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登之圍終於結束,劉邦也終於結束了這次痛苦的旅程。


    這一次對他的傷害還是蠻大的,他這個使詐的專家竟然上了冒頓的大當,這讓他很丟人,也很氣憤,因此準備收拾那些敢於欺騙他的人。


    當然,冒頓這個主謀他是收拾不了了,不是不想收拾,而是沒法收拾,也不敢收拾。但對於那些幫兇們,他是會毫不客氣的。幾天後,他把那些曾忽悠他形勢一片大好的仁兄們全部集合到一起,讓他們排著長隊、手拉著手走上了刑場。


    這些人曾經以不同的身份、不同的時間進入匈奴地盤,最終探聽到了個相同的信息、總結了一句相同的話,而現在又很榮幸地在同一時間、同一地點、同一種方式掉了腦袋,這真的很不容易。


    砍掉了這些人的腦袋,劉邦又一次想起了劉敬。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劉邦用自己的親身經曆驗證了劉敬的話。那個人分析問題的能力真的異於常人,也高於常人,因此他準備再去會會他。


    冒頓退軍後,劉邦也離開平城,繞道廣武,親自到班房裏放出了正在逮虱子的劉敬。


    這次會麵,劉邦說了一句很能展現胸襟的話:“吾不用公言,以困平城。”


    從古至今勇於當麵承認錯誤的帝王沒有幾個,在那個位置上的人通常覺的幹這種事情是比較丟人的,甚至那些很不咋地的帝王都深以為恥,連後世那個土財主袁紹還要演一出“沮授軍中喪,田豐獄中亡”的典故,可見承認錯誤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而劉邦做到了,如果我們隻是盯著他屠殺功臣的事情,就很難弄明白他為什麽能夠問鼎天下,也很難弄清楚他何以能把大漢王朝引入正規。雖然他有很多這樣或者那樣的毛病,但他仍不失是一位值得我們頂禮膜拜的人物,這個人的成就不光是他的帝王身份,而在於這個身份背後所采取的做人、做事的態度。


    劉邦是個複雜的人。通常這些開國帝王,後世都很難把這些人揣摩明白,因為這些人的經曆和他的思想是很多人難以體味到的,也是很難分析透的。就如我們敬愛的“*”,沒有誰敢站出來說他真正弄明白了他老人家。千秋功過任人評說,但任誰也不敢說真正明白了他。我承認,我自己沒那個能力。對於劉邦,我有些力不從心,也真的很難說清楚。


    劉敬這次住班房還是取得了不小收獲的,因為在這裏抓了幾天虱子後,他成功晉級,被封為關內侯,號“建信侯”。前一個稱唿算是對他以後工作地點的許諾,後一個則是對他工作成績的肯定。


    劉敬用他的一張嘴進行兩次表演,都取得了令人豔羨的成績,如果就此結束,他這一生已算是非常成功的了,因為他在悠久的曆史長河中寫上了自己的名字,留下了濃重的一筆,這個成績是多少人夢寐以求而達不到的,而他劉敬輕輕鬆鬆地得到了。


    然而,劉敬並不滿足於此,他還有一個更深奧的理論沒來得及提出來。他的這個理論很牛氣,因為這個東西將影響漢朝幾十年的對外政策。然而也令他沒有想到的是,正因為這個理論,差點要了他的這條老命。


    不過在劉敬提出這個理論之前還有一個曆史背景,需要我們交代清楚。


    劉邦離開平城前,封二哥劉仲為代王,並留樊噲陪著劉仲率軍駐紮代地,防備匈奴。就隨後劇情發展來看,這不是一件好差事,因為白登之圍幾個月後,匈奴人又來了。


    這也是可以理解的,北邊這幫子人既不種地又不產鹽,既不養蠶又不紡織,更誇張的是茫茫草原上又沒人開超市,這些生活用品如何得來?不好意思,全部靠搶。看來搶劫也是一個很上癮也很無奈的事情。


    能去哪搶?用屁股想想都知道去哪。總不至於去北邊跑到西伯利亞抽風,因為那裏比匈奴人還窮。所以,匈奴人又來了。


    去年冬天搞白登之圍,今年春天匈奴人騎著馬、唱著歌跑到了代地。這一次他們也沒抱什麽宏偉目標,目的很明確——搶劫。


    匈奴人的這次搶劫可難為了兩位兄弟,一個是劉仲,另一個就是樊噲。這倆仁兄帶著小弟和匈奴人對砍一陣後,紛紛敗北,隻好拍拍屁股走路。一口氣跑到了長安,跪在了劉邦的麵前。


