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懂裝懂,就不怕貽笑大方嗎,簡直把臉都丟到國外去了,我們這裏經常有國際友人出入。”經理的話也越來越不客氣。


    倒是那位很有藝術氣息的醉漢搖搖晃晃湊上來,朝著經理大喊大叫一陣,最後又朝胖子豎豎大拇指:“朋友,就算是我,也隻能憑感覺認定這幅畢加索的畫作是贗品,所以你不用傷心,我們還是去喝一杯吧,不要跟這種討厭的家夥做無謂的爭辯。像我們這種超凡脫俗的人,是注定不會被世人理解的,就像是當年的文森特?梵高。”


    聽瑪利亞翻譯之後,八鬥哥搖搖頭:“畢加索的畫作,幾十萬歐元就能買到嗎,一聽就有假。”


    經理忍不住辯駁:“每一位畫家的作品都不可能是等價的,像這種信手塗鴉的作品,肯定是比不過那種傳世名畫的。這更證明你是一個外行,還是不要在這丟臉的好。否則的話,我有權叫保安請你離開。”


    周圍有人開始竊竊私語:“還以為這個胖子有點真才實學呢,原來也是不懂裝懂。”


    八鬥哥一雙眼睛凝視著那副油畫,嘴裏緩緩吐出兩個字母:“s.b——”


    還敢罵人!經理火冒三丈,西餐廳裏麵都是文明人,就算是裝也都裝成文明人,還真沒見過張嘴罵人的。於是朝不遠處的兩名保安招招手,那兩個彪形大漢立刻就衝過來。


    “我是說,在這幅畫裏麵,隱藏著sb這兩個字母,或許是仿製者的簽名。當然了,也可能是畢加索在自己的作品中,有留下著兩個字母的習慣。”八鬥哥臉上滿是嘲弄地望著經理。就好像在看一個sb。


    當那位醉鬼先生聽了瑪利亞的翻譯之後,立刻張開雙手,連聲驚叫:“sb大盜。我就知道是他,我就知道一定是他——朋友。你是在哪裏發現的?”


    在最近十幾年的時間,國際上出現了一大批仿製名家的畫作,足可以假亂真。唯一的標誌就是仿製者肯定會在自己偽作的某處地方留下s和b這兩個字母,這就是談之變色的s.b大盜,和傻比沒有任何關係。雖然這位大盜先生喜歡留名,但是能不能發現,就看你的本事了。甚至就連蘇富比拍賣行都著了道,公開拍賣一副大盜先生的仿作。最後被人識破,搞得灰頭土臉。


    所以醉鬼先生聽到這兩個字母之後,就認定胖子說的絕對不會有錯,於是拽著他的胳膊,來到那副油畫跟前,要他指證。


    胖子笑嗬嗬地指著畫麵中一個人物的衣角,醉鬼先生連忙哆哆嗦嗦地取出一個放大鏡,湊到那塊區域,看了好半天,終於從衣服的紋飾裏麵瞧出來名堂。那裏果然有稍稍變形的兩個字母,和衣服的紋飾渾然一體。如果不是八鬥哥給他製定區域並且事先進行提示,他萬萬發現不了。


    後邊也有幾個人透過放大鏡看到這一幕。於是響起了一片低低的驚歎聲。他們都滿懷敬意地望向那個胖子,剛才的不屑和蔑視統統化為飛灰:真正的明察秋毫啊!


    良久,醉鬼先生才收迴放大鏡,此刻,他的眼中不見絲毫醉態,淡藍色的眼眸如同清晨的湖水般清澈,他走到八鬥哥身前,很有風度地鞠躬:“先生,我可以請你喝一杯嗎。如果您答應的話,那麽我將無比榮幸。”


    常來金帝的客人都認識這個醉鬼亨利。這家夥是法蘭西來的留學生,據說在國外曾經是一個小有名氣的畫家。然後到金陵美院來學習國畫的,試圖有所突破。隻不過就像是中國古代那則成語說的“邯鄲學步”一樣,這家夥現在的畫作是外國人不認同、中國人不買賬,所以經常來這借酒澆愁,因為這家餐廳的老板是他的同胞,平時可以賒賬之類。亨利為人又恃才傲物,放曠不羈,從來也沒有見他對誰這麽尊敬啊!


    這迴輪到八鬥哥拍拍亨利的肩膀:“這也是俺的幸運——”


    於是,兩個人攜手並肩而去,隻留下經理先生在那一臉便秘之色。猶豫再三,他還是決定給老板打一個電話,告知這幅油畫的事情。


    一起來到瑪利亞事先定好的位子,亨利反客為主,開始滔滔不絕地跟八鬥哥探討起藝術,多半時候都是他說胖子聽,瑪利亞一臉幽怨的當翻譯,因為事情好像偏離了她預訂的軌道。遇到這種人,瑪利亞隻有自認倒黴,看來精心設計的計劃隻怕是行不通。


    幾杯酒下肚,亨利已經將胖子引為知己,嘴裏嚷嚷著一定要給胖子畫一幅肖像畫,並且當場就拿出鉛筆,打開畫夾子,開始勾勒素描像。隻見他抿一口白蘭地,然後在畫紙上唰唰唰來幾筆,然後再跟胖子碰碰杯。


