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開邊緣攀附著鐵鏽的大門,宗平走到這個房間裏時,他恍惚間迴到了災難發生前。


    母親在廚房忙碌,父親正在看報紙,評論著當前時事。


    “快進來吧。”


    周凝凝推著宗平走了進來,反手將門關上反鎖。


    宗平走到茶幾前,那裏擺放著一張全家福,他盯著看了許久。


    “那是災難發生前一年半拍的,當時剛好我媽五十歲生日,她提議拍一張全家福留念。”


    周凝凝為宗平倒了一杯熱水,加上了些許茶葉。


    別看隻是一些茶葉,現在這些茶葉在中等區可是緊俏的貨物,這一小袋茶葉,是她結束生殖母床生涯之後獲得的安慰品。


    “你今晚就在這裏休息吧,明天我會帶你去注冊中等區居民證。”


    周凝凝說完就收拾好衣物,準備去洗個澡,她打開一個破舊的醫療箱,熟稔地從裏麵拿出幾瓶藥物。


    宗平點了點頭。在昏暗的白熾燈下,他一言不發地看著杯中的茶葉在熱水中翻騰。


    她見宗平有些拘謹地坐在沙發上,小跑進書房裏拿出了一本《三體》遞給他。


    “打發打發時間吧,怪無聊的。”


    黃袍下的那一雙傷痕遍布的手,讓宗平渾身的肌肉都開始收縮。那原本應該是很好看的一雙玉手,可現在變得滿目瘡痍,如同外頭的廢墟。


    那些外星雜種的到來之後,將人類文明裏所有珍貴而美麗的東西盡數摧毀。


    不管是美麗的建築,還是美麗的人兒,都一並被摧毀了。


    她似乎是注意到了宗平的目光,把手迅速地收了迴去,像一隻受驚的小貓。


    “一定很疼吧。”


    宗平接住她失手掉落下來的書,下意識地問道。


    “嗯…習慣了就好了。”


    周凝凝看著眼前的少年,臉上自然地綻放出一抹微笑。被摧殘後僅剩的幾分風韻卻也嬌豔欲滴。


    宗平目光灼灼,盯著周凝凝看了許久。


    直到周凝凝羞怯地低下頭去,他才意識到自己的失禮。


    “對…對不起。”


    “沒關係。”周凝凝擺了擺手,她示意她自己先去洗漱了,她手裏拿著一件幹淨的黃袍和些許內衣。


    “好的。”宗平迴應道,他翻開《三體》閱讀了起來。


    浴室的鏡子前,周凝凝褪下黃袍,她全身要說稍微完整一點的地方就隻有頭顱了。那些外星雜種們知道人類的頭顱是關鍵部分,所以並沒有損傷她的頭顱。


    每次洗浴都像是把過往的痛苦重溫一遍,在溫水的衝刷之下,那些極難愈合的傷口傳來劇痛,她唯有無聲地哭泣,來發泄她所承受的一切。


    她擰開一瓶清洗液,咬牙開始清洗傷口。


    ………


    宗平飲下最後一口茶水,翻閱到了下一頁。茶葉的清香讓宗平封閉許久的味覺重新蘇醒過來。


    書中的故事引人入勝,他一邊閱讀,一邊拿起茶杯,想要去續一杯熱水。


    “熱水貌似是在…這裏?”


    手中的茶杯摔落在地上,砸了粉碎。


    宗平錯愕地看著洗浴完畢,從浴室走出來的周凝凝。她還沒來得及披上黃袍,就被宗平看到了裸露在空氣中的肌膚。


    “我早該想到的!我…”


    宗平身上的dp細胞有些失控地攢動,奇形怪狀的普斯在宗平身上出現。


    獨屬於女人的姣好與性感,以破碎的方式呈現在宗平麵前。


    她麵對著宗平的這一麵身體,醜陋的傷痕落在嬌嫩的皮膚上,有些新傷還未完全愈合,能從傷口窺到裏麵鮮活的血肉。


    之前宗平就應該想到的,一雙手都已經遍體鱗傷,那她的身體上又怎麽會安然無恙?


    她迅速地穿好黃袍,手裏的藥劑散落一地。


    “你們…都是這樣子的麽?”


    宗平躬下身來幫她拾掇藥瓶。


    “嗯,全都是這樣,甚至更慘。”


    周凝凝知道宗平所說的“你們”是什麽意思。


    他所指的應該是那些成為生殖母床的人類女性,或者是成為“鼠婦”的人類女性。


    “要…好好地活下去啊。”


    宗平知道一切安慰的話都是徒勞,但他還是忍不住要說。


    “宗平…你知道麽,我們隻是在替人類贖罪而已。”


    她把濕漉漉的頭發收攏到腦後,說了這樣一句意味深長的話。


    “贖罪?我們人類犯下了什麽罪過?”


    不諳世事的宗平感到非常疑惑。


    “地球上億萬生靈塗炭,這不是罪過麽?”她開始著手清理地上的那一攤碎瓷杯。


    “可這是那些外星雜種造成的啊!”宗平反駁道。


    “不不不,是因為人類太過於弱小了。”


    她如此平靜地解釋道,將大塊大塊的碎瓷片撿在手中。


    “如果人類足夠強大,那地球就能幸免於難,這些生靈也能活下來。”


    “這一切會變成現在這樣,都是因為人類太過弱小了哦。”


    宗平聽著她道出這樣殘酷的真相,他怔怔地站在原地。


    原來現在的不利狀況,都因為人類的能力不足而導致的。


    “弱小…就是原罪麽。”


    砰砰砰,此時想起了急促的敲門聲,宗平和周凝凝都警惕了起來。


    “婊子在不在家?”


    門外的聲音粗俗而讓人作嘔,這不是正常人類的聲音,他極有可能是接受改造之後的人類。


    被改造之後的人類擁有了和那些展態蟲族一樣醜陋扭曲的外表,他們已經算不上人類了。


    他們包括器官在內的一切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有的體表會生出倒刺,有的會變異生長出多條手臂和退。


    “別出聲!去裏麵的房間,無論發生什麽都不要出來,也不要嚐試窺探!”


    周凝凝小聲說道,指了指一間雜物房,讓宗平躲進去。


    “我在家,馬上就來開門!”


    她迴應著不急不緩地打開了房門,眼前是一個超過兩米的類人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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