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問題,何青萍其實也在思索,孟家貴的遇害,畫卷丟失絕對不是個偶然,對方似乎是有備而來!


    “我問過老爺,老爺也是覺得事出蹊蹺,老爺說,此次出行時間與路程安排,隻有二少爺本人,周宣和山西那邊的人知道,應該不會再有人知道了!老爺還說,應該是殺錯了人了!二少爺成了替死鬼了!等警察那邊的消息吧!老爺身子骨兒這幾日著了風寒,整晚地咳!”何青萍歎了口氣,繼續說,“我也不知如何是好!”


    “哦!殺錯了人啊!”


    丁淑嬌低垂的眼神帶著可怕的平靜。


    “店麵的活兒怎麽樣了?”何青萍問道。


    “鄒掌櫃他們照應著呢。至於家中買賣,唉!二少爺他走了以後,真不知道會怎麽經營下去。”丁淑嬌淡淡地說。


    看到丁淑嬌,何青萍心裏有種說不出的滋味,她捋了捋額前的頭發,說道:“無論遇到什麽,日子總是要過的,大太太你不用理會!迴頭我叫人給你送些上好的人參來,你用紅棗,加排骨燉了,補補氣血!“


    丁淑嬌輕輕歎了口氣,對著鏡子塗抹起胭脂。


    “男人死了,還要把臉塗抹得這般紅,要是被大太太看到了,又該罵了!”何青萍盯著她的臉,提醒道。


    “就是讓她看的!”


    “嗯!我知道你委屈,但也別太過了!畢竟還有老爺在呢!沒事兒就出門走走!別總是在房子裏悶著!人會悶出毛病的!”


    “我出不去!總有人在背後指指點點!其實,我是冤枉的!二少爺的死並非是因為我!這個,你是知道的!為什麽他早不死,晚不死,偏偏柳佩珠進了門,他就死了!究竟是我和她哪一個把他給克死的,你比我清楚!”


    “嗯!我知道!”


    “他們視我為眼中釘,肉中刺,這就是報應!”


    何青萍本想是來安慰幾句,卻不想又引發了她的憤怒,自覺再呆下去也不好,說道:“我說了,大太太不用理會!”


    “哼!報應!”丁淑嬌發狠道。


    何青萍把丁淑嬌拉到了床邊坐下,“二少爺對你再不好,他也是你的男人啊!況且,他人都死了!你在這樣氣下去,小心氣壞了身子!老爺那邊還有事兒,我就不久留了!”。


    “好吧,你迴吧!”


    見何青萍要離開,丁淑嬌連忙起身相送,忽然感覺一陣暈旋,幾乎跌倒在地,何青萍趕忙一把將她扶住,讓她斜靠在床上。


    “你這是怎麽著了?”


    “好難受,想吐!”


    “想吐?”


    丁淑嬌微微點了下頭。


    何青萍找到了痰盂,捧過去放在了床邊,輕輕拍著她的背,“不會是吃了什麽髒東西了吧!”


    丁淑嬌更加頭昏目眩,她感到陣陣惡心不斷向她襲來,腹裏有物在翻騰著,有一股難以抑製的力量將其衝湧出來,她試圖用手遮捂,卻無計於是,“哇”的一聲,肚子裏的汙物一股腦兒地吐了出來,帶著股酸味兒,有一些汙物飛濺了出去。


    她已顧不上許多,她將身體蹲在地上,還沒來得及喘上口氣,又一陣惡心襲來,腹中翻江倒海,難以抵製地再次噴湧出來。


    過了好一會兒,她感覺好多了,隻是嗓子還在生生的辣疼。


    何青萍在一旁輕輕地拍打著她的後


    背,隨後幫她嗽了嘴,叫人來打掃幹淨。


    “好些了嗎?怎麽這麽不注意身子!”何青萍問。


    “沒事兒,好多了!”丁淑嬌說道。


    “我叫郎中過來給你看看吧!”何青萍一邊尋思,一邊說著:“城東頭的李平安,李郎中應該不錯,要不請他過來給看看?”


    “不用了,我沒事兒,這些日子心緒煩亂,休息休息就好了!”


    “真的不用?”


    “不用!”


    “怎麽成了這樣,本來好好的,唉!我說你也別總是在這家裏憋屈著,過兩天,天氣好,咱們出去走走吧!你也散散心!女人的身子骨兒就是嬌,可得小心養著是一,心氣好與不好是二,這二呀也是很重要呢!”


    “我知道!就這麽說定,過兩日天氣好,我們出去散散心!”


    “嗯,你現在怎麽樣了?”


    “已經好多了,你還有身子呢,你迴吧,我想休息一會兒!”


    “嗯,也好!凡事兒要想開一些!那你好好休息,好好睡上一覺,我不打擾了.有事兒記得叫我!”


