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邦終於準備露頭了。待在城裏的這段時間,讓他有些憋屈。


    他這一輩子隻在兩個人手上受過這種委屈,一個叫項羽,另一個叫冒頓,其餘的他還從來沒把放在眼裏。可沒想到,黥布這次很有刷新這個記錄的意思,實實在在地難為了劉邦一把。黥布的能力還真不是蓋的。


    劉邦這些天一邊防守,一邊養病,終於把身體調養的差不多了,因此他準備出來冒個泡。這天,他爬上了城頭。眼前的場景差點沒把他氣吐血。


    放眼望去,黥布大軍完全是項羽當初的布置,一樣的盔甲,相似的陣型,乍然一看,還以為項羽又活了過來。


    這種場景,讓劉邦很是上火。他的確是該上點火的。


    項羽和冒頓是劉邦這輩子最大的敵人。冒頓雖然很牛氣,但畢竟是個流竄犯,隻是跑過來溜達溜達,然後就拍拍屁股走路了,他隻圖財,不關注劉邦所坐的那個位置。而項羽則恰恰相反,他是個過江龍,隻圖位置不圖財。


    劉邦視錢財如糞土,他鬧革命之前的行為,就很能說明問題。但是他卻迷戀位置,對現在屁股底下坐著的這張板凳情有獨鍾,誰敢過來搶,他就和誰急。在這一點上,劉邦絕不含糊。


    黥布現在搞的這麽一處,明顯是在模仿項羽,這不能不使劉邦很生氣。


    生氣了的劉邦突發奇想,要和黥布談談心。因此,派人出去,通知黥布,到陣前說話。


    畢竟是老熟人,打了這麽多天還沒說句話,的確有些不禮貌。因此,黥布準備配合一下,把大軍向前推進了一些,然後自己往前站了站。開始了兩個人的喊話。


    應該說他們所站的距離不會多遠,不然的話,會把這倆仁兄的嗓子使破的。


    劉邦考慮了半天,扯著嗓子喊了一句很核心的話:“為什麽造反?”劉邦問的明顯有些扯淡,倆人都打了這麽長時間架了,難道你不知道什麽理由?隻要有一分奈何,誰願意這麽搞啊?


    對黥布而言,麵對這種問題,應該是表演口才的機會。怎麽著也得搜腸刮肚地想那麽幾條,當著大家老夥的麵,列出個一二三,弄一個八大或十大罪狀什麽的,惡心惡心對手,也拉攏拉攏人心。這才是按套路出牌,劉邦當初在鴻溝就曾用這種辦法惡心過項羽。


    縱然不列排比句,最敗興也不能把自己的“人生規劃”拿出來說事,那會讓人笑話。然而黥布卻尤為喜歡顯擺自己的“人生規劃”,他的迴答一點也不背藏,很直接。他絕對算是個真男人、真壞蛋,唯恐天下人不知道他是個有為青年。


    他的迴答隻有四個字:“想當皇帝!”縱觀古代史,這四個字,可能是所有造反人士共有的目標,但真正拿出來說事的,似乎隻有黥布一人。


    劉邦和黥布這兩個人明顯一對活寶,打仗期間還能逗樂,著實讓人佩服。


    這一下,可把劉邦的肺給氣炸了,在城頭破口大罵,連著向城外吐了幾口濃痰。


    每次在史書中看到這個場景,我就想笑。真弄不明白劉邦是什麽心理,仗打到這個程度還煞有介事地叫黥布過來說話。你說既沒有喇叭,又沒有揚聲器,爬城頭上,扯著嗓子和下邊的黥布聊天,真是太有才了。況且這種場合下的聊天內容,想都不用會有什麽樣的結果。黥布再不濟,也不會當著自己的小弟們的麵,向你劉邦承認錯誤。劉邦的這個行為,完全是在沒事找抽。


