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老頭已經年近八旬,是名副其實的“老雷”,可是現在卻被人喊“小雷子”,連他自己都愣住了:幾十年沒有聽到這個稱唿了,以至於連他自己都感到一絲陌生。


    仔細打量著輪椅上的老人,一層層褪去歲月的滄桑,漸漸浮現出一張年輕英俊的臉龐。於是,雷老頭激動了,腋下的雙拐落地,他邁著踉蹌而又堅定的步伐,向輪椅中的老人走去,一步又一步,一直走到老人近前,然後揚起手臂,敬了一個十分標準的軍禮:“老班長,小雷子向你報到!”


    老人渾濁的眼睛裏麵淌出兩行清淚,雷老頭的眼淚也簌簌而下,分別了幾十年的戰友,想不到會在這裏再次重逢。遙想當年,雄姿英發,氣吞萬裏如虎;如今卻已經風燭殘年,怎不叫人感歎歲月無窮,人生易老。


    兩位老人抱頭哽咽,周圍的人也一陣唏噓。隻有八鬥哥比較緊張,張著手臂護在老雷頭身後,生怕他離了拐杖之後,一個跟頭栽倒在地。


    或許是老雷頭的腿真的恢複差不多,或許是強大的信念支撐下出現的奇跡,總之,他一直穩穩站立,胖子是白擔心了。


    “小雷子,你也老嘍。”


    “老班長,你的腿?”


    “當年落下的老毛病,我們現在都成了廢人!”老班長一臉痛惜,都說虎老雄風在,可是連牙齒都掉光了、連站都站不起來的老虎。還談什麽威風?


    “老班長,當年在戰爭最艱苦的時候,你教導我們永遠不要失去信心。小雷子一直記著這句話。就留在這裏吧,我也臥床癱瘓了好幾年,現在不照樣能挺直腰杆站起來,還是一條頂天立地的漢子!”老雷頭越說越是激動,此時此刻,他仿佛又迴到那激情燃燒的歲月,重新變得年輕。


    望著意氣風發的雷老頭。老班長也受到感染,用力點點頭。雷老頭立刻哈哈大笑:“老班長。你等著,我給你找一個最好的按摩醫生,保管你能像我一樣站起來!”


    “我不同意,爸。你不能住在這麽簡陋的養老院,而且我剛才已經看過了,他們這裏的醫療條件和設備太差,更沒有專業的按摩師!”蔣女士又站出來阻撓。


    “閉嘴!”雷老頭再次發出怒吼,他可不會跟一個晚輩客氣,而且他自己現身說法,當然也希望老班長受益。


    吼完了蔣侄女,雷老頭嘴裏喵喵了幾聲,聲音無比輕柔。跟剛才的雷霆之怒簡直判若兩人。很快,小貓黃黃就不知道從哪鑽出來,快步跑過來。直接竄到雷老頭懷裏。


    雷老頭的身子不由自主地搖晃兩下,胖子連忙從後麵將他扶住:看來剛才還是因為太過激動,這才擺脫雙拐。黃黃還沒二兩重呢,就算是撲那麽一下,又能有多大的勁頭?


    “八鬥啊,把黃黃給老班長送去。一定要把老班長治好,當年。他替我擋過子彈。”雷老頭一點也不傻,他早就琢磨過味來,黃黃隻是一個小幌子,掩人耳目罷了,真正發揮作用的,肯定是胖子。


    八鬥哥咂咂嘴:“成啊,反正一個羊也是趕,倆羊也是放。”一邊說著,一邊把黃黃放到老班長懷裏。黃黃一點也不眼生,小爪子這裏拍拍,那裏撓撓,還真有點按摩師的風采。


    大概是嫌胖子的話太難聽,蔣女士朝他瞪了一眼,然後又開始勸解自己的老父親:“爸,這裏真的不適合你,條件跟老幹部療養院根本沒法比——”


    她還想說什麽,結果卻被老班長抬手打斷:“小雪,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可是也要學會尊重別人。我已經決定留下來住一段時間,因為我相信小雷子!”


    雷老頭一聽這句話,忍不住咧嘴大笑。雖然幾十年未曾見麵,但是曾經生死與共的戰友,可以性命相托,絕對值得信任。


    蔣女士還想說什麽,結果雷老頭已經推著輪椅往他的屋裏走,輪椅正好可以當個支撐物。望著這對老戰友親密而又憔悴的背影,蔣女士終於低低的歎息一聲,不再堅持。偏偏這時候,胖子湊上來討人嫌:“蔣大姐啊,咱們親兄弟明算賬,是不是先把各種費用都交嘍?”


    人家是差錢的主兒嗎,胖子估計是存心氣人呢。蔣女士根本就懶得搭理他,直接扭身迴到車上,自有保鏢跟八鬥哥進行交涉。而且,還要留下一名保鏢外加照顧老人起居的保姆,據說迴去之後還要送過來一名保健醫生。


    可是胖子不同意啊:養老院又不是國務院,用啥保鏢啊,再說了,還有比他更厲害的保健醫生嗎?


