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東西?找什麽呀?”蒲梓潼說話之後,張嫌不解地問。


    “這個你就別管了,去到那裏你自然就會知道,跟我來就是了,按照我對那段族史典籍的記憶,應該是這個方向沒錯。”蒲梓潼古怪地一笑,並沒有告知張嫌她要尋找什麽,隻是繼續沿著一個方向走著,向那梧桐組成的密林之中越走越深。


    蒲梓潼帶著張嫌漫步走了十幾分鍾,穿過鱗次櫛比的密林,最終走到了一處幾乎是位於密林正中心的古老石台前,望著那半人高矮的破舊石台,看著其上被厚厚的青苔遮掩,蒲梓潼才停步駐足,用手輕輕探在了上麵,拂過幾個已經被歲月打磨圓滑的青石,轉眼又露出一副惆悵的模樣。


    “怎麽了?”張嫌見蒲梓潼神色不對,卻又不明白是為什麽,於是疑惑不解地問道。


    “沒什麽,距離那鬼墓的入口已經不遠了,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一座用碎石搭成的石台其實是一座墳墓,裏麵埋葬的是我家那幾個和千鬼奮戰之後戰死的祖先,看到它,我仿佛就迴憶起了族史裏的那些慘烈記載,不由得有些傷懷。”蒲梓潼搖了搖頭,解釋道。


    “為人間的平安而戰死的英雄嗎?那麽我也該為今天的人間安寧向它們致敬。”蒲梓潼解釋之後,張嫌望著眼前石堆恍然道,隨後走到了石堆跟前,衝著石堆深深鞠了一躬,表示自己對那些勇於和惡魂厲鬼對抗的先輩的崇敬。


    “英雄嗎?好像在魂師境一般不用這個詞,因為大部分魂師做的其實都是收費獵魂之事,也可以說是收人錢財,替人消災,本來就是拿性命在押寶,就算獵魂而死,也隻是十分稀鬆平常之事,沒有什麽英雄不英雄,英雄這個詞其實並不適合魂師這個領域。”蒲梓潼雖然對先輩的陣亡感懷,但是依舊搖了搖頭,似乎並沒有把自己的先輩當成英雄,隻是當成了枉死的家人。


    “收人錢財的魂師自然算不得英雄,就和雇傭兵一樣,是拿命換錢的行當,死了隻能說是能力不足以吃那碗飯,但是你家先祖來這裏鎮鬼,難道不是因為害怕魂鬼為禍人間,所以才做出的無償行為嗎?算是公益吧,既然是因行公益之事而亡,自然可以稱作英雄,我稱其為‘英雄’應該也無礙吧。”張嫌琢磨了一下,簡單地分辨道。


    “不是公益,靈魂境自古以來就有個規則,那就是驅魂者從不無償獵魂,一是為了避免驅魂者或者各魂族勢力之間惡性競爭,二則是為了避免驅魂者之中出現大量的獵魂行為,惹得一些強大的鬼勢和驅魂者魚死網破,所以我家的幾位先祖來這裏軀魂也並不是來做公益,而是被這裏的一位陰陽先生懇求救難,所以才收費來到了這裏,雖然隻是象征性的少收了一些,


    不過既然收了,就已經稱不上英雄的名號了,你稱他們為‘英雄’,他們會受之有愧的。”蒲梓潼搖了搖頭說明道。


    “也是收費來的嗎?不過鎮壓千鬼的話,按現在每一隻鬼的定價來算,就算收的再少,也一定價值不菲吧?一個窮困到因瘟疫差點消亡的地方,怎麽可能拿得出來那麽多錢?你們家先祖鎮這千鬼到底收了多少錢呀?”蒲梓潼說明之後,張嫌皺了皺眉頭,簡單迴憶了一下獵魂公司對魂鬼的懸賞價格,苦笑著問道。


    “一文。”聽到張嫌的問話,蒲梓潼將石堆中間一枚扁長的石塊輕輕從石堆裏抽了出來,在確保石堆無恙之後,將那塊滿布青苔的扁石一端遞給張嫌看。


    張嫌望著那塊扁石,隻見那扁石中間有一個微小的縫隙,而在縫隙之中,居然隱約閃爍出銅黃色的金屬暗光,張嫌開啟魂眼穿過石層仔細朝那暗光望去,正是一枚古老的銅錢死死鑲在了裏麵,幾乎快和石頭融為了一體。


    “這就是你家先祖收的獵魂費用?”張嫌眯眼望著扁石裏麵的那一文錢,驚訝地問道。


    “嗯,早年間的魂師境中倡導行仁義之舉,卻不當英雄,在當年這個窮鄉僻壤,這一文隻是我先祖象征性收取的費用,就是為了避開那些類似‘英雄’的讚詞,有了這一文的費用,我家的先祖就隻是收費獵魂的魂師商人,便不再用承擔英雄之名了,這些在我們家的族史裏都有記載。”蒲梓潼點了點頭,確認道。


