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頭看了眼侯君集,見他滿臉潮紅,王也不由得歎了口氣,這個時代的將軍,怎麽都這麽好戰?成名的李二、秦瓊、程咬金等人是如此,這個剛剛崛起的侯君集更是如此。


    低頭看了一眼正在保護雲梯的突厥先鋒隊,王也無奈的搖了搖頭,道:“劼利不會分兵的,此時再分兵,他也沒有優勢,而且這些投石機搬運困難,沒必要白費功夫。”


    侯君集聞言點了點頭:“那為今之計,就是這城樓下的兩萬隻小泥鰍了。”說完,抬手指著城樓下不斷聚集的突厥先鋒隊,眼裏閃過一絲嗜血的光芒。


    王也無奈的點了點頭,他不想殺人,但是那些雲梯一定要毀掉,否則等火滅了,劼利的大軍還是能夠壓上,自己可沒有那麽多的彈藥能陪他玩人海戰術。


    侯君集笑著拍了拍手,轉身便朝遠處的副將做了個手勢。


    這個手勢王也看不懂,但是李淵和呂鷹都看懂了,他們一個是大唐皇帝,一個是曾經的唐軍副官,這些軍中的手勢,都是再了解不過。


    做完手勢,侯君集轉頭朝王也說道:“現下還是省著點你的那些彈藥,我讓將士們先用弓箭射殺,隨後趁著火勢正旺,我另遣五千精騎殺入人堆,趕在火滅之前收拾戰場,城主以為如何?”


    “······”


    王也一怔,心道你一個大將軍,問我幹嗎,不過還是點了點頭:“就這麽辦吧,速戰速決,候將軍以五千兵力斬殺三萬敵軍,或可引為佳話。”


    侯君集聞言一喜,偷偷看了眼李淵,見李淵臉上都是笑意,才感激的看了眼王也,看來這個駙馬爺並不是貪功之人,這次真的賺到了。


    ···


    ···


    劼利這邊。


    赤狼族的阿赤祭祀,還有一些同樣被遣為先鋒的部落首領,此時都是一臉悲戚,也不敢怪罪劼利按兵不動,其實現在就算大軍壓上,也沒有辦法救迴自己的族人。


    這時,不遠處一匹快馬奔來,馬上之人動作迅速,一躍而下,直接越過護衛朝營帳跑了進來。


    劼利見到來人,急忙站起:“突利,如何?”


