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情,幹了還不如不幹,完全是出力不討好。劉恆搞的這次和親就可歸到這一類。


    從白登之圍到呂雉駕崩,二十多年時間裏,漢匈總態勢是以“對話”為主,以“對抗”為輔,在試探、摩擦中相互融合。期間雖然有對抗,但雙方都還比較節製。應該說,在這段時間,漢朝的邊防線上相對比較安寧。


    可自從劉恆繼位,好日子就一去不複返了。


    先是老冒頓突然抽筋,打馬南下,刺激一下劉恆,讓這位兄弟差一點親征。可畢竟年齡不饒人,冒頓搞了那一次自助遊後,就再也沒犯過勁,隻蹦躂了幾天就嗝了屁。


    冒頓翹辮子,劉恆很高興,恨不得大宴三天慶祝一番。可沒想到,繼任的稽粥更不像話,不光撕票,還在中行說的挑唆下頻繁南下,讓劉恆煩不勝煩。


    更加過分的是,自從匈奴確立了‘敵休我襲,敵進我遁’的辦事方針後,把打砸搶活動搞的如火如荼。


    趕又趕不走、逮又逮不住,這讓劉恆抓狂的撓牆。


    就這樣,劉恆一連撓了十年牆。


    按理說,劉恆痛苦,那他的對手稽粥應該很快樂。但現實情況並非如此,因為這位老兄也飽受煎熬。


    這聽起來很搞笑,然而卻很真實。


    之所以會出現這個情況,關鍵原因還在於中行說為匈奴人確立的宏偉目標——讓漢朝消亡。


    這個目標真是太宏大了。為了實現這個目標,中行說也為匈奴人定下了具體辦事方針——殺人放火、掠地搶財、擴充實力。


    這個辦法乍聽起來很有效,但經過幾千年實踐證明,它很扯淡。從古至今,有很多人采取這種辦法,包括曾經的日本人,但從最終的結果來看,沒有真正成功的。也許有個別人短時間內取得了一些成績,可從長遠來看,其付出的代價也是無可估量的。比如後世的蒙古人、滿人,當初高高興興地跑來,耀武揚威地混了幾十年,最終還是被趕了迴去,更誇張的是連自己都差點成為漢人的一部分。誰勝誰敗,真不是一兩句話能夠講明白的。


    稽粥這十年來,為了自己的宏偉目標沒少下功夫,把搶劫工作幹的如火如荼。


    可搶著搶著他發現了一個很嚴重的問題,打家劫舍幹了十幾年,生活水平雖然提升了不少,但漢朝依然很強大。年齡不饒人,照這個局麵發展下去,熬到去公園遛彎、逗鳥的年齡,也難見漢朝消亡的一天。


    最終,稽粥憤怒了。


    漢文帝十四年(公元前166年),憤怒的稽粥和同樣憤怒的中行說對了一下腦子,決定甩開膀子大幹一場。


    史料記載:匈奴單於十四萬騎,入朝那、蕭關……


    這是繼白登之圍後,人數最多、規模最大的一次南征。說它漢匈之間的一次決戰,一點也不算過分。


    而此時的漢朝卻一無所知。


    十年來,匈奴人經常流竄作案,頻率很高,但破壞力有限。習慣經驗害死人,漢軍就在這上邊栽了個大跟頭。


    北地郡尉孫卬感觸頗深。開始發現敵軍動靜時,孫卬認為老鄰居又缺少生活必需品了。每年都要來來迴迴跑好幾趟,早都見怪不怪了。


    當匈奴人漫天遍野撲了過來時,孫卬才發覺形勢不對。然而為時已晚,他還沒來得及調集大軍,就被包了餃子,根本沒組織起像樣的抵抗,就被砍掉了腦袋。


    北地失守的消息傳到長安,劉恆震驚,他做夢也沒想到,稽粥會突然來這一手。北地失守,門戶大開,若稽粥長驅而入直奔長安的話,後果不堪設想。


    但震驚之餘,他還多少有點激動。十年來,匈奴人頻繁南下,打一槍換一個地方,這種遊擊戰讓劉恆煩不勝煩。雖然動幾次心思要和匈奴決戰,可匈奴人到底在哪都沒弄清楚。可不成想,稽粥竟然親自跑了過來。來了好,免得去找你,麻煩。


    對劉恆來說,這無疑是個決戰的機會。


    稽粥,你來吧,老子正愁找不到你呢。忍了十幾年的劉恆準備發泄一下。發泄的辦法很簡單——親征。


    不得不佩服這位仁兄,打仗水平到底咋樣不得而知,但他這股不怕死精神著實令人欽佩。不過他剛提出自己的想法,就招來一片反對,最終老娘薄姬拄著拐杖顫巍巍地跑了過來:兒啊,你消停消停吧。


    劉恆對老娘是言聽計從,這次親征,又泡湯了。


    雖然劉恆不能上戰場,但這一仗是非打不得了。人家主動找上門,根本就沒有選擇的餘地。


    但打仗不是兒戲,不是甩開膀子說走就走的事情,準備工作還是要有的,雖然時間緊迫,但這個環節少不了。


    準備工作有條不紊地開始了。劉恆接連下了七道詔令:


    第一道:諸侯國按規定時間、規定路線,率軍勤王。為了避免發生上一次劉興居私自改變路線的行為,劉恆還專門給這些人設置了監軍。


    第二道:調集各路大軍輕裝簡行,急速進京。


    第三道:所有官宦私養的門客、家丁,全部編入正規部隊,隨軍出征。


    捎帶解釋一下,劉恆此舉不僅是為了擴充人數,更重要的是避免有人趁機鬧事。


    就在劉恆有條不紊地備戰時,稽粥也沒閑著,繼續南下,直抵彭陽。可以翻開地圖看看,這是甘肅省的最南端,再往前走就進入了陝西地界。這一下,匈奴人實實在在來到了家門口。


    給劉恆留下的時間不多了,再不加快進度,也許匈奴人就能跑到長安城下過夜。這是劉恆不願意看到的。


    時不我待,劉恆急急忙忙布局了,幾道詔令接連出台。


    第四道詔令:中尉周舍、郎中令張武為將軍,調兵車千乘,騎兵十萬,駐守長安。


    第五道:


    盧卿,軍五萬,奔上郡;


    魏速,軍五萬,入北地;


    周灶,軍五萬,都隴西;


    即刻啟程,以備匈奴。


    第六道:張相如、董赫率軍二十萬,揮師北上,正麵迎敵。


    第七道:劉恆親自坐鎮京城,負責後勤補給。


    上邊我提到了好幾個名字,大家也無需太過關注,隻需知道他們都曾跟隨過劉邦打天下,都是些有實戰經驗的老頭就行了。說白了,這些人在我的這本書裏都是些龍套,也許他們在那段曆史中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但由於史料的缺失,隻好委屈他們了。


    人比人得死,貨比貨的扔。稽粥滿以為通過常年的打家劫舍,自己的實力已今非昔比,大可和漢朝一決雌雄,砸鍋賣鐵才湊夠十四萬人開了過來。可沒想到劉恆沒怎麽費勁就湊了三十五人去和他幹架,誇張的是家裏還留了十萬人備用。土豪金和苦逼青年的差別真是太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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