    蔣女士也是一個固執的人,雙方都堅持己見,結果就僵到這裏。最後,在得知不遠處有一個別墅區之後,幹脆打了幾個電話,然後就租了一戶,專門給帶來的人手居住,吃住都不用麻煩養老院。而她,則氣鼓鼓地離去。


    敗家子啊,有租別墅的錢,讚助給俺們養老院好不好——八鬥哥不由扼腕歎息,有錢人的世界,他現在還真心不懂。


    隨著老班長的入住,胖子每天需要按摩的對象又增加了一位,好在像他說的那樣,虱子多了不癢,一切還都在他體內紫氣可以承受的範圍內。


    轉過天來就是元旦,新年新氣象,養老院裏邊也格外熱鬧,胖子張張羅羅的,準備弄點好吃的,大夥一起共度佳節。


    這時候,又有電話打來,說是準備來養老院考察的,結果找不到地方,指名道姓叫胖子去接。說起來,這地方確實夠偏僻的。


    看到別人確實也都忙著呢,胖子便騎上大金鹿。唱唱咧咧的出了養老院。對方剛才報出的地點,應該就在別墅區附近,並不太遠。


    八鬥哥出門可不得了。大黃嗖一下竄出來,龍行虎步一般跟在後邊;小帥猴跟大黃是好搭檔,見狀也連竄帶蹦跳到大黃後背上,腦袋上還落著鴉鴉,瞧得胖子嘿嘿樂:“你們這是玩疊羅漢嗎?”


    率領疊羅漢小分隊走出去幾裏地之後,胖子又接到剛才那個電話,順著對方說的地址摸過去。原來是對方走差道了,開的本田商務車轉到一個偏僻的鄉間公路上。沒有啥標記,就算有導航都開不出去。


    將大金鹿支在道邊,胖子朝那輛車迎過去,已經有兩名年輕人在車前等候。瞧那打扮估計也是保鏢之類,大冬天的還戴著黑墨鏡。


    說心裏話,胖子不怎麽願意和這些富貴人打交道,挑三揀四的太麻煩。不過人家既然大老遠的來了,還是應該笑臉相迎。於是朝對方揮揮手:“來啦,俺是老來樂養老院的院長高升,歡迎歡迎,你們是從哪趕過來的——”


    那兩個年輕人還算有禮貌,朝胖子點點頭。動作整齊劃一。很快,雙方就走到一起,出於禮貌。八鬥哥還笑嗬嗬地伸出胳膊。其中一個年輕人也伸出手臂,手掌跟胖子握到一起。


    “你好——哎呦——”八鬥哥剛問候一聲,然後又接了一聲慘叫,因為對方的手掌突然發力,就像鐵鉗一般牢牢箍住大胖手,然後就聽到嘎嘎幾聲脆響。那是八鬥哥手骨斷裂的聲音。幾乎與此同時,另外一個青年手中忽然多出一把匕首。寒光一閃,刺向八鬥哥的胸口。


    冷冰冰而又生硬的聲音也隨之響起:“我們是來自地獄的使者,你現在還想歡迎我們嗎?”


    因為巨大的痛楚,八鬥哥的一張大胖臉已經扭曲變形。不過他也不是當初的菜鳥,這幾個月在集雅齋裏,除了跟金眼雕學習古玩知識之外,休息的時候,還被刁老二著實給好好操練了一番,學會了不少防身技能。


    生死關頭,八鬥哥反倒無比冷靜,對麵刺來的匕首也瞬間被放慢。不再管手上的劇痛,八鬥哥猛然抽身向後,巨大的力量,把那個握著他手的家夥也帶了個趔趄。


    在間不容發之際,胖子硬生生向後挪了半尺。即便如此,也沒有完全躲開匕首,胸前的衣服被刺破,然後胸膛上又是一陣刺痛傳來,匕首入肉三分。


    “啊——打——”胖子嘴裏怪叫一聲,身子不退反進,直接撞進跟他拉手那人的懷裏,立刻雙雙撲倒在地,滾作一團。


    對方顯然也沒有料到這個胖子居然如此兇殘,在受傷之後還能負隅頑抗,並且在翻滾之中占據上風,將對手摁在身下。不用別的,就胖子那個噸位,就把身下那位壓得直翻白眼。


    持匕首的一瞧不妙,幾步竄到八鬥哥身後,手起刀落,向頸部抹去。就在這時候,一道黑影猛撲過來,正是大黃,一口咬住那人的手臂,奮力撕扯,霎時間,鮮血噴湧,匕首也當啷一聲落地。那人嘴裏連聲慘叫,卻也掙脫不開,要知道,好狗都是下死口的。


    “八嘎——”那人也開始發狠,另外一隻手從腰間抽出一把手槍,單手熟練地打開保險,就要向大黃射擊。


    可是他忘了,旁邊還有一隻小猴伺機而動。小帥猴對手槍並不陌生,在藏寶洞裏麵沒少玩王八盒子,後來在豆豆的教導下,才知道這個玩意的巨大威力。隻聽它吱吱兩聲,動作無比靈活地竄到那人臉上,管你什麽鼻子眼睛的,一通猛撓。


    也該著這名殺手倒黴,一隻眼睛被小帥猴給撓傷,他用手捂著淌血的眼睛,手槍也不知道扔到哪裏,掙紮著想要上車。


    大黃豈能撒口,雙方就在地上開始“拔河”。可惜的是,拔河用的不是繩子,而是血肉之軀組成的胳膊,疼得那人哇哇慘叫,比殺豬還難聽。


    大概是瞧出占據已定,鴉鴉也飛過來撿便宜,用爪子在那個家夥臉上又抓了幾下,然後扇動翅膀在對方頭頂盤旋:“哇哇,八嘎,哇哇,八嘎——”(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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