    劉邦憤怒了,因此他準備來真的了。


    隨即,劉邦下令大軍衝出城門,和黥布決戰。而與此同時,曹參所率的齊國大軍也及時趕了過來。在劉邦和曹參的裏外夾擊下,黥布被打的潰不成軍,隻好沮喪地帶著殘兵敗將落荒而逃。


    看來,話不能說的太滿。黥布這次把牛皮給吹破了,結果扇了自己的臉,弄了個鼻青臉腫。


    但縱然到如此地步,我依然認為黥布的能力是過關的,因為在他逃跑的半路上,還會不失時機地搗鼓那麽幾下,給劉邦等人一些難為。黥布跑一段路後,停下腳步,整軍再戰,結果還是被打的潰不成軍,然後接著逃跑;這種場景仍在繼續,再跑、再戰、再敗、再跑。這個循環往複的表演,黥布搞了好幾次。大敗了的黥布能搞出這種場麵,真令人匪夷所思。


    隨著黥布一連串不成功地表演,輸光了幾乎所有的本錢,最終隻帶了一百多人逃到江南,成了一個名副其實地流竄犯。


    就在此時,一個人站了出來,及時向他伸出了“援助”之手。這個人就是長沙王吳臣。


    吳臣派人前來,稱要率軍退避南越,請黥布過去繼續革命。


    吳臣是黥布的大舅哥,這個時候提供一些幫助似乎在情理之中,然而,吳臣並不是個能靠得住的人。我們在前邊是介紹過吳家父子的,縱觀吳芮、吳臣父子一直以來的表現,想都不用想,吳芮這次伸手,將又是一個圈套。


    然而黥布顧不上考慮這麽多,走投無路的黥布跟著信使,馬不停蹄的跑到了番陽。剛到這裏,就有很多抄著武器的“農民”衝了過來,結束黥布的性命。


    吳臣這個人,十足讓人恐懼。他的心機太深,處處使壞,但從不露破綻。就如這一次,他派人圍殺黥布,但又怕失手,因此把這些人打扮成農民。成功了,是他吳臣的功勞;失敗了,是老百姓在作亂。不管黥布能不能活著來到吳臣的麵前,他吳臣都是穩穩當當的。


    吳臣隨即提著的黥布的腦袋跑到了劉邦的跟前。在吳家父子兩代人共同的努力下,陰了臧荼,殺了黥布,終於得到了劉邦的認可。在劉邦最初分封的異姓七王中,吳臣成為唯一一個沒被收拾的人。


    講到此,還有兩件事值得一提。


    一是漢初異姓王實際是八個,劉邦稱帝前分封了七個,後來滅掉燕王臧荼後,封盧綰為燕王。也就是說,直到黥布被殺,還有兩個異姓王爺存在,一個是長沙王吳臣,另一個就是現在的燕王盧綰。當然,盧綰雖然和劉邦的關係很好,但不怎麽能混,最終他的結局也不是太好,這在隨後,我們是會介紹到的。


    二是黥布被滅後,劉邦隨即封小兒子劉長為淮南王,這是個很個性、也很囂張的人,他的性格注定了他悲慘的結局。那個勾引少婦的賁赫也混了個“期思侯”的稱號,更誇張的是,還混了個自然死亡。


    黥布是個狠人。他殺過很多人,其中包括戰俘、包括領導(熊心)、包括下屬;他立過很多功,無論是為項羽,還是為劉邦,他都有著不可磨滅的貢獻。最終他還是被砍了,他的被砍因他的小妾而起,但歸根結底還是受他性格決定的。因為他太衝動、太暴躁、太囂張,無論他取得過多大的成就,還是做過多少的壞事,最終都是為別人做些嫁衣而已。他實際上隻是個高級打工仔。而他自己卻恰恰認識不到這一點,他認為自己很牛氣。


    黥布造反這件事情,我們終於介紹完了。然而劉邦沒準備消停下來,另一個老實人的悲催生活,要開始上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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