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明聽著台下連綿不絕的掌聲,任誰都站在台上接受如此褒獎,心緒都一定難以平複吧。


    可現在高明的內心就像無風的湖麵,沒有泛起一絲漣漪,看上去他隻是在幹一件稀鬆平常的事情。


    高明嘴唇開合著,說出的話語讓費恩眉頭皺起,高明開始不按照發言稿上的內容發言了,但願不要造成什麽不好的影響。


    “其實在場的每個人多多少少都背負著幾條人命。”


    他說出了這樣一番論調,陸淨看向高明的眼神中透露著擔憂。


    “曾經我身邊有個很好的女孩,她看起來大大咧咧,實際上膽子小得很,她很害怕鬼物,也很畏懼死亡。”


    “但是她救我的時候,麵對死亡卻沒有哪怕絲毫的懼意。”


    高明的話語擲地有聲,字句鏗鏘。他的眼神像是沉在悲傷河流裏的刀劍,泛著孤高的清光。


    “我多希望她當時哪怕是退縮也好,畏懼也罷,隻要能夠不惜一切代價地活下來。”


    狼獠聽著高明的這一番話,他看向高明的目光不再帶有強烈的戰意,而是變得溫和起來。


    與其說是溫和,不如用憐憫來形容更為貼切。


    “貌似…你失去了重要之物啊。”


    狼獠摸了摸耳垂上的狼牙吊飾,很小聲地說道。


    站在台上的少年,究竟經曆了怎樣的生死離別,才能說出如此話語呢。


    “她為了救我,被鬼物殺死了。”


    場麵陷入一片寂靜,就連所有人的唿吸聲都變得微弱。


    紅發的艾瑞娜也沒有想到,當初那個寧願被她重創,也不願傷害自己的天真少年,如今有了這樣刻骨銘心的體會。


    “在場的大部分學徒們,你們能夠活下來,並不是因為你們運氣好!”


    高明估計過,在靈減學院裏,能夠屠戮百鬼而不身死的學徒,絕不超過一手之數!


    而那一晚的自己,像是身體的潛能因為痛苦而被激發了出來,這麽多年努力打下的牢固基礎,讓他的實力陡然間拔高到了一個恐怖的層次。


    因此高明很清楚那些進化之後的鬼物的真實實力,台下這些普通的學徒根本沒法抗衡。


    “你們之所以能夠活下來,是因為有人頂替你們死去!”


    高明之所以這麽說,是因為他觀察得很清楚!


    他在霧靄中看見了同班一位很文靜的男學徒。


    平時那位文靜的男學徒在班上是屬於很不起眼的存在,成績也一般,並沒有什麽閃光點。


    但高明從他拔刀的起手動作就明白了一切。


    不出意外的話,這位文靜的男學徒平時一定隱藏了真實實力,他是一位實力不錯的靈減者,起碼在這種情況下,他有自保之力。


    這位文靜的男學徒並沒有選擇獨自逃生,而是在霧靄與混亂中,替一位女學徒擋下了一隻巨型鬼物的重擊!


    他眼裏的愛慕與決絕無法掩飾,女學徒認出了他,帶著哭腔地說了幾句話。


    “粟,怎麽是你!”


    “我們快逃吧,我很害怕!”


    那位女學徒如此說道。


    “別怕,有我在,你不會有事的!”


    平日裏不起眼的男學徒看起來是那樣可靠。


    最後那位隱藏實力的男學徒為了保護女學徒,力竭倒地,沒有逃不過死亡的宿命,而那位女學徒得以逃生。


    用戲劇化的話語來描述,幾乎所有人都在重複演繹著以上的逃生劇本,有的人是因為友情,有的人是因為愛情。


    他們都因為不舍而倒下,他們都認為失去親友比死亡更可怕。


    因此他們為了保護摯愛之人,毅然決然地直麵死亡。


    “他們的生命真的就此終結了麽?”


    “不!”


    高明這一聲猶如驚雷,讓人精神一顫。


    費恩的眉毛舒展開來,眼中是詫異與讚許。


    “他們活在了我們生命裏,我們要替他們活下去。”


    “我們不能忘記悲痛,我們不應該隻銘記強者!還有那些為了我們傾盡所有的人,我們也要牢牢記住!”


    “我的發言到此結束,謝謝大家!”


    這一次,沒有絲毫敷衍,台下掌聲雷動,持續了快一分鍾,有的人雙手已經因為用力鼓掌而變得紅腫,有的人眼中已經有淚光閃爍。


    “老高你……長大了啊。”


    陸淨揉了揉眼睛,嘟囔了一句。


    陸淨此刻才算是明白,高明的意誌已經完全在痛苦的淬煉下趨於成熟。


    高明背負得太多了,他無法讓自己放下所背負的一切,他也無法讓自己展露出輕鬆的笑容。


    隻有到了殺死鬼皇的那一天,高明才能笑出來吧。


    “唔,餓死我了!”


    陸淨摘下遊戲頭盔,飯菜的香味讓原本就饑腸轆轆的他變得更加饑餓了。


    高明也摘下遊戲頭盔,看著鄧婉儀做出的滿桌飯菜,和陸淨對視一眼,他滿意地點頭微笑著說道。


    “看來你在遊戲裏死掉,也不完全是一件壞事呢。”


    “我死了你就這麽開心?”


    鄧婉儀風情萬種地拋了個白眼給高明,之後她又因為這樣輕佻的舉動而害羞得低下頭去。


    自己死在他懷裏的時候,他可差點哭出來了呢。


    鄧婉儀一想到這,嘴角揚起迷人的弧度,豔陽高照,冰雪開始逐漸消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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