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就不離!”


    楊遠山輕輕吐出了在他腦海中斟酌許久的這幾個字。


    “你!我起訴你!”


    白梅梅氣得用手指著楊遠山。


    “隨便!你起訴的話,我就應訴!我的朋友是業界有名的大律師,你就是起訴也不一定能贏!到時侯,我要的可就不是這麽一點點了!搞不好,不是我淨身出戶,而是你淨身出戶!還有,律師費,你也得找個律師吧!知道律師費是多少嗎?資產的10%,你自己好好掂量掂量!”


    “你真卑鄙無恥!”


    “別這麽說!這麽說也太絕對了吧!我還是很珍惜你和孩子的!你先平靜一下,好吧!我真不喜歡看你瘋癲的樣子!你再想想吧,她今天去做孕期檢查了,有些不舒服,需要人照顧,我先走了!”


    楊遠山端起茶杯,輕輕吹了吹,又喝了幾口茶。


    “滾!”這個字,白梅梅幾乎是吼了出來。


    楊遠山放下茶杯,抄起沙發上的衣服,披在了身上,拿著包,向旋轉樓梯走去,他幾乎是跑下的樓梯,決絕地,頭也不迴地走了。


    白梅梅的怒火在胸中翻騰,就像壓力太大,大到就要炸開的高壓鍋,要不是公共場合,她真恨不得追上去,狠狠地再給他一個耳光,一種從未有過的被侮辱的感覺令白梅梅感到窒息。


    白梅梅付了帳,默默地離開了茶座。


    天色已晚,她在路邊等了半天,也沒有等來出租,起風了,天氣預報說,今天夜間有四級大風,看來沒有錯。


    風越刮越大,葉子從路邊的樹上被刮落下來,空中飛旋著,有幾片直接地打在了梅梅的臉上,身上。


    風,吹亂了她的長發,讓她感到寒刺骨,她雙臂交叉,抱住了自己的肩,弓著身體,沿著溫泉外的小路獨自緩緩而行。這條小路一直走下去,就是公路了,那裏車會多一些,應該能打得到車的。


    楊遠山字字句句冰冷的話語還在她的耳畔迴蕩!


    他絕決離去的背影還在她的眼前浮現!


    都說有錢的男人愛花心,嫁給沒錢的楊遠山隻想過個安穩的日子的白梅梅還是一樣受到了傷害。看來,有錢,沒錢和花不花心真的沒有必然聯係,早知道是這樣,自己當初何必找這個人呢!你付出真情,他非但不領情,還以為你本來就是該他的!


    按他的話,他本就是個富家子弟,就是投錯了胎!他本就是個公子哥兒,花錢如流水,身邊美女如雲也是天經地義!


    傷害一個人的事情確實有很多,但是,沒有哪一種傷害會比得上在感情上背叛來得更深,更痛.它是對一個人精神上的戲虐與摧殘,將一個人的尊嚴生生地踩得稀巴爛,甚至生無可戀!


    白梅梅疲憊不堪地靠在路邊的矮牆上,沒了力氣,就這麽慢慢地蹲了下去。她有點兒想哭,眼淚在眼眶中打了個轉兒,終於還是不爭氣地流了下來,流到嘴角兒。


    輕輕試去嘴角上的淚,她長長地舒了口氣。


    許阿琪說的對,為了這麽個男人落淚不值得!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很多事兒都是由不得她的!


    蹲得時間久了,兩隻腿發麻,她扶著牆壁緩緩地站了起來。


    “叮咚!”


    衣兜裏的手機似乎振了一下,掏出手機,見是有個未接電話,點開一看,是楊遠山打來的!白梅梅猶豫一下,還是沒有撥打迴去。


    有什麽好說的呢!既然一見麵,一說話就少不了爭吵,還是雙方先平靜平靜再說吧!


    正要收起手機,又見還有一個短信留言,點開再看,還是楊遠山。


    短信上隻有四個字:同意離婚!


    奇怪!


    剛才還不願意呢,現在,他怎麽又突然同意了?


