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光切開血色,流淌的血水從花瓣間滴下。


    春嵐無喜無悲,那張毫無表情的臉上看不出半點心緒。


    她隻是站在河畔,擋住每一個試圖過河的人。


    撤退的魔法少女互相攙扶著,沒有離開太遠。


    在她們返迴島原城前,她不能撤退。


    她要以一人,對抗大夏近百人。


    淨琉璃能做的,她也想證明自己能做。


    “魔法少女?不過是沒見過大夏正規軍的一些妖魔鬼怪,在本將軍麵前,還敢如此放肆?”


    見春嵐重新變成魔法少女姿態,雲清菊喝止了眾人。


    “都退下,讓本將來!好好看看,魔法少女,不過隻是土雞瓦狗!”


    她取出長劍,寒光閃閃的劍鋒彰顯著不俗。


    短兵相接。


    春嵐以刀格開,綿軟無力的刀法,被雲清菊一劍擊退。


    “就這樣?我還真沒說錯,遊擊軍就是不行,這種貨色也能在天草嶼上作威作福?”


    她很不爽。


    好不容易有了和哥哥獨處的機會,可哥哥卻對她不理不睬,還說自己心裏有人了。


    竟然真是那個小葉!


    她一怒之下說了不少小葉的壞話,於是她哥一怒之下……


    就把她發配到天草這邊來了。


    說什麽時候打下天草將功折罪,什麽時候再迴去。


    好,你要軍功是吧。


    我這就把島原城拿下來給你看,讓你知道,我不比那些將軍差!尤其不比隻會空談的小葉差!


    我才是你的良配!


    她帶著怒火,窮追不舍,亂刃斬向春嵐。


    春嵐依舊麵無表情。


    她一刀又一刀架開,秀美,柔弱,無愧於櫻舞之花名的刀法,似乎根本無法與雲清菊那充滿殺氣的沙場劍招並論。


    可她總是能擋下,勉勉強強,讓雲清菊覺得隻要再加上一把勁,就能碾碎這隻臭蟲。


    “負隅頑抗的櫻花人,給我去死啊!!!”


    雲清菊渾身靈氣爆發,獨屬於沙場之上的將軍冷血完全顯現。


    她一劍快似一劍,帶著巨大的破壞力碾向春嵐,就像冬日的寒風想要摧折花枝。偏偏這朵花迎風盛開,雖然奈不了寒風分毫,可它的存在,本身就是在嘲弄這個冬日。


    一連十幾劍,春嵐還是副搖搖欲墜的樣子,可她總能接下,反倒是雲清菊急功冒進,氣息紊亂,不得已放緩攻勢,趁機調息。


    “結束了嗎?”春嵐用大夏語發問,“該我了。”


    她一改之前那種綿軟的打法,斬出了無比淩厲的一刀。


    雲清菊想要振開此劍,可她身體的本能在警告,春嵐的眼神,動作,還有如此詭異,不摻半分雜念的純粹一刀,讓她第一次產生了畏懼的心理。


    她後退了一步,避開了春嵐的刀,可還是被唿嘯的劍氣震傷了內髒,吐出一口血來。


    “大夏的將軍,你也知道怕?”


    “給本將軍閉嘴!!櫻花的賤人!!!”


    雲清菊怒火攻心,她恨不得把這個阻撓她獲取軍功的賤人剁成肉醬,她一劍接一劍,隻求用最大的力量,最快的速度,把這個女人踩碎!


    “你的心已經亂了。”


    春嵐抽身,揮出迅疾的一刀,打破了雲清菊的劍氣。


    “櫻花的賤人有什麽資格站在本將軍的麵前!你們每一個人,都該在大夏的劍鋒下引頸受戮!!”


    她已經知道了自己單打獨鬥不可能勝過春嵐,也不顧忌自己剛剛發下的豪言壯語了。


    她向後揮手示意眾人:“一起上!殺了這個賤人,再把後麵的那些逃兵都殺了!記你們雙倍的戰功。”


    “我今天是要死的。”春嵐漠然,“可公主殿下,她不應該。”


    “你們應該在戰場上堂堂正正的擊敗她!而不是用這種政治陰謀,否定了她這輩子所有的努力,讓她的所作所為像個笑話!”


    “公主殿下如果死了,我會記住她,所有的魔法少女,所有想要成為魔法少女,所有對這世道還抱有一絲幻想的女孩都會記住她!”


    “而你們的所謂戰功,隻能換來那張本上冰冷的數字,換來冰冷得沒有一絲溫度的靈石。”


    “你們就為了這種東西,想要毀掉一個本該成為英雄的人!”


    眾人再度攻來。


    “我不會允許!如果你們想要殺害公主殿下,就從我的屍體上踏過去!!”


    春嵐不再退讓,她的劍上再次發出粉色的光芒,虛無縹緲的花瓣在她的周身若隱若現。


    “沒錯沒錯,聚在一起,才好一刀了斷!”


    “絕心斬!!!”


    劍鋒切開血肉,鮮血染紅了小倉河。這一擊至少製造了幾十具屍體。散修們膽怯了,紛紛後退,瑟瑟發抖地看著河邊這位絕情的少女。


    兩倍?十倍的軍功也不能幹送命的事啊。


    “好……我倒要看看……這麽強大的劍招……你還能用幾次!”


