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彥得知自己被嚴翔出賣,是在周三下午的體育課上。然而還有一個更加對他不利的消息在學生中悄然發酵,便是他利用嚴翔盜取謙源手機信息,並將偷拍照片嫁禍於謙源。聽嚴戈反饋的情況來看,大家目前更傾向於這個版本的說法。


    放學後宏彥和嚴戈幾人找到嚴翔,將他拉到教學樓一樓東側角落的衛生間裏。他揪著嚴翔的衣領,嚴戈和範崢將指關節掰得劈啪作響,做好隨時幫忙的準備。


    “混蛋,你最好給我解釋一下現在的一切。”


    他幾乎貼在嚴翔臉上咆哮著,唾沫星飛濺。


    “你是指什麽——”沒等說完,嚴翔便感覺左臉火辣辣般疼痛,隨後開始發燙。


    “還在嘴硬,你他媽的心裏清楚,你向袁太說出我們之間的事算怎麽迴事?”宏彥瞪著嚴翔,將牙咬得吱吱作響,從牙縫裏狠狠擠出這句話。


    “除去那些事實之外我什麽都沒說,畢竟紙裏包不住火——”


    又是一記耳光,嚴翔感覺耳邊開始傳來嗡嗡的聲音。


    “我是說,你為什麽要把事實說出來。”


    “袁太已經查到是我搗的鬼,如果不把真相告訴他,那麽我就要背負這一切的罪責。”像是已經認命,嚴翔的情緒反而平複下來,他緩緩地說。


    “不然你還想讓我去承擔?”宏彥發出不可思議的笑聲,他鬆開嚴翔衣領,一拳捶在牆上,“難道你忘了這是我們之間的交易?”


    “可我並不知道你會將此事弄出這麽大的波瀾,你知道這樣會毀掉謙源。”嚴翔此時抬頭正視著宏彥雙眼,眼神變得堅定。


    “毀掉他和你沒有任何關係,那是我和他之間的恩怨。”


    “可在這場可恥的風波中我畢竟起到推波助瀾的作用,”嚴翔低下頭,像是又陷入痛苦的掙紮,“我無法做到不坦白真相。”


    “那你真不該以犧牲我為代價。”宏彥說著又是一拳落在嚴翔胸口上,像是收到信號,嚴戈和範崢也加入其中,在嚴翔身上傾瀉著氣憤。


    混亂中嚴翔強忍著疼痛站起身,一道寒冷的眼光射向宏彥,有種前所未有的狠勁在心中升起。


    “知道嗎,我已經忍你很久了,”他擦拭著鼻血,將嘴角滲出的血舔幹淨,“這是最後一次。”


    隨後宏彥感覺鼻梁像斷了一般疼痛,恍惚間他看到嚴戈和範崢在拚盡全力拉著嚴翔,可嚴翔的拳腳仍重重地落在自己身上。


    “那些錢,一分不少,我都會給你。”


    沉浸在鼻子的疼痛中,宏彥隻聽清嚴翔說的這句話。


    在意識到已經將宏彥徹底得罪時,嚴翔反而有一種說不出的輕鬆。迴想起中午宏彥被他打得狼狽的樣子,巨大的快感向他心頭襲來。


    也算是完成了自我救贖,他想。


    走在街上,他感到人們正向他投來異樣的目光。他低頭看了看滿是腳印的半袖,在路過一棵楊樹時他脫下半袖在樹上狠狠抽打,試圖將那些印跡撣掉。隨後他又摸了摸臉頰,透過商店櫥窗他看清自己滿是血漬的鼻子和嘴。


    怪不得會這樣引人注目,如果可以用這四個字來形容自己,他自嘲著。


    從便利店買了瓶水倒在臉上,他忍著疼痛揉抹著。再次看向櫥窗,他慶幸並沒有因此而毀容,甚至找不到一點打過架的痕跡。


    或許宏彥三人組已經開始計劃實施報複了,他想。


    在決定還手的那一刻他便已經合計好後果。盡管宏彥家很有勢力,可對於一個無法過得再差的個人和家庭,他想不到究竟還有什麽可失去的。反而是宏彥,到底值不值得再做出更過分的報複行為。


    想到此他的笑無奈中透著些許苦澀。


    傷口的疼痛讓他最先聯想到母親,緊接著就是阿晴。現在除去母親的身體不說,最讓他掛念的隻有她。他大致算了一下,基本上已有接近兩周沒和她相見,也沒有任何聯係。


    為何自己執念如此之深?隻是因為自己把第一次給了她?想到那晚的肌膚之親,他仍會沉浸其中。可他認為這是種更複雜的感情,因為一旦沒有她的消息,他便會心不在焉。有別於喜歡,也不會像之前那般害羞,他敢於正視她的雙眸,可在一起經曆的一切又談不上是愛情。


    他猜那是介於喜歡和愛之間的一種感情,巧妙融合了喜歡時的衝動和深愛時的專注,就像在喜歡與愛之間玩弄曖昧般讓人沉迷。


    腦海中忍不住這樣想著,他的腳步又向彩虹夜店的方向移動。


    “阿晴嗎?她兩周前就已經不在這兒做了。”張鑫抽著煙,仿佛若有所思。


    “那她有沒有說過要去哪裏?”抱著一絲希望他開口問。


    張鑫笑著搖了搖頭。“沒有,這種職業流動性本就很大,談不上任何告別,”他歎了口氣,隨後看向舞池中央。“隻是她走了這段時間,店裏生意的確是冷清了不少。”


    “嗯。”


    “怎麽會想起問到她?”張鑫好奇地問。


    “沒什麽,隻是很久沒見了。”嚴翔笑了笑,把自己也隱藏在煙霧後。


    “最近不見你帶同學過來,是功課開始變緊張了?”


    “還好,不過總有機會來這裏,”他衝著張鑫眨眼,“畢竟我們還要一起賺外快。”


    晚上九點嚴翔離開彩虹夜店,憑借記憶他找到阿晴的住處,下定決心後他輕叩著門。


    出乎他意料,開門的是位陌生男人。


    “請問阿晴是不是住在這裏?”抱著最後的僥幸他忐忑地問男人。


    “對不起,我想您可能搞錯了,”男人禮貌地和他微笑,“這裏是民宿。”


    “那前些日子是不是有一位女孩在這兒住?就是那個黃色短發的女孩。”他的語氣變得焦急。


    “你是說那個女孩啊——”男人思考了片刻,又說:“她上周就已經搬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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