    一定是張妮給他出了什麽主意!這邊離了,那邊他們才好盡快結婚!她真是聰明啊!讓楊遠山以離婚的名義分走自己的財產,要走超市,再一結婚,所有楊遠山名下的財產又成了她的了!她就可以完成從臨時工變成老板娘的華麗轉身,正式上位!


    張妮,這女人深藏不露啊!


    她輕而易舉就搶走了自己的男人,並且,還要搶走她的一切!


    哼!


    她想的美!


    手機被死死地攥在了她的手中,攥出了汗,白梅梅的眉頭緊緊地擰在了一起,她還能感覺得到來自心底的那份隱隱的痛。


    她得趕緊迴去,家裏麵還有孩子,還有老人,還有一大堆的事兒等著她來辦!失去男人的女人,就是家裏的天!


    她暗暗平靜了一下自己憤怒的心情。


    這條小路並不寬,一邊是西都溫泉的外圍牆,一邊是條兩邊長滿雜草的狹窄的水渠。水流不急,但也能聽得到流水經過發出的“嘩嘩”聲,附近的村落裏,偶爾傳出一兩聲狗叫。昏暗的路燈下,風搖動著的樹枝在空中胡亂地抽打,樹影婆娑,投在另一側的圍牆壁上,形成黑色的一團,來迴舞動,像猙獰的怪獸。


    路上沒有人,獨自一人走在郊外昏暗的小路上,白梅梅的心不覺有點緊張,總覺得不知道什麽時候會衝出個歹徒,她快走幾步,向著公路那邊奔去。


    黑暗中,跑得太急,沒注意腳下,突然,不知道被什麽東西搬了一下,白梅梅重心不穩,一下子摔倒在地,火辣辣的疼痛感竄上她的膝蓋。白梅梅掙紮著,翻了下身,坐在地上,老半天也沒能站起來。白梅梅下身穿的是個過膝短裙,這一跤摔下去,膝蓋處沒有一點阻擋,情況似乎比想象的要嚴重。


    她掏出手機,將手電的光線照過來一看,膝蓋處摔出了一個很大的口子,在冒血。白梅梅用嘴輕輕吹了吹,手一碰,一股刺痛感襲來,把她疼得差點背過氣去。她從衣兜裏掏出了張紙,小心翼翼地蓋在傷口上,吸了口氣,緩緩地站了起來。


    白梅梅忍著傷痛又往前挪了一段距離,終於走到了公路邊兒上。


    公路上,來來往往的車輛不少。


    一輛出租在白梅梅麵前停下來,車窗搖下來,又是林陳。


    林陳看過了那位研究文字方麵的朋友,人家說,這幾個字並不是什麽真正的文字,也許隱藏著詭異的信息在裏麵,他留下了紙條,說是要好好研究一下,所以林陳很快就完事兒返迴了。


    能再次遇到白梅梅,林陳也挺意外。


    “嗨!”


    “你怎麽沒走?”


    “巧了,我剛辦完事兒,這不在往迴走,就看見你在這裏!”


    “真是太巧了!”


    林陳從車窗探出頭來,見白梅梅躬著腰,捂著膝蓋處,一臉痛苦的表情,剛才掉過眼淚的臉被大風一吹,仍然有一點紅腫。


    再次見過林陳,白梅梅也是一百個沒想到!天下居然還有這麽巧的事兒,同一天,兩次偶遇同一個人!


    除非是上天的安排!


    “你怎麽啦?受傷啦?”


    說著,林陳開門從車上鑽了出來。


    “剛剛跑得急,不小心摔了一跤!把膝蓋給摔破了!”


    “別動,我看看!”


    林陳俯身,檢查著白梅梅地膝蓋,見傷口處全是泥汙和血漬,便說:“傷的不輕啊!要不,我送你去醫院吧!”


    白梅梅搖了搖頭,“不用,我家裏還有一大堆事兒等著我呢!去醫院,那麽老多的人!這又不是什麽大事兒,我迴家消個毒,上個紫藥水就沒事兒了!”


    林陳想了想,“也好!你等一下!”


    說著,林陳從包裏掏出了瓶礦泉水,“我給你簡單地衝一下,這麽多泥汙,時間長了會感染的!”


