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羽打發龍且、周蘭救齊,本希望龍且能把韓信趕的屁滾尿流,可不曾想到反被別人砍掉了腦袋。前邊介紹過的,龍且是項羽手下的得力幹將,他的死讓項羽大吃一驚。前邊的劉邦還沒解決,身後又冒出了個韓信,這種局麵讓項羽有些恐慌。


    而在此時,韓信在蒯徹的建議下派人向劉邦送了一封信,信得內容很簡單:齊國偽詐多變、反複無常,南與楚接壤,如不設置假王鎮撫,其勢不可安定,韓信希望勉為其難當這個假王。


    劉邦看了信,火撞頂梁,大罵:“老子在這兒望眼欲穿,等你來幫忙。你卻有閑心思當什麽真王假王”沒等他罵出更難聽的,被旁邊的陳平一人踩了一腳,小聲說道:“我們現在風雨飄搖,怎麽能阻止韓信稱王。一旦激怒他,將後患無窮。那何不送個順水人情,封他為王,先讓他守住三齊。”


    劉邦登時醒悟,高聲接道:“男子漢大丈夫,平定諸侯,就該做真王,做什麽假王!”於是派遣張良就帶著劉邦賜予的齊王印信到了齊國。和平解決的效果立竿見影,因為韓信隨後即帶兵攻楚。


    劉邦看到了韓信的重要,項羽也看到了。當然,項羽不得不看到,因為韓信用行動證明了自己的實力。


    當項羽聽到龍且戰死時消息時,不啻於五雷轟頂,他平生第一次感到了恐懼。是的,恐懼。龍且帶走的楚軍對外號稱二十萬的大軍,雖然誇張了點,但人數絕對不少。世事難料,自己很看得起的龍且竟然一敗塗地,而那個喋喋不休從不看好的韓信竟然大獲全勝,看來當初真是小瞧了他。


    不過現在鬧明白應該還不算太晚,因為他到了一個消息——韓信討封。韓信這麽搞說明他有想法,有想法那就好辦,項羽準備抓住這個機會。


    幾天後,項羽精挑細選了一個人前去遊說韓信,這個人叫武涉。武涉能說話,但並不能算高明。


    但不管怎麽說,武涉動身了。心急火燎地跑到齊國,在韓信麵前,說出了他的觀點:“大家合夥滅了秦朝,根據功勞大小劃分土地,分立為王,本來士兵可以休息了,但現在漢王又興兵東征,侵占別人封地,收集各路諸侯攻打楚國,他的意圖是不吞並天下不肯罷休,他如此不知滿足真是太過分了。”


    武涉的話讓韓信有些反胃,劉邦想吞並天下,難道項羽不想嗎?他們倆個有差別嗎?武涉說的話連自己的大腦都沒過,還想打動韓信?真是個笑話。


    見韓信沒有反應,武涉又開口了,“劉邦不可相信,他的性命曾多次掌握在項王手中,項王可憐他才留下了他的命,然而他一脫險就背棄盟約,反過來又攻擊項王,他不可信到這種程度,你還心甘情願為他盡力作戰?如果這樣下去,你一定會把你抓起來的。”


    人如果想把假話說成真話,需要真真假假,讓人捉摸不透才行,最起碼要把過往發生過的真事當做案例來進行分析。而武涉卻不然,從頭至尾一直在胡扯,劉邦雖然幾次逃命,但逃跑這件事基本上還是靠自己本事掙來的,可他偏偏卻說是項羽的憐憫。他說的很過癮,卻沒在意韓信的臉色卻越來越難看。


    然而武涉卻沒注意到這一點,他準備說出自己最為得意的一段話,他相信這段話說完韓信會按自己的思路來,然而他看錯了韓信,也高看了自己。“現在二王爭奪天下的勝負,關鍵就在於您。您右靠漢王,漢王勝利;您左靠項王,項王就勝利。如果項王被消滅,其次就輪到您了。您和項王舊交,為什麽不背叛劉邦和楚國聯合,三分天下而自立為王呀?”


    應該說這段話是比較實在的,是很根據實際情況提出來的,但不幸的是他沒弄明白韓信的心思,更重要的是他的開頭太不成功。


    韓信耐著性子聽完武涉的話,終於開口:“我曾侍奉項王,官不過郎中、位不過執戟,言不聽、畫不用,故背楚而歸漢。漢王則授我上將軍印,予我數萬兵眾,解衣衣我,推食食我,言聽計用,故吾方有此。漢王信我如此,背之不祥,雖死不易。”


    這句話說完後,韓信毫不客氣地打發武涉迴去了。韓信是個實誠人,誰對我好,我就對誰好,當初項羽不要我,我就跟劉邦,劉邦對我好,我就打項羽。


    武涉走了,另一個人看不下去了,這個人是我們的老熟人蒯徹。武涉的話雖然沒有打動韓信,卻引起了蒯徹的重視,他似乎能清楚地看到韓信未來的危局,當然他也覺得這是自己的一次機會來了,因此他準備抓住這個機會。


    經過深思熟慮後,蒯徹準備用個計策來感動感動韓信,好讓他抓住這次機會。實際他的計策很簡單,在他之前有很多人用,在他之後也有很多人用,計策實際很簡單——看相。


    趁個機會,蒯徹來到了韓信的麵前,又一次開始了他的表演,“大王,我曾學過相人之術,大王可否讓讓我為你相上一卦?”


