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歡樂,有人發愁,而還有一些人卻是痛苦。


    在曆朝曆代有所作為的帝王中,劉恆無疑是比較溫和、寬容的一位,並在他和其兒子的手中,開創了西漢王朝的第一個盛世。總的來說,這是一個好人,更是一個好皇帝。應該說,劉恆的繼位,對普通百姓來說,絕對算是一件好事;但對一些人而言,卻是他們痛苦的開始。


    最為痛苦的人非劉襄莫屬。


    劉襄幾個月來的經曆,可以說是從天上到地下,從希望到絕望,費盡了心機,卻竹籃打水一場空。這麽個結果,劉襄想不痛苦都難。


    劉襄的痛苦實際上早在劉恆即位前已經開始了。


    陳平、周勃滅掉呂氏後,忽悠劉章跑去勸大哥退兵。而與此同時,灌嬰也召來一個叫魏勃的人加以訓話。這個人我在前邊提到過,他是齊國中尉,曾教唆劉襄起兵,並陰了齊相召平一把,應該說他是劉襄手下第一幹將。


    魏勃這個人很會來事,套近乎、拉關係的水平很高。要說他是有一些能力的,但缺少了一樣東西——膽識。僅此一點,就注定他成不了大事。


    魏勃是齊國人,年輕時家裏很窮,沒上過幾天學,很有點矮矬窮的意思。但他人窮誌不短,自學成才,還頗有些理想。當然,受出身因素影響,他的理想比較功利,並沒能上升到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的地步。


    魏勃的理想很簡單——混進“公務員”隊伍。因此,他希望能夠拜見齊相曹參。


    但這也不是一件容易辦到的事情。可以試想,一個小民百姓毫無理由的去找丞相聊天,定然會有些難度。


    可這難不住魏勃,他很快就想到了個辦法——求見齊相舍人。見“丞相”困難,見“舍人”應該要容易一些,由此可見,魏勃的腦子還是挺靈活的,他準備“曲線救國”。


    可擺在魏勃麵前的依然是困難重重,原因其實很簡單,見“舍人”雖然容易一些,但卻需要一些財力支持,最起碼得請人家吃頓飯吧?傻著臉跑去給人家幹笑兩聲似乎解決不了問題。然而,魏勃是個窮光蛋,別說請客吃飯了,連自己的肚子都填不飽。


    如此看來,魏勃的理想很難實現。


    但魏勃不死心,他有困難要上,沒困難製造困難也要上。關鍵是魏勃是個偏才,專業特長就是搞鑽營。富人有富人的鑽營方式,窮人有窮人的鑽營方式,方式大相徑庭,道理卻不無二致。魏勃“鑽營”的方式講出來其實很簡單——掃地。


    自從魏勃想到這個辦法後,每天早晚,自動自發地跑到“舍人”的家門口進行義務勞動。由於魏勃同誌工作很勤奮,起早貪黑、披星戴月、不見陽光,因此剛開始的幾天,“舍人”恐懼異常,以為碰到了鬼。


    就這樣日複一日的掃著,終於有一天,魏勃得到了“舍人”的認可,並把他引薦給了曹參,幫他實現了理想。


    後來,魏勃當上了司機,負責給曹參駕車。熟絡後,曹參發現他還有些能力,因此引薦給了當時的齊王劉肥,被任命為內史。


    劉襄繼位齊王後,由於魏勃擅長鑽營,很會討劉襄歡心,因此對他極其信任,魏勃得到了重用,被任命為中尉。漸漸的,魏勃掌控了齊國大權,連丞相召平還得靠邊站。


    再後來,就是他教唆齊王起兵,一路遊行,跑到滎陽,和灌嬰搞了一陣對峙。


    現在,灌嬰召他訓話,魏勃雖然一萬個不情願,但還是去了。因為他不得不來,說到天邊,他都是大漢的臣民,劉襄雖然接二連三地使陰招,但並沒有真的舉起造反。既然如此,京城領導找他問話,他魏勃自然就沒有拒絕的理由。


    更重要的是,劉襄雖然很有理想,但還沒到昏了頭的地步,因此也希望他去灌嬰軍營打探一下虛實。


    就這樣,魏勃站到了灌嬰的麵前。


    魏勃來後,灌嬰板著老臉,根本就沒正眼看他。涼了他一陣後,灌嬰冷冷地問道:“為何教唆齊王起兵?”


    魏勃的答複很有水平:“失火之家,哪有先稟報家長而後救火的呢?”說完之後,退後站立。


    他的答複雖然很上路,但表現卻極其差勁。因為說完這句話後,就開始滿頭冒汗,兩腿發抖,如同犯病。到後來,幹脆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魏勃的慫樣讓灌嬰一覽無餘,一陣冷笑過後,灌嬰說道:“人稱汝勇武,我看不過一妄狂平庸之徒!”說完後,把他趕了出去。


    更誇張的是,魏勃被這次簡單的會麵嚇破了膽,迴營後也一直在抖個不停。別說讓他繼續鬧革命了,連生活能不能自理都成了個問題。


    這麽個結果讓劉襄大吃一驚,本叫他去打探虛實,不成想卻被嚇成了大小便**的廢人。


    萬般無奈的劉襄長長地歎了一口氣,痛苦地向滎陽投去最後一瞥,收拾行囊返迴了齊國。


    劉襄隨後的日子,就是漫長且痛苦的等待,他雖然沒有多少舉動,但對“皇位”還是抱存著一絲希望的,因為他認為自己是最合適的人選。


    然而,他並沒有等來群臣相迎的場景,而隻得到了一個消息:劉恆登基。


    這個消息,讓劉襄憤怒非常,也絕望異常,最終痛苦地頹坐在椅子上。


    事實上,劉襄也沒痛苦多久,因為在劉恆稱帝的第二年,劉襄就閉上了雙眼,駕鶴西遊去了。


    劉襄死後,諡號為齊哀王。應該說,這個諡號很符合他最後一年的心景。


    然而,劉襄並不寂寞,因為在他傷心絕望的這段時間裏,他的兩個兄弟也在陪著他痛苦。


    劉恆即位,隻對劉章、劉興居做了一番口頭表揚後,就沒了下文,更別提給他們個封號什麽了。如此一來,讓這對兄弟裏很是焦急,也很憤怒。


    但焦急是他們自己的事,旁人是不會跑來湊熱鬧的,畢竟大家都在朝堂上混了這麽多年,很曉得哪些話能說,哪些話不能說。


    更重要的是,當初給他兄弟倆許諾的是陳平和周勃,而那兩位老兄正在鬱悶發愁,現今更別指望他們能站出來說話了。


    事實上,劉章、劉興居最終還是被封了王的,不過那是劉襄死後發生的事情。


    劉襄死後,漢文帝將齊國一份為三,劉襄兒子劉則繼任齊王,劉章為城陽王,劉興居為濟北王。


    事實上,這兩人也沒活多長時間。漢文帝二年,也就是劉襄死後的第二年,劉恆又一次找他兩人的麻煩。那一次,劉章在痛苦、憂鬱中死去。再後來,劉興居也不堪淩辱,起兵造反,兵敗自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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