    “老兄,你還真有點太白鬥酒詩百篇的架勢。”八鬥哥也被這家夥給逗笑了,於是也抄起一支鉛筆,在素描像旁邊題了兩行字:亨利鬥酒畫百篇,金陵酒肆臥雲眠。美人唿來不上船,自稱俺是酒中仙。落款是八鬥留念四個字。


    亨利畢竟來這留學數載,眼光還是有的,朝著胖子挑挑大指,稱讚字寫得不錯。一時間,這兩位惺惺相惜,不知不覺都喝高了。


    最後竟然是瑪利亞算賬,而那兩位則相互攙扶去遠方,說是要去亨利的宿舍,連夜開始創作油畫。把瑪利亞給恨的啊,真想把這兩個臭男人踹臭水溝去,叫他們臭上加臭。


    在往外走的時候,發現原來懸掛那副畢加索畫作的地方空了,看來是經理得到老板的指示,沒臉再掛了。


    出了餐廳的轉門之後,八鬥哥醉眼朦朧地朝瑪利亞揮揮手,嘴裏含糊不清地說著:“拜拜,改天俺再迴請你——不用你送,俺們哥倆都沒喝多——你要是去了,亨利肯定不會再給俺畫了,直接改畫人體啦,哈哈哈——”


    在他和亨利放浪的大笑聲中,瑪利亞憤然而去。


    “這個混蛋!”在人群之中,有一個打扮和長相都十分中性的年輕人嘴裏嘟囔一聲,不過隨即,孫偽男臉上又浮現出一絲笑意:這頭豬還算沒有色迷心竅。


    在看到胖子和亨利滾上出租車之後,孫偽男也心滿意足地離去,她當然有理由高興:一眼就能看出來仿製的油畫,這本事簡直神了。他師父叫金眼雕,幹脆他就叫高一眼好啦。高一眼,嗯嗯,聽起來怎麽有點獨眼龍的意思呢——


    同樣的,另一位盯梢者也悄然離去。當李鐵軍聽到整個事件的詳細匯報之後,也陷入沉思之中:或許,這個胖子並沒有表麵看起來那麽簡單。即便如此,距離他心目中妹夫的形象還是相差甚遠。


    西餐廳裏麵的一幕隻是一個小插曲,人們感歎一番也就忘到腦後,唯有餐廳的老板對此耿耿於懷。這位叫做羅蘭的小老頭大老遠從法蘭西來到這開餐館,可不是來丟人現眼的。


    先前幾次,他的同胞亨利先生就多次指出這副畫作有問題,但苦無證據。如今可好,一個華夏小胖子一眼就瞧出來隱藏的那兩個字母,證據確鑿,無可辨別,所以羅蘭先生隻好忍痛把那幅畫下架。


    輾轉反側了半宿,那兩個字母在他腦海裏邊揮之不去,於是羅蘭先生從床上爬起來,開始往自己的祖國撥出了一個電話。


    電話是打給他一位老朋友米歇爾的,米歇爾是一位收藏大家,他手頭有幾幅畫也遭到過質疑,但是同樣沒有證據。既然這裏有一位鑒定“s.b大盜”的專家,那麽為什麽不叫米歇爾也鑒定一下那幾幅畫呢?


    要知道,排解痛苦的方式是多種多樣的,有時候把這種痛苦轉嫁出去,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更何況,米歇爾手頭的那幾幅畫都有大來頭,從價值上來說,比他的這副高了何止十倍百倍。


    接下來的幾天,胖子就一直窩在亨利的畫室,這倒不是他真喜歡給這家夥當模特,主要是在這躲躲清閑,因為拍賣會上名聲大噪,現在想采訪的媒體多了去。而且,還有上邊的人在那虎視眈眈呢,咱惹不起就得躲,等到時候從拍賣行收了銀子之後,就趕緊拍拍屁股走人。


    其間,那位瑪利亞女士也來過幾次,不過並沒有得到和八鬥哥獨處的機會。倒是亨利對她性感的身軀很有興趣,嚇得瑪利亞再也不敢來了。


    畫油畫還真是一件很磨嘰的事情,胖子估計,他的這幅肖像畫沒有三兩個月別想完工。不過聽亨利吹噓,說這幅作品將是他的轉型之作,也將會是他最滿意的作品。麵壁十年圖破壁的情況也偶有發生,但是能不能在亨利先生身上應驗,就不得而知了。


    八鬥哥不懂油畫,也分不出好壞,不過他倒是希望亨利真的能夠破繭重生,那樣的話,送給他的這幅畫才不會變成一張廢紙。


    這種日子有些無聊,以至於胖子大部分時間都在打瞌睡中度過,經常夢迴首陽山,領著狼群唿嘯山林。或許,真應該叫亨利也去他家轉轉,尋找一下靈感。


    終於在一周之後,這種平淡的生活被打破了,畫室中出現幾位來訪者,亨利當然認識羅蘭先生,而且一見麵就很誇張地攤開雙臂:“老家夥,我早就說你那幅話是贗品,現在你終於相信了吧——”


    這人根本就是不懂時務,哪壺不開提哪壺。小老頭尷尬地笑了笑:“這次是專門帶著我的老朋友米契爾先生,來拜訪鑒定sb專家的!”


    在聽了一位中年女翻譯麵無表情地翻譯完之後,八鬥哥不禁使勁在腦袋上抓了幾下:s.b專家,不會說的是俺吧?(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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