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得時間長了,胖子起身拍了拍粘在衣服上的茅草,活動了一下身腳,對林陳說:“林陳,你行啊!看來,你小子上一輩子不僅人帥,還是個裁縫啊!裁縫這職業也不錯!在過去,怎麽也能混個衣食無憂啊!”


    “看來,我當年選擇職業就不應該選什麽土木工程設計,而真應該選服裝設計啊!我說我怎麽對這行是無師自通呢!原來是有原因的!我上輩子居然是個小裁縫!給趙三剪當兒子,也算是師出名門吧!


    “算!當然算!”胖子揉了揉林陳的頭發,笑著說:“師出名門,人又帥呆了!你讓別人可怎麽活啊!那個薛姑娘看來是被你勾了魂兒了,要不然,怎麽見到了前世潘安之貌的你,連吵架都沒心情了啊!我說啊,這女人要是色起來,比男人真是有之過而無不及啊!道長,我說的對吧!”


    林陳和道士都嗬嗬地笑了。


    林陳說:“哎,我反而覺得丁淑嬌和那個老裁縫趙三剪倒是挺有意思,一個手藝人,一個大戶人家的闊太太,居然也能合上眼緣兒!實在是少見!”


    胖子說:“你沒聽道士講嘛,那是因為孟家少奶奶不受老公待見!孟家的那位公子不愛她!我看啊,她應該是饑渴難耐,病急亂投醫!是個男的對她好點,她就會投懷送抱的!”


    林陳反駁道:“錯了!你的理解太淺薄了!人家確實是合了眼緣,又見不得對她好一點的男人受氣,在孟家憋屈,在老裁縫這兒得到一絲安慰,明白嘛!管閑事,和薛姑娘吵上一架其實就是個發泄而已!信不信由你,我看啊,也隻是看著順眼,但她應該也不會愛上那個老裁縫!不過美人的曖昧倒是讓那老裁縫春心萌動了!哈哈!這故事還挺有意思!用後腳跟兒都能想明白,她能愛他什麽?老裁縫又老又是個手藝人,在過去,手藝人是個苦活兒,沒什麽社會地位,也掙不了多少錢的!再說,那老裁縫身體估計不行,也非富貴!從丁淑嬌對破衣老太的態度就能分辨得出,此女應該不是什麽善主!我說啊,她才不會喜歡上老裁縫呢!”


    林陳說得胖子連連點頭。


    “行啊!說得好像是那麽迴事兒,就不知道後麵的發展是否如你所言了!”胖子見道士一直沒說話,隻將那麵銅鏡放在手裏來迴把玩,便坐在道士身旁,對道士說:“道士,你再看看,這個叫丁淑嬌的女人是怎麽迴事兒呢?”


    火不太旺,道士向火堆裏又送了幾枝柴草,拍了拍手。


    “剛才你們說的沒錯,孟家少奶奶丁淑嬌確實有些來曆,不過再介紹這個女人之前,我要先給你們說一下這個孟家吧!”


    要說孟家,可是遠近聞名的綢緞商戶。孟家的“雲裳綢緞行”距離趙三剪的裁縫鋪不太遠。


    早些年,孟家的老爺子孟喜昌從山西商人那兒尋了些上好的綢料,拿到一個朋友的店鋪來賣,這些綢料,顏色光滑亮麗,五彩繽紛,顧客越來越多,孟喜昌就幹脆開了這”雲裳綢緞行”,生意是出了奇的好,孟喜昌也算發了一筆小財,還擴了店麵。


    孟喜昌總共娶過二個女人,大太太叫柴蘭英。


    孟喜昌和她生了兩個兒子,大兒子叫孟五常,這名字來曆也是簡單,就是東北產大米的那個地方生的,早年就夭折了。


    人說是因為名兒起得不好,“五常”的諧音不就是“無常”嗎!所以二兒子的名字,孟喜昌可是頗費周折,找了位有名的風水大師給起的,就是孟家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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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名聽起來有點俗氣,但孟喜昌喜歡,覺得是個好名。


    時光荏苒,轉眼這位孟家二少爺長大了,雖沒能繼承孟喜昌的俊雅,但模樣倒還說得過去,棱角分明,個子也是高大,就是黑。轉眼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孟家貴的異性緣還不錯,可他偏偏看上了個叫“可可”的煙花女子。


    這事不知怎麽叫孟老爺和孟太太知道了,兩個人差一點沒氣死。


    大兒子孟五常夭折,孟家的全部希望自然寄托在二少爺孟家貴身上,可他偏要娶個煙花女子進家門,這不是敗壞自家名聲麽!事情緊急,不能拖了,萬一再整出個孩子來,那麻煩可就大了!


    於是,兩人一合計,決定包辦他的婚事,不管這位公子願意不願意,一定不能讓他娶那個煙花女子。


    兩年前,孟太太托人找來個遠近聞名,能說會道的媒婆,據說這人這張嘴厲害到能把彎彎的月亮都說圓了!


    “這事兒,就指望你了,越快越好!我們家二少爺,你也看到了,你給相個好的,我就想早點抱上個大胖孫子呢!”斜靠在紅木床頭,身上鋪著一條綠毛氈的孟太太向下人招了招手,下人端上個盤子,裏麵放了幾錠銀子。


    “斜街麻油店丁家,他家那閨女,年方二八,生得那叫個可人啊!模樣長得不錯!我認識她爹,趕明兒,我給你說來就是!”


    媒婆看見了銀子,眼睛笑眯成了縫兒,嘴巴不由自主地變成了向上彎的月牙狀,一邊說著,一邊以最快的速度,把那些銀子喜滋滋地,麻麻利利地揣在懷裏。


    她說的那家閨女,正是丁淑嬌。


    “那敢情好!隻是,人家能願意嗎?”