    林陳讓白梅梅扶著自己的肩頭,用冷水不斷地衝洗她的膝蓋皮膚,白梅梅感到火辣辣的疼痛在那一刹那得到舒緩。


    紙巾擦幹了傷口,林陳又在上麵多墊了幾層,以防血漬滲出來。


    “上車吧!我送你迴去!”林陳說。


    “今天讓你送了兩次,又幫我處理傷口,我是真的挺不好意思的!”


    林陳笑了笑,“這有什麽關係!遇到了,就好事做到底,送佛送西天啦!大家都是朋友,跟我不用客氣!”


    白梅梅沒有選擇的餘地,便跟著他上了車。


    司機啟動了汽車。


    “你住哪裏?”林陳問。


    “五一路!”


    “嗯,也算是順路!那地方是商品房吧!那地段價格不菲呀!”


    “還好吧!貸款買的,首付20萬!均價七八千,後麵再慢慢還吧!”


    “真是不錯!那裏聽說是下一個市政發展的重點區域,房價還會一路上揚的!你跟你老公真有眼力!”


    提起楊遠山,白梅梅的心就如同搬進了塊大石頭,堵得慌!


    “這事兒,跟他沒關係!是我一個人定的!”


    林陳把頭轉了過來,一臉的驚訝。


    “買個房子,要考慮很多細節啊!對一個家庭來講也是個不小的開支,這麽大的事兒,就你一個女人拍板定下了?難道也沒跟他商量商量?”


    “沒有那個必要!”


    提起她老公,白梅梅語氣冷淡得出乎林陳的意料。其實,剛才白梅梅上車的時候,林陳就注意到了這一點:她是去見她老公的,大黑天,卻一個人迴來。一個女人,走在漆黑的郊外,她家男人居然沒有陪她一起迴來,這裏麵一定有文章。


    過了一會兒,白梅梅說:“你們什麽時候結婚?要買房趕緊吧,看這行勢,房價一時半會兒是跌不下來的!”


    “我也在物色,有好的推薦一下吧!”


    幾輛大貨車從一旁唿嘯而過。


    車沿著盤山大道行駛了一會兒,見白梅梅不語,林陳先開了口:“這大黑天兒的,風又大,怎麽沒有和老公一起走呢?”


    林陳終於說出了他的好奇。


    “今天真是太巧了,兩次遇到了你,都是在我打不到車的時候。要是沒有遇到你,我還真不知道應該怎麽辦了。真不知道該怎麽謝謝你!”


    白梅梅明顯岔開了話題。


    見白梅梅所答非所問,聰明的林陳也就不再追問了。


    “不用謝我,應該的!誰還沒有遇到麻煩事兒的時候啊!遇到了,就順上一程也是應該的!我也有打不到車的時候,站在那裏幹著急!要是,真有什麽重要的事兒,趕火車,趕飛機什麽的,還真能把人給急死!哦,對了,現在不是有個打車軟件嘛,下次,你下載一個,隨時可以把車叫過來,這個問題就解決了!還是很方便的!”


    “從來沒用過,不過倒是可以試試!”


    路況還算順,不一會兒的功夫,就到了五一路白梅梅的住處。


    下車後,白梅梅把圍在脖子上的天藍色絲巾摘了下來,也許是風太大,她抖了一下絲巾,包住了頭,束縛住了她隨風亂揚的長發。


    這個小小的動作,非常優雅,很有女人味兒。


    特別是那雙手,捏住絲巾的一邊的動作,讓林陳感到很親切又熟悉。白梅梅捏著絲巾的角兒,來來迴迴地晃了幾晃,然後揚起來,包在頭上,再拽住絲巾的兩邊,繞到脖子後麵,反手打一個小小的結兒。


    林陳看得著迷,白梅梅的身上有種和許阿琪不太一樣的東西,確切地說,是成熟的少婦特有的韻味兒。


    “你的腿,上樓行嗎?”林陳問。


    白梅梅轉身笑了笑,說:“沒事兒!充其量就是擦破了皮,又沒有傷筋動骨!放心!”


    “哦!沒事兒就好!那我走了,天晚了,自己上樓多加小心!”


    “嗯!謝謝你送我!”


    白梅梅朝林陳揮了揮手,轉身向自家門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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