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東方館裏溜達了一圈之後,就連八鬥哥都不得不承認,這個米歇爾不愧是一位大收藏家,藏品之豐富,種類之齊全,就算專門成立一家博物館都綽綽有餘。


    這裏有唐宋明清的瓷器,也有青銅器和金銀器,都是傳承有序;也有中國古代的書畫,陳舊的紙張,古老的墨跡,無不顯示著它們經曆的歲月。


    甚至,在陳列台上,八鬥哥還看到了來自敦煌的佛經和佛像;出自殷墟的甲骨;藏區的唐卡——琳琅滿目的物品,一時間叫人不知道挑選什麽是好。


    老家夥肯定是故意饞人——八鬥哥越看心裏越不平衡,他也是準備籌建博物館的人,可是手頭上的文物,如果除去商王大墓裏麵出土的,還沒有米歇爾這裏豐富呢。


    不管這些東西的來曆如何,畢竟已經時過境遷,它們現在的擁有者是米歇爾這個叫八鬥哥又恨又愛的小老頭,怎麽能從他手裏多劃拉出點東西,才是胖子需要琢磨的。


    本來,八鬥哥還打算選取三樣最有價值的文物,好好氣氣這個小老頭。不過在看過了展廳之後,他已經沒了這個心思。因為那樣做一點意義都沒有,如果真有可能的話,給米歇爾來個卷包會,那才叫本事呢。


    卿本佳人,奈何做賊,做文物大盜這種事情,八鬥哥還是不屑為之的,憑本事吃飯,憑本事賺錢,也要憑本事把這些流失的文物弄迴來!


    “老米,你這裏的藏品太豐富,俺都挑花眼啦,等以後再說吧。”打定主意之後,八鬥哥就笑嗬嗬的跟米歇爾打哈哈。他也瞧出來了,這裏的文物雖然豐富,但是並沒有能夠達到國寶一級的。老狐狸嘛。最喜歡把自己的尾巴藏起來。


    在八鬥哥觀察這些文物的時候,米歇爾則一直在觀察他。隻是令他感到遺憾的是,從這個小胖子的臉上,他並沒有看到貪婪,以及憤怒。以前他也曾經領著一些華人來這裏參觀過,他們大多是這兩種表情。


    小胖子的野心很大嘛——這樣一來,米歇爾對胖子的評價不由得又提升了一個檔次:“高,如你所願,我收藏室的大門。隨時為你敞開——”


    八鬥哥嘿嘿兩聲:“要真是那樣的話,估計用不上一個月,你這裏就變得空空蕩蕩,不會再剩下一件藏品——”


    老頭兒也發出一陣爽朗的笑聲:“高,我這裏的安全裝置比盧浮宮都要先進,沒有人能夠在沒有得到我允許的情況下進入這裏!”


    看著米歇爾自信滿滿的模樣,胖子也不和他抬杠,然後要求去其它展區開開眼。米歇爾也就像個喜歡炫耀東西的小娃娃,熱心地顯擺著自己的東西。因為他也知道,對麵的這個小胖子同樣也是一位收藏家。據說還要籌建私人博物館,跟他也算是同行。能獲得同行的認可,可以叫米歇爾心中獲得更大的成就感。


    於是。八鬥哥算是開眼了,見識到了世界各地的燦爛文化和悠久曆史,這對他的成長很有好處,會站在更高的高度上去考慮問題,眼光更加長遠——


    “高,時間太晚了,或許明天我們可以接著參觀。”走馬觀花地看了一遍,米歇爾還有些意猶未盡。炫耀也是要看對象的,如果站在他麵前的都是外行。就算是讚一百句好,都沒有胖子點點頭叫米歇爾更有成就感。


    胖子也很配合他。臉上露出深深的遺憾:“老米啊,以後你少領外人來這參觀。尤其是這些藏品發源地的人們,你知不知道,這會增加他們對你的仇恨,因為這些珍貴的物品,本來都是應該屬於他們的國度。”


    米歇爾眯著小眼睛,笑吟吟地望著胖子:“高,難道從這裏走出去,我們就不是朋友了嗎——相信我的眼光吧,能被我邀請來參觀這裏的人,都不會那麽狹隘。”


    對此,八鬥哥嗤之以鼻:老狐狸,你就等著吧,早晚有一天,俺要堂堂正正地把你這裏搬空!


    走出地下室,外麵天早就黑了,在女仆的引領下去了餐廳,隻見亨利和曾老頑童正坐在那等著共進晚餐。不過他們的眼睛並沒有停留在食物上,而是依舊沉醉在周圍牆上的壁畫之中。或許對他們來說,這樣的精神食糧更加美妙。


    晚餐很豐盛,法式大餐享譽國際並不是沒有道理的。反正八鬥哥是敞開了肚皮,吃個實惠。就連猴小帥也被允許上桌,脖子上圍著餐巾,一隻小爪耍著叉子,另一隻小爪舞著餐刀,玩得不亦樂乎。


    看來,老米歇爾對這位猴畫家還是很尊重的。說起來老外就是這麽實際:隻要你有本事,就能贏得他們的尊敬和友誼。


    等吃完飯之後,猴小帥用的那套銀質雕花餐具也就成了它的收藏品,賊眉鼠眼地背在身後,就連八鬥哥都替它臉紅:你這是連吃帶拿啊,把國內某些官員的風氣都帶到人家法蘭西來啦——


    米歇爾倒是笑眯眯地假裝沒看見,心裏琢磨著怎麽叫這位猴畫家給他留下一幅大作,那樣的話,別說一套餐具了,就算是送給它上百套又能如何?