    何青萍又端過一杯水,放在了床邊的小木桌子上,扶丁淑嬌躺下,蓋好了被子,就離開了。


    孟家的綢緞店是兩上一下的樓房,上麵的一間還分租了出去.另一間自家會計在用,下麵的一大間是門店,最下層的地窖子算是個庫房,裏麵堆著綢料,還有一些孟喜昌當年從南洋搞來的香料.後麵有個院落,不是很大,蕭條而安靜。


    自從孟家貴死後,丁淑嬌經常睡不著覺,這已經成了她的常態。就是睡了,也常被噩夢驚醒。


    這個夜晚,丁淑嬌又失眠了。


    外麵還在下著大雨,這場雨已經下了整整一天了,昏天黑地的,堂前的路上積了厚厚的一層水。


    淩晨四五點,丁淑嬌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她覺得口渴難受,就把身子靠在床邊,借著月光,伸手摸到了水壺,準備倒些水來喝,卻發現水壺很輕,她搖了搖,知道水壺已經空了,就披衣起身,開門出去。


    外麵很黑,她終於摸到灶房,從木桶裏舀了瓢冷水“咕冬,咕冬”喝下了肚,那水是徹骨的寒涼,丁淑嬌反倒感覺清爽了不少。


    喝了水,她摸著黑,往迴屋的方向走,黑暗中卻和一個人撞了個滿懷,這一撞,頓時讓她心跳加速,緊張得神經也繃了起來。


    光線昏暗,丁淑嬌也能看得清,這個人中等個子,偏胖,穿著個簡單的白布褂子,寬大的藍綢褲子,再看那張肥大的圓臉,她不覺一怔,此人不是別人,正是周宣!


    周宣在孟喜昌這兒小住幾日完全是有原因的。


    孟家貴的暴亡讓周宣震驚不已,孟喜昌對自己不薄,這個節骨眼兒上,周宣說什麽也是要過來表示表示的。再加上在外麵混得不好,風聲未過,他就幹脆跑到孟喜昌這兒躲躲,孟家出了這麽大的事兒,自己不便聲張,就按孟喜昌的安排,悄悄住了下來。


    周宣身材肥胖,卻是個天生的情種,其實早在進了孟家的門,周宣就注意上了丁淑嬌,一直暗自喜歡著這個豐腴的女人,隻是有礙於兄弟的這層關係,周宣也隻好作罷。


    未曾想,他有情,偏偏她也有意,周


    宣認定,看戲時,那紙條應該就是丁淑嬌讓人遞過來的,孟家貴的冷落,讓她感到寂寞,這一切的發生自是情有可原。於是,就有了那天趁著丁淑嬌酒醉之即,與其偷歡,還以為會被發現,自己會被掃地出門,萬沒想到此事居然不了了之,這真是讓周宣狂喜不已。俗話講的好,沒有不愛偷腥的貓,事實上,周宣還在惦記著丁淑嬌呢!他壯著膽子又迴到孟府,很大的一個原因也是因為這個丁淑嬌。


    而且,這一次情況不同了,孟家貴死了。


    於是,他們倆個,一個是死了媳婦的,一個是死了男人的,豈不是正好!更何況,丁淑嬌豐腴的身材,早就讓他垂涎,孟家貴活著時和死了以後,丁淑嬌的寂寞他早就看在了眼裏,人說女色殺人,女色,對於周宣更是難以抗拒,尤其是在這個寒冷的深更半夜。


    “二少奶奶,別來無恙啊!..”周宣的突然出現令丁淑嬌大吃一驚。


    “是你?你!”


    丁淑嬌看清了眼前的人正是孟家大老爺的義弟周宣,驚得說不出話來,“你在這裏做什麽?”


    “我..想要..和你..”


    “和我?”


    “談談,對,談談!”


    “你想談什麽?”她後退著。


    “你真是健忘啊!”他笑著。


    “對,我確實是忘了!”她繼續後退。


    “沒關係,我記著呢!我可是什麽都記得好好的呢!”他上前一步淫笑道。


    “你想怎麽樣?”


    “我想問問你,你覺得他比較好,還是我比較好呢?”周宣笑著繼續向她逼進。


    丁淑嬌已經被逼得無路可退。


    “那個混蛋,他死了!死得太好了!他死了不是正好可以成全我們兩個!”


    周宣就勢將丁淑嬌摟在了懷裏。


    “聽說,他們要殺的本是你!”


    “小娘子,你隻管與我愉悅!你管那麽多幹什麽!”


    “你要幹什麽…”


    丁淑嬌話剛出口,就被周宣用手捂住了嘴,他把她又拖迴了灶房,動起手來,丁淑嬌奮力反抗,一巴掌扇在了周宣的臉上,周宣並沒有停下來。慌亂中,丁淑嬌的手摸到了大水缸,水舀子就漂在水上,丁淑嬌顧不得太多,於是,一瓢水,瓦涼瓦涼地,澆在了周宣的腦袋上,順著身子流了下來.火終於被撲滅了,周宣渾身上下打了個激泠。


    “你在幹什麽?你再敢過來,我就喊了!”


    “真澆啊!”


    “別過來!”


    丁淑嬌揮舞了兩下水舀子,指著周宣。


    “別喊,別喊!求..你了!求你了!哎喲,你這娘們兒真夠狠的,你凍死我了!”


    “待著,別過來!”


    “淑嬌,是我,你不是挺喜歡我的麽!你看,孟家貴已經死了,不是嗎?”


    周宣已經凍得上牙打下牙,渾身戰栗。


    “你好大的膽子,你敢過來,我就告老爺去!”


    “別!別!我不敢!你也不敢!你要是告了老爺,我就會說出你給我遞紙條,約我之事,恐怕到時後悔的不是我,而是你!再說,你也要為你自己想想,他死了!”


    丁淑嬌一怔,“你在說什麽?什麽紙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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