    阿史那突利,是上上任可汗,始畢可汗之子,劼利的大哥始畢可汗死後最先上位的不是劼利,而是劼利的二哥處羅可汗,如今才是劼利,而他們的老婆,都是前隋義成公主···


    “迴大可汗,那火撲不滅,用水也澆不滅,而且如今火勢兇猛,恐怕···裏麵的人已經兇多吉少。”突利小可汗額頭冷汗直冒。


    剛剛他親自跑了一趟火海邊緣,那火中不斷有突厥士兵傳來痛苦的哀嚎,這讓他心中升起退怯之心,非是他怕死,而是覺得不值。


    阿史那杜爾,是處羅可汗次子,也是第一個與大唐結交的突厥小王子。


    突利和他的關係一直很要好,杜爾身為堂弟,也經常會送一些新奇的小玩意兒給他,雖然這些東西都是來自大唐的貨物,但突利卻無法拒絕。


    緊了緊手中的鋼刀,這是大唐商會專門為北方各部落首領定製的佩刀,做工精致,刀刃吹毛斷發,是他生平僅見的好刀,不比劼利的佩刀差了去。


    而且,劼利最好的一柄杉木硬弓僅僅是五石左右的好弓,但是他手裏卻有一把六石往上的鐵胎弓。


    每個人都愛慕虛榮,突利也不例外,其實這次劼利南下,他是不怎麽想一起參與的,但可惜,他的部族就在汗庭附近,不像不受待見的杜爾一般,遠離汗庭,可以逍遙自在。


    首座上,劼利聞言無力的歎了口氣,他實在想不通,為什麽會有水澆不滅的火,可是現在事實擺在眼前。


    咬了咬牙關,劼利不想放棄這次機會,如果他宣布退兵,那下次就沒機會再組織這麽多人一起南下了,自己的野心,自己的奢望,一切都將劃為泡影。


    雲州城戰敗後,劼利在突厥的威望就一落千丈,再加上大唐人成立了邊貿區,正式對臨近大唐的幾個部落展開交易。


    劼利已經漸漸發現,自己越發指揮不動這些部落的首領,不說鐵勒各部(鐵勒是鐵勒,突厥是突厥,薛延陀和迴紇就屬於鐵勒,不屬於突厥,最多算是依附。)就是自己的幾個侄子,如阿史那杜爾、阿史那禰爾等等部落,這些遠離汗庭的王子,基本都是‘聽調不聽宣’。


    重重握了握拳頭,劼利沒有表現出頹喪的模樣,好在這些遠離大唐的部落都還受他控製,是他最後的有生力量。


    隻是這次能夠攻下涼州,劼利敢保證,那些背叛他的部落一定會再次站到他的腳下,供他驅策。


    “各部落安營紮寨,午後,發起第二輪攻勢。”劼利惡狠狠的吩咐道。


    ···


    此時,火海中央。


    赤狼族最驍勇的戰士,忽烈爾赤,還有勃赤,已經麵如死灰。


    他們緊緊握著手裏不知道哪個族人丟下的藤盾,抵擋著不斷從涼州城頭射來的利箭。


    耳朵裏,到處都能聽到同伴聲嘶力竭的求救聲,混著熊熊烈火的轟鳴,讓他們精神臨近崩潰。


    眼睛所過之處,一片炙熱的紅色海洋散發著血腥味兒,那是烈火和鮮血交織組成的淒厲景色。


    勃赤不自覺的朝忽烈爾赤靠了靠:“大哥,咱們要死了嘛?”


    忽烈爾赤聞言一怔,將手裏的盾牌朝勃赤的方向挪了挪,眼裏閃過一絲追憶,幾年前,麵前這個壯碩的小牛犢子,還是跟在自己身後的小跟屁蟲。


    蜿蜒的克魯倫河(蒙古國境內一條河)是他們的家鄉,從小他們一起聽著大可汗的故事長大,最渴望的事情就是成為像大可汗一樣的英雄人物。


    可是第一次出征,為什麽就是眼下這副場景?


    忽烈爾赤不懂,打仗難道不是真刀真槍的拚殺嘛?難道不是騎在烈馬上,你來我往的搏鬥嘛?那自己從小學習的搏殺之術算什麽?


    低頭摸了摸勃赤的腦門,忽烈爾赤從沒有一次這麽絕望過,但是在勃赤麵前,他不想露出膽怯的神情:“勃赤,不要擔心,阿赤祭祀說過,你是赤狼族的希望,你一定會活著迴去的。”


    勃赤聞言一怔,通紅的眼睛抬頭朝忽烈爾赤看來。


    忽烈爾赤笑著朝他點了點頭,眼神裏滿是堅毅。


    勃赤感受到了這個從小一起長大的大哥帶給自己的力量,嘴角一揚,渙散的瞳孔再次聚焦:“不錯,我是赤狼族的希望,我一定要活著迴去。”


    “嗬嗬,這才是我忽烈爾赤要侍奉的首領,這才是我赤狼族真正的少主。”


    “大哥!”


    “勃赤!”


    兩人緊緊靠在一起,互相鼓勵著彼此,他們堅信,大可汗一定會派人救出他們,阿赤祭祀一定不會放棄他們。


    咻!~~


    勃赤手裏的滕盾一鬆,一支箭剛好從縫隙中穿過,直接刺入他的太陽穴,沒入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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