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朝廷告示貼遍了全國大街小巷。內容很長,但意思很簡單:袁盎的死是羊勝、公孫詭背著梁王幹的;這兩個家夥很壞很孬種,梁王很無辜;朝廷定將二人繩之以法。


    個別不地道的,甚至把告示貼到了梁王府的大門口。


    有法律常識的人可能會疑惑。緝捕犯人通常是很隱秘的事情,可劉啟人還沒逮就搞的滿城風雨、沸沸揚揚。


    實際上,這也是無可奈何之事。梁王犯沒犯法,皇帝很清楚,梁王自己也很清楚。皇帝準備要辦人情案,怎麽著也得通知一下梁王,免得自己這位二杆子兄弟不明就裏,一激動幹出什麽過火的事情。先通告再逮人,雖屬下策卻較為安全。


    羊勝、公孫詭慌了神,這倆家夥做夢都沒想到能有機會背這麽大的一個黑鍋。對視一番,兩手一伸,沒個主意。沒辦法,隻好去求梁王幫忙了。


    無頭蒼蠅似的跌跌撞撞奔進梁王府,“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展開脖子使出了最後一招——哭。一邊磕頭一邊哭,親爹死時都沒苦這麽痛,苦膽差點沒把吐出來。


    事實上,劉武目前也處於半暈厥狀態。雖然朝廷文書裏隻說要逮捕這二人,可劉武心裏卻怵的很,因為到底犯沒犯法,自己很清楚。朝廷既然能查到羊勝、公孫詭身上,自己的所作所為皇帝肯定已知曉。所以。劉武的心裏一點也不比羊勝、公孫詭輕鬆。


    更重要的是,他現在還鬧不明白皇帝這一招是準備幹什麽,是要放自己一馬。還是在步步為營把自己逼上絕路。


    劉武勾著腦袋想了一陣。當然,漿糊一樣的腦袋根本想不出個所以然。不但把自己弄的更迷惑,反而越發氣憤。


    劉武看了看兩個不爭氣的家夥,氣不打一處來:你倆二貨給我個騷主意,事情沒辦成,反把我拖下了水。


    雖然恨的牙癢癢,可劉武還是不願意把他倆交出去。當然。並非他們之間有多麽深的感情,隻恐二人被逮後會胡說八道。


    最終。劉武鐵青著臉開口了:住我宮裏,我看誰敢進來抓人。


    他這邊剛安排停當,朝廷那邊的緝捕隊員就趕了過來。


    這些人在梁國晃蕩幾天,連羊勝、公孫詭的一根毛都沒找到。幾經周折終於站到了劉武的麵前。規規矩矩的行過禮,客客氣氣地說明來意。


    劉武冷冷答道:本王也很久未見二人,你們如果找到了,還望告知我一聲。


    劉武這種胡攪蠻纏的精神讓緝捕人員無可奈何,畢竟人家是皇帝的親兄弟,要身份有身份,要地位有地位,老幾位根本惹得起。沒辦法,隻好扭頭迴京向皇帝匯報。


    最近一段時間。皇帝本就很惱火,現在梁王又這麽個態度,可謂火上澆油。推桌子摔板凳。大發雷霆鬧了一通,若不是礙於老娘的麵子,劉武當即就能被列進緝捕名單。


    總而言之,皇帝很生氣,後果自然也很嚴重。


    劉啟舉動就充分表達了自己的憤怒:多日連下詔令,緝捕羊勝、公孫詭。


    字麵意思似乎看不出什麽出奇之處。但深究起來卻很有意味。也就是說,劉啟下了道一模一樣的詔書。卻派去了幾波、十幾波、甚至幾十波人。具體多少波人我也不清楚,史料裏沒細說,不過有一句原話可以驗證——“乃遣使冠蓋相望於道”,解釋起來就是很多人幾乎結伴去了梁國,去宣讀一份內容一模一樣的詔書。


    這麽一來,該梁王劉武難受了。


    這位老兄一連多天啥事不幹,從早鬧到晚,專接聖旨,內容還一模一樣。誇張的是,飯也不讓吃,一頓飯功夫就要被喊出去兩三次;覺也睡不好,衣服穿了脫、脫了穿,搞的劉武焦頭爛額。


    最終,劉武抓狂了。一天到晚這樣的鬧法,他要不抓狂才是怪事,


    當然,他也處於極度恐懼之中,唯恐哪一道聖旨會突然變了內容,把自己的名字也給添進去。因為他清楚,皇帝這次是要和他較真。


    劉武撓了撓頭,沒辦法,忙裏抽閑,找來了幾個人商量對策。


    可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除了搖頭,誰也不願意開口。就在一片沉默中,丞相軒丘豹站了出來,他準備說句話解決掉自己一直以來很討厭的兩個人。其實不用我講,大家也清楚這兩個人是誰——羊勝、公孫詭。


    軒丘豹討厭這兩個人其實也是情理之中的,因為這倆家夥太熱衷於進步,一天到晚陪劉武取樂,久而久之,其他人都得靠邊站,連軒丘豹這位梁國丞相也沒多少話語權,日子過的窩憋。現在不趁機會為倆人下劑猛藥,簡直太對不起自己了。


    軒丘豹的話是這樣說的:內史韓安國多有奇謀,大王何不召見?


    也許有人會說,既然軒丘豹有意弄死羊勝、公孫詭,為什麽不自己提出來呀,把韓安國扯出來什麽意思?如果你真這樣認為,說明太不了解政治。


    政治這種事,隻要不到萬不得已,話是不會說絕的,因為變數太大,風險也高。很多時候,一句話可能還沒弄死對手,卻先把自己給擺平了。所以在很多時候,大家都要兜著圈說話,聽起來似乎很平常,其中卻大有深意,也暗藏利刃。


    軒丘豹和韓安國有沒有關係我不清楚,可他這句話卻怎麽聽都覺得是在拉兄弟一把,因為韓老兄目前正在牢房裏逮虱子呢。


    但我個人認為,軒丘豹絕沒這麽好心,也沒這麽單純,他隻是想借用韓安國的嘴表達自己的意思罷了。理由很簡單,韓安國吃了羊勝、公孫詭的大虧,自然不會善罷甘休。把韓老兄放出來,不反咬兩人一口才是怪事。


    劉武也相當配合:我怎麽把那個老家夥忘了?叫他來。


    軒丘豹暗喜,卻裝作頗為作難:大王忘了?他還被關著呢。


    劉武如夢初醒,多少有些不好意思:怎麽還關著呢?快去請來。


    受了幾個月罪的韓安國終於可以露頭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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