    人都有探秘的*,尤其對算卦、相麵這種事情,絕大部分人都想聽聽,雖然那東西基本都是胡扯,但還是樂此不疲。韓信也沒能例外,連忙問道:“先生相術如何?”


    蒯徹微微一笑開口了,“人的貴賤在於骨相,憂愁和喜悅在麵色,事業的成敗在於決斷能力,用這三方麵的情況加以參酌,萬無一失。”


    韓信見他說的頭頭是道,異常高興,連忙問道:“那好,請先生相一相我,看我如何?”


    蒯徹要的就是這句話,看了看身邊的侍者,然後故作神秘地說道:“願大王擯退左右。”


    韓信擺了擺手,閑雜人等紛紛退出了門外。


    蒯徹終於開口了。算過卦的人可能多少會了解一些算卦的套路,任何一個人拉到算卦先生那裏,好的、不好的都要說一些,至於那個方麵說的多,那些方麵講的少,就看算卦先生心情如何了。但無論算卦先生心情如何,都能說的頭頭是道,把人忽悠的暈頭轉向。這個行當絕不是隨便是個人就能幹的,因為他又個基本的素質要求——能侃,廢話要說,並且要多說,至於那些惜字如金的人絕對不能操這個行當的。當然蒯徹也具有這個能力。因此他給韓信講了很長很長一段話,我不想一字一句記錄這段話,因為太無聊,但他的主要意思還是要說一些的,那位仁兄如有興趣可再找史料,我真不願意再去抄錄。


    但在這裏還是需要簡單介紹一下蒯徹的套路的。蒯徹張嘴就來,“大王麵相不過封侯,又危不安;但大王之輩貴不可言。”然後蒯徹把秦王到目前的事情層層剝開,把劉項二人的優略分析的頭頭是道,在把韓信現在存在的危險講的刻骨三分,最終建議韓信兩不相幫,坐收漁利,三分天下,鼎足稱王。


    等蒯徹唾沫橫飛地說完了,韓信沉思一會說出了自己的心裏話,“劉邦對我太好,不忍背叛。”


    見韓信如此,無奈的蒯徹說出了自己心中思慮很久的話,“足下有震主之威,挾不賞之功,名高天下,竊為足下危矣。”


    蒯徹使出了吃奶的力氣,終於得到了韓信的一句兩活話:“吾將念之。”意思就是我會考慮的。


    幾天後蒯徹又一次進言,在上次所說的內容中添加一大些關鍵詞後,中心思想還是讓韓信保持中立,兩不相幫,坐收漁利。長篇大論之後,本以為韓信能及時轉變思想,認真投入鼎分三足的事業中來,可不幸的是韓信拒絕了。


    蒯徹這次遊說失敗了,天下第一的說客也馬失前蹄,光榮敗北。事實上,韓信也並非沒有考慮他的建議,但如果按他的辦法來的話,危險係數太高,成本也太大。


    鼎足三分固然是好,但若叛亂不成那又該如何?韓信這些天來可一直在計算這個成本,也一直在考慮自己有幾成把握。雖然現在的韓信是齊國的老大,在這裏說話很是算數,甚至是說一不二,然而在這看似鐵板一塊的景象下,幾股勢力一直在暗中湧動。這些勢力的存在讓他不得不有所顧忌。造反是需要實力的,韓信似乎有這個實力,但這隻是似乎而已。


    其一,齊地剛被收複,韓信在這裏還算是個客人,到處都有無數隻眼睛盯著自己,時不時還想向他掄幾個板磚,而且齊地也並未完全平複,這裏還不是他的根據地。而齊王田橫逃奔至彭越,如果齊地動亂,很可能趁機利用自己在本地的威望重新得勢。真到那時,鼎足三分的夢想還真不知道會是個什麽樣的結果。


    其二,韓信一直授命於劉邦,手下軍隊幾次被劉邦整編,而手下將領中曹參、灌嬰等等一些人都是劉邦的嫡係,雖然在自己手下幹活,但這幹人手中都有自己的部隊。如果自己替劉邦賣命,這幹人則全力以赴幫助自己;如果自己背叛劉邦,這幹人將全力以赴對付自己,這些人的存在,韓信不得不有所顧及。如果這些人是擺在明麵上的對手,那麽孔熙、陳賀等一些人則是暗地裏的對手,因為這些人也是劉邦的親信,從韓信第一天獨自帶兵起就跟著他、輔佐他,然而他們則是劉邦隱藏在韓信身邊的暗探。雖然是暗探,但逃不出韓信的眼睛,他在心裏是清楚的。查翻史料,韓信自己的親信隻有李左車、蒯徹等一些少數派,拿這些少數派對付內部和外部那麽多高手,成功的概率並不大。


    蒯徹所給韓信的規劃隻是反叛成功後的收獲,但他沒替他計算反叛工作所需要付出的成本,更沒有提他設想反叛失敗後所付出的代價。隻能說蒯徹在戰略思想上有些套路,但在戰術實施上是欠考慮的。無論韓信如何選擇,都隻能驗證蒯徹這次遊說的失敗。


    韓信不是傻子,因此他拒絕了。得到這個答複後,極為聰明的蒯徹發現了一個問題——韓信不背叛劉邦,那自己可就危險了。蒯徹非常害怕,因此他想到了一個很多人都用過,並且屢試不爽的好辦法——裝瘋。但他裝的不夠徹底,因為他裝瘋之餘還找了份工作——巫師。從此,蒯徹開始了他這份很有意義的工作。當然他的故事還並沒有完全結束,在隨後的曆史進程中他還有露臉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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