    要知道,猴小帥的那幅《摯愛》,目前已經被人炒到十萬歐元,而且還在繼續攀升呢。估計要是用這錢給猴小帥買桃子,夠它吃一輩子啦!


    倒是兩位藝術家有點食不甘味的意思,亨利和曾老頑童不時地交流幾句,聽內容是在討論繪畫。估計是他們的思想又碰撞出新的火花。反正等八鬥哥睡覺的時候,那兩位還在那談論呢。


    清晨,米歇爾先生被外麵的狗叫聲吵醒,穿戴整齊到外麵瞧了瞧,隻見中國高的兒子豆豆正領著那幾隻大狗在院子裏撒歡呢。就連那隻小毛猴都騎在一隻巨犬身上,化身為猴騎士。


    “很奇怪的父子——”米歇爾先生嘴裏嘟囔了一句,然後就安排今天的日程,主要是欣賞一下巴黎的風光,再參觀盧浮宮。然後順便把別人托付給他的事兒辦了。


    可是計劃沒有變化快,當他們漫步在巴黎街頭的時候,八鬥哥忽然指著遠處的幾條街詢問是什麽地方。在得知那邊就是世界上最大的跳蚤市場之後。胖子便放棄了觀光的計劃,一頭跳蚤市場。


    對此。米歇爾也表示理解:鑒定師嘛,根本就承受不住淘寶的誘惑。


    同樣道理,收藏家也同樣承受不住淘寶的誘惑,所以,米歇爾就興衝衝地跟胖子並肩而行。倒是亨利和曾老頑童對此興趣缺缺,於是連同豆豆一起,都被米歇爾的助手拉著去參觀盧浮宮去了。


    所謂的跳蚤市場,就是歐美一些國家對舊貨市場的別稱。至於其中的原因。最初可能是因為舊衣服等舊貨上邊,往往會有虱子跳蚤之類的小蟲子吧。


    這裏或許是整個巴黎乃至整個世界最大的跳蚤市場,放眼望去,地攤上的物品琳琅滿目,千奇百怪,隻有你想不到的,沒有買不到的。而且還分門別類,瀝瀝拉拉占了好幾個街區。這裏雖然充斥著舊貨,但是裏麵也有不少價值連城的寶貝。想要淘寶,不僅需要眼光。更需要耐心。


    米歇爾是這裏的常客,領著八鬥哥直奔古董市場。順著擁擠的人流到地方一瞧,好嘛。有一種進入潘家園的感覺。


    除了數不清的地攤之外,集市中橫街窄巷密如蛛網,街道兩旁還有不少店鋪,出售古董家具、油畫、首飾、瓷器之類。人群之中,也匯聚了來自世界各地的尋寶者,樂此不疲地在攤位店鋪前麵流連忘返。


    店鋪雖然雜亂,但是每一家都裝飾得很是別致,各具情調,叫人仿佛置身街頭藝術館。徜徉其間。八鬥哥邊看邊點頭:這大概就是中西文化的差異吧,西方人更喜歡在銅臭上麵遮掩上一層藝術的麵紗。這樣總比赤裸裸的交易要溫情一些——


    “中國來的先生,我這裏有你們國家古代的瓷器。都是古代國王使用的!”一個聲音在胖子耳邊響起,扭頭一瞧,隻見一個長發披肩胡子拉碴的老外,手裏拿著一對花觚,正對著他搖晃呢。


    當初,因為那段人所周知的曆史,流落到海外的古董多搭數百萬件,所以在這個跳蚤市場上,出手瓷器和青銅器的最為多見。估計是這位看到胖子黃皮膚黑眼睛的,所以向他兜售。


    八鬥哥瞄了一眼,心中暗暗鄙視:想不到老外也拿家夥蒙人啊,沒準就是從中國的古董市場學來的,然後學以致用。還真別說,這麽賣的話,欺騙性還很強。


    於是拿過花觚瞧了瞧,指了指底座上落款的那幾個漢字說:“大哥,俺教你一個乖,這上邊寫著的都是簡體字,要是古董的話,應該是繁體字才對,而且,這幾個字合起來應該這麽念,景德鎮二廠製造,根本就是批量生產的工藝品!”


    旁邊的米歇爾心中對胖子又多了幾分敬佩:看來不僅僅是油畫鑒定大師,連鑒定瓷器也懂行啊。


    於是就給八鬥哥充當翻譯,給那位披肩發同胞詳細解釋了一遍。披肩發大怒,嘴裏罵開了,翻來覆去的,好像在罵一個人的名字,罵對方造假一點都不專業雲雲,看來,對於這件花觚是贗品的事,他早就心知肚明。


    連米歇爾都心中鄙視:有點敬業精神好不好,就這種粗製濫造的東西,還想糊弄人家。別說鑒定師了,就算是普通人都騙不了!


    就在這時候,一個操著廣東腔年輕華人溜達過來,看到披肩發手中的花觚,不由得眼前一亮,連忙擠過來問價。並且指著花觚下麵的落款對身邊的女伴說:“大清順治年製,我瞧著這落款好像是真的?”


    剛才高不是說這六個字是“陶瓷二廠製造”嗎?米歇爾聽得懂中文,但是卻不認識字。所以有點發蒙,疑惑地望望胖子,隻見這家夥滿臉壞笑地對那位同胞道:“這是陶瓷二廠生產的,是工藝品,不信你們問問這個老外。


    “你不會是托兒吧?”年輕人狐疑地瞥了一眼胖子,然後又向披肩發問了一句,披肩發則用生硬的中文現學現賣,逐字指著落款念道:“景,德,鎮,二,廠,製——”


    念著念著,發現好像少了一個字,忍不住用法語叨咕了一句什麽,結果惹得米歇爾大笑不已:這個小胖子,蔫壞蔫壞的——(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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