    正麵接下春嵐的一刀,留下一道傷口,雲清菊後撤尺餘,捂著胸前再度挑釁:“哈……啊……看看你,頭上都冒汗了……怎麽,還打得動嗎?”


    事實上,她也不好受。春嵐這一劍不僅貫穿了她的胸甲,造成了肉體上的傷痕,那股鋒利得可怕的劍意甚至連帶著連她的神識幾乎都要一起切開,讓她承受著撕裂般的劇痛。


    現在,她硬接了春嵐兩刀絕心斬,已經有些油盡燈枯的感覺,似乎隨時可能眼前一黑倒下去。


    但她明白,遊擊軍不像正規軍,他們的士氣很容易受影響。春嵐太強了,先後兩刀,把這些人的戰意都打光了,如果自己就這樣倒了,這場戰鬥可能就要被春嵐翻盤了。


    她咬緊牙關,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轉身看向大夏的散修們:“在戰場外不準搶劫殺人……但在戰場上幹什麽……本將管不著。你們,隨便上吧!”


    “絕不會讓你們再前進一步!”


    春嵐毅然。


    島原城前傳出喧鬧。


    “公主殿下受傷了,快讓她進去!”


    這些魔法少女朝城上喊道。


    不料,城上除了守衛,還有平三郎那惡心的笑臉。


    “公主殿下?你們的公主殿下已經被天草除名了,她現在該去大夏那邊,乖乖當人質。這島原城,已經不需要她了。”


    他吩咐守衛:“別人可以,淨琉璃不行!誰要是擅自做主把淨琉璃放進來,我第一個摘了他的腦袋!”


    “不讓公主殿下進,那我也不進了。”


    “大不了一死嘛。”


    “死也要跟公主殿下死在一起!”


    這群魔法少女們圍在淨琉璃身邊,團結一致,立下了同生共死的誓約。


    “哈哈,哈哈哈,你的公主殿下,今天死定了!”


    雲清菊對著春嵐譏諷。


    “好吧,能和公主殿下一起死,我也沒有遺憾了啊。”


    春嵐平靜地訴說。


    “冥頑不靈,殺了她!”


    散修們再度進攻,春嵐迎風衝進人潮,做出了必死的決悟。


    絕心斬消耗很大,她不是淨琉璃,沒有聖光垂憐,沒辦法連續施展那麽多次。


    可今天,為了她的公主殿下,縱使油盡燈枯,她也要燃燒自己,發出最後的光和熱。


    公主殿下,這次,我也要保護你!


    “絕心斬!!!”


    河水和血一起,在劍光下斷流。


    粉色的劍氣仿佛切開混沌,切開天地,切開……人心。


    她在向挑戰者質問他們的決心和勇氣。


    答不上的,就倒下。


    原本僅百人的隊伍,現在還能站著的,隻有寥寥數人。


    他們還未從這一擊的餘韻中迴神,兩腿發軟,兵器不由得脫手落地。


    然後才驚迴神。


    “軍功,我不要,不要了,我不……不要!”


    散修們被嚇破了膽一般驚惶逃竄。


    雲清菊看著還站在河邊的春嵐,冷笑了一聲:“嗬,你們……贏不了的……”


    隨後便也眼前一黑,倒在地上。


    春嵐佇立在原地,提起染血的劍鋒指向葉夜:“你們,也一起來吧。”


    實際上,她連站都快站不穩了,她的身形在控製不住的晃動,連葉夜都能看出來。


    可她還在做著偽裝,要告訴這最後兩個大夏人。


    我還沒有倒下,你們傷害不了公主殿下!


    “停手!都停下!”


    終於,葉夜等到了他的後手……盡管,有些事情出乎了他的意料。


    一道黑火從天空墜下,聖女終於收到了傳訊,在最後時刻趕到。


    隻不過……葉夜原本是想讓她幫忙救下那些魔法少女的。


    他沒想到春嵐會在絕境中爆發如此強大的力量,隻身一人擊退了大夏的進攻。


    聖女過來,便看到春嵐咄咄逼人的架勢。


    “把劍放下!”


    “應小姐,你來這,是想和我決鬥嗎?好啊,死在你手裏,總比死在那些惡心的男人手裏強。”


    春嵐似乎已經聽不進去話了,她提起劍,向聖女發起攻擊。


    “給我好好清醒一下啊!”


    聖女抬手,又一道黑火打出。


    唿……


    葉夜長舒一口氣。


    他不想憐憫對手,可他也不想把勝利變成慘無人道的屠殺。


    他隻好偷偷告訴冥雨,把從小紅那拿到的狹隙白玉打碎,叫聖女過來。


    聖女雖說不幹涉戰事,但她絕不會容忍屠殺。


    果然,聖女強行終止了戰鬥。隻不過來得晚了些,那些想要屠殺魔法少女的,反而成了倒下地下的屍體。


    不過,終於能結束了。隻要聖女把春嵐解除武裝,這一仗就能結束了。


    聖女之前一招就秒了葉孤風,打一個小小的魔法少女不是輕而易舉?


    “絕·心·斬!”


    然後,葉夜就看見……


    那無往不利的黑色聖火,被凡鐵打造的刀鋒切開,一刀兩斷。


    如同漆黑的長夜裏,撕破夜幕的稻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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