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高啊…真他麽難以想象。”


    陸淨把半截刀刃插進一隻鬼物的胸口,那隻鬼物胸口閃爍著綠光,爆碎成灰塵。陸淨身形一個搖晃差點摔倒在地上。


    “我們居然堅持到了天亮。”


    遠處的天空開始變亮,晨曦撕裂黑夜的胸膛,潑灑下一片觸目驚心的金光。


    高明用他那布滿血絲的眼珠看了看天際,他背後背著昏迷的鄧婉儀,用兩條蛇狀普斯牢牢地把她固定在自己背後。


    這一晚上高明和陸淨完全是憑借自己頑強的意誌挺過來的。


    一開始兩人還會葷段子和各種笑話來振奮精神,到了後來就連說話的力氣都要省下來。


    “真不容易啊!”


    高明擦了擦臉上被鬼物劃傷流出的血液。


    那些鬼物像潮水一般開始往遠離太陽的那一邊奔跑,它們在即將碰觸到高明和陸淨的地方自動分裂成兩股。


    站在鬼物潮中,高明和陸淨還未完全放鬆下來,盡管那些鬼物已經沒了進攻的想法。它們對於陽光很是厭惡,一些弱小的鬼物甚至會被陽光殺死。


    ………


    “胡行遠,我受夠了!”


    說出這話的女人把那塊吃起來口感幹硬的蛋糕用力地摔在地上。


    名叫胡行遠的男人連忙伸手撿起那塊蛋糕,把表麵的灰塵弄掉。這可是難得的食物資源,這樣摔在地上實在太浪費了。


    胡行遠災難前的家庭的環境還是相當不錯的,算得上是知識分子家庭了,父母都是公務員,拿著還算不錯的薪資。


    他麵前怒摔蛋糕的女人是他的未婚妻,他和她上大學時就在一起了。她當時溫文爾雅,蘭心蕙質,是學校裏出了名的美女。


    胡行遠為了追她可費了不少心思。兩人原本已經訂好良辰吉日準備結婚了。


    誰知道天有不測風雲,那些外星雜種來入侵地球了,接下來就是全民皆兵活動的展開。


    他的父母說什麽也不願意讓他去抗擊外星雜種,他們希望胡行遠能夠和他的未婚妻待在鄉下宅院的小型避難所裏。


    胡行遠一開始對此很是抗拒。誰家男兒郎不想替國家,替地球獻出自己的一份力量?


    直到他那蘭姿蕙質的未婚妻開了口,胡行遠就明白自己根本拗不過他們了。


    避難所裏食物、電力、水資源充足,也留存有一些武器。兩人在這裏生存一兩個月是完全沒有問題的


    原本胡行遠以為隻要過個三四天,就能擊敗那些外星雜種。誰料到戰況膠著了一個星期,就連原子彈和氫彈都被投放到戰鬥中。


    胡行遠在氫彈爆炸掀起的揚塵中,隱隱窺到了人類戰敗的結局。


    事實也正如胡行遠所預料的一般,他的父母沒能再迴來,大部分的人類都和那些外星雜種同歸於盡了。


    地表被那些生物硬生生攪得一團糟,胡行遠出去過一次,他就看了一眼外頭,他暫時在農村避難,村莊的房子東倒西塌,少見幾棟完好的房子。


    原先在這裏全副武裝的人們去哪了?地上的斑斑血跡已經足夠闡述那殘酷的故事了。


    那可是以億來計算的人口啊,就這樣被蟲潮淹沒了,連骨頭都沒留下來,那些蟲族大軍們每天消耗的食物都是一個大數量。


    它們唯有不斷地掠奪、吞噬、啃食,才能夠生存下來。


    而現在更糟糕的狀況是自己的未婚妻性格開始變得越來越暴躁,這使得胡行遠為他們本就不樂觀的未來而感到擔憂。


    上次與她同房安慰過她之後,她的情緒穩定了很多,可這一次嚴重的程度超出了胡行遠的想象。


    “我要去加入擬態蟲族神教,就不用再憋屈地窩在這密不透風的地下室了。”


    她就在胡行遠麵前脫下蕾絲睡衣,更換好衣物,看上去真打算離開了。


    “不,你不能去!”


    胡行遠抓住她的手腕,這種事情完全不可理喻,誰都知道加入擬態蟲族神教意味著什麽。


    意味著叛國,意味著背叛地球!這種會被後世釘在恥辱柱上的事情,他決不能讓他的未婚妻去做!


    “為什麽?我隻是想要更好地活下去!”


    她昔日裏的矜持與優雅全部被撕碎,她甚至讓胡行遠覺得陌生,仿佛胡行遠之前認識的她都是另一個人。


    難不成真應了那一句老話?


    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


    擺放在床頭的婚紗照兩人衣冠楚楚,笑容燦爛。她挽著他的手,那時候他們還在憧憬著以後美滿幸福的生活。


    “那根本就不是什麽好東西!那是邪教啊!”


    加入展態蟲族的女性都無法善終,雖然她們每頓都能吃飽,能夠唿吸到新鮮的空氣,甚至能感受到“極樂”。


    但在享受了“極樂”之後,她們就會“壞掉”,完全喪失生殖能力。


    “壞掉”了以後的女子並不會被殺死,而是變成被人稱為“鼠婦”的演說家。她們裹在黃袍子裏四處尋找著女性,宣揚著展態蟲族神教的美好。


    不要小瞧展態蟲族的繁衍能力,它們改造過的人類女子一次產下幾百隻卵。


    其本身的數量自然是相當之高的,它們掠奪完一個星球的資源,擴展了自己的隊伍之後,再去掠奪下一個星球。


    這就是為什麽人類要稱唿它們為展態蟲族的原因。


    也可以將它們稱之為外星雜種,它們的確是亂七八糟的外星種族混雜在一塊,完全失去了種族純淨性。


    胡行遠的手被甩開,她打開了地下避難所的門。早知道就不應該讓她與外界接觸,她一定是收到了“鼠婦”的蠱惑。


    “今朝有酒今朝醉吧,反正這個末日一樣的世界也沒什麽好值得期盼的了。”


    相處的時間這麽久,她曾經多次對胡行遠說過她想要去死。


    “你不能去,不能讓展態蟲族的數量變得更多!”


    胡行遠還在做著最後的挽留,她灰色的眸子沒有任何生氣,胡行遠知道即便他留住她,他留住的也隻是一副軀殼。


    “那你就殺了我吧!”


    她平靜地說出與死亡相關的話語,帶著些許對於生命的漠視。


    她的靈魂或許早就死掉了,在這個不見天日的地下避難所裏,看不見希望,看不見未來的路。


    過去、現在、未來,都是黑暗一片,她一定很痛苦吧。


    但是胡行遠也決不允許她去壯大那些展態蟲族的力量。


    胡行遠打開抽屜,裏麵是一把柯爾特左輪,每次他都要帶上這把左輪出門,起碼能給他帶來一些安全感。


    可他怎麽也不會想到,他會要用它親手殺死自己的未婚妻。


    “砰。”


    “砰。”


    他們都是溫室中的花朵,不單單是他們,人類一直生活在溫室中。宇宙的殘酷沒有降臨時,他們就總覺得這個世界充滿著鳥語花香。


    當那強大到能摧毀一切的末日降臨時,一無所有的人類已經隻剩下選擇自己生死的自由了。


    生存還是死亡?


    這是一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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