    “願意!願意著呢!那家男人叫丁玨喜,是個好賭之徒,隻要多給些錢兩,這事兒準成!太太你就把心放在肚子裏,這事兒包在我身上!”


    收了銀子,媒婆子這嘴就像是塗了蜜,兩邊都說好,兩邊兒都說成好的跟花兒似的。丁淑嬌爹嗜賭如命,又正好趕上他賭搏輸了錢,手中正缺錢!於是,雙方一拍即合。


    這樁婚事,二少爺孟家貴是一百個不願意,但無奈父母之命不可違,加上孟太太以死相逼,他也隻得認命。到了成婚的那天,孟家貴掀開了新娘子的紅蓋頭,兩人四目相對,一個是不以為然,一個差點哭出來。


    這新媳婦,人長得確實是俊俏,細細彎彎的眉,圓潤透紅的臉,額前正中一束不太長的柳海兒,精巧的下巴,眼睛很媚,是很勾人的那種媚,再加上櫻桃一點紅的嘴,咋一看不錯,哪個男人都喜歡!


    但是,就有好事兒之人私下說,說這女人是高顴骨,連橫肉,尖下巴,是標準的克夫麵相。


    這話後來不知道怎麽就傳到了孟太太的耳朵裏,時間長了,丁淑嬌的克夫麵相便成了柴蘭英心上的一隻蒼蠅,婆媳關係日漸緊張,這是後話。


    先不說這些,總之,丁淑嬌嫁給了孟家貴,孟家貴對這個母親著急麻花硬塞給他的媳婦似乎沒什麽興趣,原因很簡單,他根本就不缺女人!他很好地繼承了孟喜昌風流倜儻,瀟灑不凡的氣質,還有一點不太好,就是沾花惹草的本性,丁淑嬌婚後的生活可想而知。


    在丁淑嬌看來,自己是一朵鮮花插在了牛糞上,白白浪費了自己美貌和青春。


    丁淑嬌恨死這媒婆子了,也恨死了她爹丁玨喜!


    無奈是生米做成了熟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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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能怎麽樣!


    好在丁淑嬌的娘家因此而收了一大筆的財禮,這對於丁淑嬌那個好賭的爹來說,可是一個天大的美事兒!至少女兒生活如何,嫁出去的閨女,潑出去的水。


    丁淑嬌也隻得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了。


    自從嫁到了孟家,丁淑嬌總感覺到無比的寂寞,平日裏打打牌,逛逛街,做件衣裳似乎就成了她生活的全部。


    孟太太早就看出丁淑嬌對孟家的不滿意,屈指一算,丁淑嬌過了門也快兩年了,可這肚子一點兒也沒見個動靜,對此,孟太太簡直失望至極!婆媳相見,越發沒有好臉色,丁淑嬌隻好忍氣吞聲,倒是和小娘何青萍,年歲相仿,還能說個話兒。


    何青萍,就是孟喜昌的第二個女人!


    這女人是孟喜昌在山西做生意的時候偶然認識的,她纖細柔弱,幹淨利索,水秀的眼睛,靈動得會說話,雖不怎麽特別靚麗,卻有一種淡雅清爽之美。


    孟喜昌本來就是個生意人,但他卻沒有生意人固有的銅臭氣,取而代之的是一份青澀的書生雅致。外表上,雖然已經六十多歲了,鬢角的頭發也略微禿進去了一些,但他依然保持著健壯,頭發烏黑發亮,劍眉濃重整齊,雙目亦有神采。孟喜昌精明能幹,經常在外跑生意,異性緣仍然極好,風流事兒自然就少不了,何青萍就是其中之一。


    孟喜昌曾捧著何青萍的小臉兒感歎:“乖乖,你可是我知情,知理的一紅顏知已呀!再多了些粉黛氣就俗,少了就拙,而你偏偏剛剛好!”


    “喲!大老爺!看你這話說的!你是相上了我的貌?還是看上了我這人?”


    “都相上了,無論是貌,還是你這個人!”


    “你呀,就會揀好聽的說,保不準明天又對哪個女人說這同樣的話呢!”


    何青萍就坐在孟喜昌的懷裏,嗑著瓜籽兒,用染了紅指甲的手指點著孟喜昌的油腦門兒笑著說。


    “隻有你,我才這麽說!”


    “真的?”


    “那還用問!”


    孟喜昌一邊說,一邊輕輕褪下了何青萍的青狐大衣。大衣的裏麵是件金緞短袖的小旗袍,襯托的人更像金水瓶裏的一枝梅,清秀而典雅。


    “萍兒,你這金緞小袍真美!你穿上更美!你可讓我想起了金瓶梅了!”


    孟喜昌笑眯著眼兒,爍爍泛光地看著懷裏的美人兒。


    “就知道老爺你讀了些書!罵人是不帶髒字的,你這是在笑罵我淫麽?”


    聽到這話,孟喜昌哈哈大笑,搖了搖頭,站起身來,點了支煙,叼在了嘴上,吸了一大口,吐了幾個煙圈圈兒。煙圈圈兒在屋子裏漸漸彌漫開來,和何青萍身上的脂粉氣渾合在一起,孟喜昌使勁地聞著,似乎很是陶醉。


    他又坐迴到何青萍的身邊,笑著說:“西門慶是個破落財主,我不是!他巴結權貴,交通官吏,我沒有!至少我還沒他那點兒本事。他荒淫好色,這點我更上比不上,所以我可不是西門慶,你是潘金蓮麽?這可是你自己要對號入座的!”


    “老爺,你可真會說話!西門慶的不好,你先自已給自己洗了個清,這麽說來,你可是個君子了!”


    何青萍撒嬌地說。


    “君子?不!不!在你麵前,我情願做個流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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