    一個是親哥哥,另一個是一條杠,劉邦拿他倆沒也辦法。最終,劉邦把他倆媽的狗血噴頭,過過嘴癮後,把他倆趕出了門外,並不失時機地沒收了劉仲“王”的稱號,給了他個“合陽侯”的封號。


    劉仲和樊噲跑路雖然很辛苦,但不費啥腦子,而劉邦卻不然。匈奴人太難纏,軟硬不吃,這讓劉邦寢食難安。


    就在劉邦頭疼之時,劉敬又一次上台了,開始了他最為精彩的表演。


    站在劉邦麵前,劉敬開始了他精彩的說辭:“匈奴兵強,不可武服;冒頓殺父代立,妻群母,不可講仁義。”在劉敬的嘴裏,冒頓這個人算是壞到底了。


    “奈何?”劉邦有些沒招。


    “臣有一計,恐陛下不能為也?”


    “說!”劉邦對賣關子的人有些不太感冒。


    劉敬向前近了一步,說道:“陛下若能以嫡長公主下嫁冒頓為妻,冒頓必欣喜而立為大閼氏,生子必為太子。如若如此,冒頓在是陛下女婿;冒頓死則太子立,是為陛下外孫。豈有外孫和外公分庭抗禮的?”劉敬說的這個長公主就是呂雉的親生女兒魯元公主劉樂。


    大家看了這個建議感覺如何?不過我看了這個建議,心中的感覺是很複雜的,多少還有一絲惡心的感覺。也許你會反對,待我為你分解。


    在理論上這個辦法不錯,把親生女兒嫁給冒頓,一下子就變成了一家人,一家人自然就不用說兩家話,更不用拿著馬刀亂砍亂殺,感覺挺不錯,很有道理。


    事實上漢朝在隨後的幾十年裏也采取了這個政策,並且多數皇帝沒舍得用親生女兒來做這個實驗。不過也有例外,隨後的漢景帝就拿親生女兒驗證了一次。不過我告訴你,最終效果並不理想。


    劉敬雖然智慧超群,可政治這種東西他還是沒有真正弄明白,並且還差點把自己也給玩進去。


    冒頓何許人,連親爹都能被他射死,你還指望他認劉邦這個老丈人?劉邦要是把女兒嫁給他,那是肉包子打狗,還的伸著脖子等冒頓用鳴鏑來射,因為他的鳴鏑專門對爹。


    況且,冒頓死後難道真的有機會嗎?這需要我們做個假設。


    首先劉樂必須生個兒子,兒子必須聰聰明明,絕對不能是弱智傻子那一類,更重要的是這個兒子能被封為太子,然後能熬到冒頓嗝屁。下一步是匈奴人不要造反,縱然造反也不要太嚴重。所有這些必須基於這個兒子足夠牛氣。縱然這些都能實現,熬到這個兒子當上了單於,還比較長壽,如果實現這一切難道他真的會去聽劉邦的話嗎?難道劉邦真的能比冒頓活的時間更長嗎?親兄弟還造反、屠殺不斷,你還指望一個異域的遠親來認祖歸宗?


    綜上所述,劉敬是個大忽悠。這種沒影的事情,他竟敢給劉邦提出來,簡直不可理喻。


    不過上邊的這些假設還都是些小事,算是一種理論探討,還不至於讓人惡心。惡心人的是劉樂的身份。


    因為在公元前202年張耳死後,劉邦封張耳的兒子張敖為趙王,並在當年將魯元公主劉樂下嫁給張敖為王後。也就是說劉樂早在三年前已成人婦,現在已為人母,劉敬你這個時候竟然提出了這麽個騷主意,真不知道他哪根筋背錯了地方。更為關鍵的是,如果真的將劉樂遠嫁匈奴,等到劉邦百年以後,你劉敬還想活命不想了,真有些搞不明白這個人。


    但劉敬還是提了出來,並且這個東西還真的成了漢朝隨後幾十年的國策,這真的很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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