇葩。詞中所講的竟是一個酒鬼。酒鬼,酒鬼,多半是沒有多少錢的。這詞中的酒鬼也是,窮困潦倒是必然的,他每日的希冀便是還了酒錢,好好睡上一覺。可是每每都是黃粱一夢,難道這也是一個仕途不順的才子嗎。萬裏功名猜想著。隻是這酒鬼醒時,卻是依梅而睡,難道酒鬼與梅一樣有風骨嗎,寧願不入仕途,甘做酒鬼。晃晃又是一年,醉也不知醒卻知,悲涼點點,而又雪花飄飄。


    萬裏功名有那麽一刻,並不覺得這詞單是寫酒鬼的。嗜酒如命的人,在那個時代,也多半是文人墨客,而詞人所處的社會環境又恰是朝代更替,懷才不遇,抑或情係前朝者也不在少數。越是才學高的人越是難得糊塗,所以醉酒則是一個很好的辦法。至於窮困潦倒根本就不是關鍵,精神世界高於物質生活,那便是文人的氣節。


    萬裏功名想到這時,識海中的靈通已自行覺醒,此刻幻化成一個不知有多高的巨杯,杯中酒香四溢,其中竟躺著一葉浮萍。萬裏功名索性將這個真法取名為《浪淘沙·梅邊酒醒是前緣》。


    隨後又念起下一首《金人捧露盤》:


    “夢湘雲,吟湘月,吊湘靈。有誰見、羅襪塵生。淩波步弱,背人羞整六銖輕。娉娉嫋嫋,暈嬌黃、玉色輕明。


    香心靜,波心冷,琴心怨,客心驚。怕佩解、卻返瑤京。杯擎清露,醉春蘭友與梅兄。蒼煙萬頃,斷腸是、雪冷江清。”


    同是寫花之作,萬裏功名卻覺得這首詞要比那首寫瓊花的《揚州慢》好上百倍。為什麽呢,那《揚州慢》雖然讀來高雅,實則空洞,單看每句,味道很好,可是結合到一起,就覺得總是少了些什麽。而這首寫水仙花的詞,則反其道而行,並不寫水仙花的形貌,而是將水仙花擬人化,再通過一連串人的動作、神態來側麵烘托,讀來叫人擊節叫好。真真的把那水仙花的“神”,水仙花的“魂”展現給了看客。


    “夢湘雲,吟湘月,吊湘靈”三個動詞“夢”、“吟”、“吊”,三個名詞“湘雲”、“湘月”、“湘靈”,如此美妙的組合,不光讓人陶醉其間,心生感慨,最重要的是將水仙花的神人化自然而然的引出。


    “羅襪塵生。淩波步弱。羞整六銖。娉娉嫋嫋。玉色輕明”每一句都兼具特色,分別描寫了“動作”、“程度”、“神態”、“姿態”、“色彩”五個特色,將那水仙花的神韻,寥寥幾筆便勾勒出來。就像中國的山水畫,筆觸不多,但各兼其用,組合到一起,便將神采展示在人們的麵前。


    “香心靜,波心冷,琴心怨,客心驚。”四個名詞“香心”、“波心”、“琴心”、“客心”,四個動詞“靜”、“冷”、“怨”、“驚”,又是一個巧妙的組合,四個三字句,前後不能顛倒,連貫的將那水仙花帶來的意境,層層遞進,最終到“客心驚”達到了極點。萬裏功名被這一字一句感動了,想來詞人定是對這花有深厚情感,對字句精煉到了一個無比恰當的階段。萬裏功名連連歎服,如果將兩首詞用兩個人來對比,那麽前者寫瓊花的《揚州慢》就是融合期境界,而這首《金人捧露盤》則是元嬰期境界。這便是萬裏功名的感受。


    萬裏功名如遇知己般,一遍又一遍的念著這首詞,每讀一遍,內心便升華了一些。就如在傾聽知己的言語。那感覺或許也隻有萬裏功名自己能夠體會。


    最終,萬裏功名給這個真法取了個《金人捧露盤?冷夢靜吟吊怨驚》的名字。而這“冷夢靜吟吊怨驚”七個字,正是由那“夢”、“吟”、“吊”、“靜”、“冷”、“怨”、“驚”化來。雖說意境不是很好,但是這七個字的力量是不容小覷的。


    夜深了,潭水潺潺,可是瀑水轟鳴,在這靜謐的夜中,更顯雄渾。可是萬裏功名沉浸在詞中,根本就聽不到這些。這就像小隱隱於山,大隱隱於市的感覺。


    不知何時,萬裏功名也自睡去了。篝火然然,一夜間動了兩下。


    翌日,陽光自那林空俯下,吻在萬裏功名熟睡的臉龐之上,溫柔至極。妖嬈則早早的起來,到處飛著。手拿一截還未燒盡的小樹枝,這碰碰,那捅捅,好不樂哉!


    “啊!”妖嬈這一聲喊,可是嚇壞了萬裏功名。


    “怎麽了,怎麽了!”萬裏功名一高蹦了起來,一瞬間將四周掃了個遍,連忙不迭道。


    “老鼠,嗚,我剛才碰到老鼠了!”妖嬈飛了迴來,委屈道。


    “呀!”萬裏功名齜牙咧嘴道。


    “功名大人怎麽了?”


    “我脖子剛才轉的太快,竟然扭了!呀,好疼!”萬裏功名依舊那般模樣道。


    “嘿嘿,功名大人這個樣子真逗!”


    “你…”


    “不好啦,功名大人欺負人啦!”妖嬈邊飛邊喊,萬裏功名佯裝攆了幾步,便不攆了。坐在石頭上,揉了好一通,脖子才能動彈。


    也不知昨晚那幾首真法究竟會有怎般奇特。想到這,萬裏功名複又迴到了潭水旁。運起靈通,借著斷劍白虹先使出了通識中成真法《揚州慢?冰花翦翦起新愁》。再看潭水上空,那盛開之際的瓊花,一朵花上八朵開,八朵小花一下子化作八道銀光自那半空直衝而下,竟如八仙入海般,劃破水紋,不見了蹤影。


    “沒想到這個真法竟如此奇特多姿,隻是不知其厲害到底在哪裏?”


    萬裏功名也不再多想,隨即複運靈通,借著使出下一個通識中成真法《浪淘沙?梅邊酒醒是前緣》。但見那識海中的景象瞬息消失,倒是劍端一葉浮萍朝那空中舞去。這一葉浮萍竟如羽毛般輕盈而上,到達高點後,竟幻化出千百個浮萍,每個浮萍又如一個個醉漢般倒頭而睡,前低後高,自上而下垂直落下。


    “嗯?這是什麽真法啊?”萬裏功名看到這,頭一遭見到這般不痛不癢的真法,疑問著。


    就在這時,千百個浮萍落到了潭水水麵。令萬裏功名不可思議,大跌眼鏡的事情發生了。但見眼前的一潭水,竟然被吸進了浮萍的體內有三分之一左右。而浮萍卻沒有因此而有半點變化。


    “這…”沒想到越不起眼的真法卻越是不一般。萬裏功名驚的說不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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