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說鄧通的那句話是他走向末路的起點,關鍵原因在於他並沒有認真考慮當事人會做出什麽反應。他如果知道劉恆接下來要幹些什麽事的話,相信打死他也不會說出那句話的。


    很多時候,就是一個一個巧合,讓事情變得撲朔迷離。這些巧合,會讓事情發展的走向,完全背離自己的意願,難以掌控。鄧通就在這方麵吃了苦頭。


    事情的經過是這樣的。


    鄧通說完那句話後,正好太子劉啟進來問安。這真是太巧了,巧的如同有人在幕後操縱。


    爬在床上的劉恆突發奇想,他準備驗證一下鄧通的話。他驗證的方法很直接,很有對比性,並且操作起來也很簡單,簡單到隻需要一個動作和一句話。


    驗證的方法就是讓劉啟幫他吸膿瘡。


    劉啟很無奈,既然老爹提出了這麽個要求,隻好硬著頭皮上了。


    劉啟跪在榻前,呲牙咧嘴地往老爹的屁股上湊,嘴巴還沒碰到瘡口,竟然惡心的嘔吐了起來。


    如此一來,劉恆很生氣,就這表現還算得上“忠心”?而身邊的鄧通早已冷汗直冒,馬屁拍到馬腿上了,他真沒想到,劉啟會這麽差勁,連這麽簡單的工作都做不好,這是他始料不及的。隻能說鄧通看走了眼,他認為天下人都和他一樣無恥,而事實證明,能達到他那種水平的人還真沒幾個。


    嘔吐結束後的劉啟既羞又愧,在老爹冷漠的目光下,怏怏退出了寢宮。


    這件事,讓劉啟愧疚了好幾天。


    幾天後,劉啟終於弄明白了整件事情的前因後果。事實證明,劉啟並不是那種虛懷若穀的人,當他聞得鄧通的那句話後,“憤怒”替代了“愧疚”。小醜一樣的角色,竟然來自己身上尋開心。鄧通,我會記住你的,終有一天,我會讓你付出代價。


    鄧通一輩子最擅長拍馬屁,可令人啼笑皆非的是,他最終還是栽在了這個上邊。常在河邊走哪能不濕鞋,鄧通的經曆就很能說明這一點。


    不過,劉啟憤怒歸憤怒,他現在也無可奈何,因為當家的人依然是他老爹。一把手拍了板的事情,二把手最好別隨便發言,要不然,怎麽死的都弄不明白。


    因此,對鄧通來說,他根本不用去揣摩將來會不會倒黴,隻要能把現在的日子過愜意就行。


    事實上,鄧通也無需在這方麵勞神費心思,因為劉恆都為他考慮了。做為“天下第一忠心之人”,不給人家一些特別優待,似乎有點說不過去。


    任何事情都是對立統一的,鄧通的日子愜意了,自然會有人不會太爽快。賈誼就是其中之一。


    賈誼對自己的那篇《諫鑄錢疏》是很有信心的,他認為皇帝縱然不把自己叫迴京,也會對“鑄私錢”這件事上有所動作的。然而令他沒有想到的是,自己的那篇文章如同泥沉大海,再也沒了消息。


    此時的賈誼陷入了新一輪的絕望。重要的是賈同誌的心理承受能力很有問題,他一天到晚鬱鬱寡歡,覺得天下所有人都對不起他。如果僅僅折磨自己也就罷了,問題是他還時不時還會指桑罵槐地問候一下鄧通全家。


    他的這個表現是欠考慮的。你想連太子劉啟被人家消遣一把後,還得忍氣吞聲,不敢流露出半分不滿,你賈誼何許人也?人家鄧通和皇帝的關係很鐵,而你一天到晚罵鄧通,那不變相地在罵皇帝?由此可見,賈誼的智商很高,情商卻並怎麽夠用。


    就在此時,前邊介紹的那位劉長同誌開始了他莫名其妙的造反工作,這讓賈誼和鄧通稍微消停了一段時間。


    然而,劉長雖然準備的像模像樣,可並沒鬧出什麽動靜。縱然如此,還是給劉恆一些驚醒,這讓他重新迴過頭來,認真審視朝局。在審視的過程中,他想起了敢說話的賈誼。這就又迴到了我們這一節的開頭——賈誼重返京城。


    皇帝召賈誼進京的消息很快傳到了鄧通的耳朵裏。對他來說,這是一個危險的信號。自己的能力在於拍馬屁,而賈誼則擅長幹實事。雖然皇帝信任自己要多一點,但賈誼的實力是不容小覷的。因此,鄧通決定采取一些動作。


    可鄧通抓耳撓腮想了幾天後,卻一籌莫展。阻止賈誼進京已經不太可能了,皇帝的詔書早送去了長沙,相信賈誼已在半路上了。這個時候,總不至於跑去半路攔截吧?就算自己願意不辭勞苦遛一趟,可皇帝不見得能答應。


    就在鄧通心急火燎地想辦法時,皇帝的一個舉動讓他靈機一動。事實上,劉恆的這個舉動是他每天的必修課——拜神。前邊介紹過,這位老兄一天到晚在研究升仙。


    鄧通輕輕地站到他的身後,頗為好意地說了這麽一句話:“臣聞賈生對神鬼之事頗有見地。”


    也許有人會疑惑,鄧通的這句話能有什麽用?事實上,這就是他所想到的辦法。賈誼雖然有才,但不把你的才華用到正點上,讓你一天到晚去和皇帝研究那些神神鬼鬼的事情,量你也折騰不出什麽大動靜。皇帝心裏一直認為自己能否升仙和我鄧通有著極其關鍵的聯係,無論你賈誼說出什麽話,都跑不出我的手掌心。


    更重要的是,劉恆這個人,鄧通很清楚,隻要你在他跟前提到“升仙”兩個字,他立馬就變得很亢奮,並且會在這個方麵和你死纏爛打地糾纏不清。


    實際情況也的確如此,鄧通說完這句話後,劉恆坐不住了,恨不得一時三刻就見到賈誼,能和他探討一下自己的這個人生理想。


    事情的走向也確如鄧通所料。


    賈誼進京後,劉恆第一時間召見了他,談論的話題我在前邊已經介紹過——神鬼之事。


    賈誼的表現也很符合鄧通的要求,他的對答得到了皇帝的充分認可和高度評價。這一切,全在鄧通的預料之中,也在他的掌控之內。


    然而,事情的走勢雖然在鄧通的掌控之中,但並不代表他能把賈誼趕走。因此,經過深思熟慮之後,他準備再說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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