    “為什麽?難道被大家稱之為英雄不好嗎?難道受人膜拜敬仰不好嗎?現在多少人為出名絞盡了腦汁,即使是汙名、惡名,他們也甘願接受,為什麽當年你家的先祖本來能用英雄之名加身,卻故意避而不取呢?”張嫌皺了皺眉頭,顯然是有些不理解。


    “因為驅魂者和普通人始終不能算是同一類人,一旦魂師或者魂師家族在現世出了名,就容易暴露出一些東西,當年最聲名顯赫的南郭家就是由於太過出名而幾乎慘遭滅族的,我祖輩則是因為當年明白了這個道理,所以才能帶領整個家族發展到今日這般強盛,俗話說人怕出名豬怕壯,大概就是這個意思吧。”蒲梓潼想了想,向張嫌迴應道。


    “樹大招風嗎?你們蒲家現在在魂師境不也是所謂的‘第一魂族’嗎?也什麽事都沒有啊?這個說法好像不完全準確吧?”張嫌似乎覺得蒲梓潼的解釋並不能說明問題,隻是一種可能性推測。


    “嗯,害怕樹大招風隻是其中一個原因,而另一個原因則是要摒棄英雄之論,用我先祖的原話來說,那就是希望人世間不要去標榜所謂的‘英雄’,或者去造一個神,每個人都該是自己的英雄,每個人都該做自己的神,人無論遇到什麽


    劫難,隻要還具備一個信念堅定的自我意識,那樣就不會被魂鬼趁虛而入,就算有再多的魂鬼,也對堅定的人無可奈何,而塑造英雄或者塑造神之後,就會讓相信了的人更有依賴感,自我意識更加軟弱,也就更容易被魂鬼入侵,我家老祖不想讓這風緣坡裏再生出千鬼了。”蒲梓潼知道第一個理由顯然並不足夠,隨後借用她先祖的話,把更關鍵的一個理由闡明了出來。


    “害怕人們由於對強者的依賴而讓自己的意念變弱嗎?嗯,這倒是個較為新鮮的說法,我還是第一次聽說,不過這種說法好像確實有些道理,當一個人六神無主、尋求依賴的時候,他的靈識意念確實極為薄弱,容易被魂鬼侵入利用,這一點上,在芷茹的身上就曾發生過,當時要不是我及時出手,喚醒了她的靈識,把她母親的鬼魂從她的靈魂靈識裏趕走,她可能已經死得隻剩下一具軀殼了,看來堅強的自我意誌確實是對抗魂鬼的最佳手段。”蒲梓潼闡明了之後,張嫌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迴憶起了當時他救曲芷茹的事情,也十分認同蒲梓潼的說法,迴應道。


    “嗯,這才是我家祖先為什麽不願被苦難中的人們被奉為‘英雄’和‘救世主’的原因,一旦我家先祖走入那神壇、聖壇,苦難大眾就會因為精神上的需求而對他們產生依賴,依賴意味著精神的再次薄弱,就給了魂鬼們可乘之機,我老祖又沒有時間和精力一直守衛在這風緣坡附近,所以不能再讓這裏的眾人出現意誌方麵的問題,就算不要那‘英雄’之名,也要象征性的收取這一文錢,來改變自己的行為性質,從相助變成了交易。”蒲梓潼同樣點了點頭,繼續說明道。


    “這一文錢是你要找的東西嗎?”聽到了蒲梓潼的說明,張嫌先是沉思了片刻,隨後向其問道。


    “這隻是其一吧,我最想找的那個東西據記載應該是在鬼墓深處,我們現在所在的位置不過是鬼墓的入口附近,還要往前再走一段距離,應該就能看到鬼墓的入口了,等會進到鬼墓裏看看吧。”張嫌問過之後,蒲梓潼見目光落到了石台後麵的方向,若有所思道。


    “你說的鬼墓難道是葬人用的那種墓地嗎?這裏可是梧桐之森景區,如果有一個葬人的墓地在景區裏麵,豈不是太煞風景了,我想遊客也不敢來玩了吧?”一進到梧桐密林之中,張嫌就聽到蒲梓潼提到那鬼墓,具體鬼墓是什麽,蒲梓潼卻一直神神秘秘地沒有告訴他,他在密林中環顧,也沒有發現有墓塚、墓葬之類的痕跡,著實有些不解。


    “一邊走一邊說吧……,鬼墓顧名思義就葬鬼的墓葬,其實這一片梧桐密林都可以算是鬼墓,但若要準確說的話,唯有封鬼的那片區域才


    能被叫做真正的鬼墓,當然,鬼墓雖然也叫做‘墓’,但並不和真正葬人的墓葬一樣,你去到那裏就知道了,其實我也是第一次到我家先祖設下的這鬼墓裏來,也是想來一睹鬼墓的風采的,而不是隻在族史中聽說。”蒲梓潼知道張嫌不解,微微一笑,恭敬地對著那石台拜了一下之後,輕快地繞開了石台,一邊向著石台背後走著,一邊向張嫌解釋道,但依舊雲山霧繞、神秘兮兮。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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