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嘖嘖嘖,真是榮幸,還能見到暗查司的頭子。南宮你來的也好,作為秦王的走狗,想必你比顧公子更容易拿到東西吧。”枯木的匕首在唐宛容的脖頸上輕鬆劃動,每一寸都牽動著在場幾人的內心。“最好速度快一些,在下飲了些美酒,手頭可沒有那麽穩當了。”


    枯木同南宮可以說是老恩怨了,當年枯木初入鹹陽時就與身為暗查司頭子的南宮周旋,南宮的強勢以至於他在鹹陽內的勢力發展一直止步不前,還因此受到了簫正欽的責罰。不過後來的幾任漢樓樓主也都沒能讓鹹陽漢樓有足夠的進步,最後他又被調迴鹹陽任事。不過此後低調了很多,兩人再也沒有機會碰上,沒想到再次見麵會是現在這種場景。


    南宮雖怒目圓睜,但理智還是讓他恢複了冷靜。轉而對顧晨說道:“我在這守著,你進宮請旨!”


    顧晨本來十分不安,當心著妻子安慰,轉頭看向曲善,就連他也搖頭,沒有把握出手拿下對方的同時,唐宛容不會被傷到。那柄匕首被塗滿了劇毒,他不敢冒半點風險。


    生死瞬間的當下,反倒是被包圍的枯木最為輕鬆,一隻手搭著唐宛容肩膀,一隻手還有空閑捏著一杯酒,慢啄慢飲。


    ……


    顧晨去了王宮,很快又出來了,隻是出來的時候,手中多了一個精致的錦盒。這是秦王交給他的,站在鹿台上時,他還未開口,秦王就已經主動將錦盒交與他手中,吩咐道:“拿上這去救宛容吧。”


    木盒裏裝著的是顧晨十分好奇的地圖,但此刻他可沒再有心思打開來排解好奇之心了。手裏攥著錦盒,二話不說就出宮上馬向紅街方向疾馳而去。


    日頭從一朵厚雲出鑽了出來,一道陽光打在顧晨臉上,讓他的目光隨之出現一瞬間的恍惚。正在他用手遮擋陽光的瞬間,一輛馬車朝他直直衝撞了過去。


    “殺機!”顧晨全身的筋弦繃起,全身肌肉下意識動起來,從馬背上做了一個他這個騎馬新手平日裏絕無可能做到的高躍。


    就在他借助馬背跳到半空中的瞬間,馬車也隨即撞在了他的馬上。


    兩匹高頭大馬,發出兩聲長嘯,隨即是悲憫聲起,前一秒還縱情奔騰,後一刻就雙雙摔倒在地上,口中有血沫子冒出來,眼見是活不成了。


    而馬車的車廂緊跟著也四分五裂,顧晨隻來得及在車頂上一個借力就急忙翻滾在街市上。


    簡單地看了眼手中錦盒還在,顧晨又急忙環顧四周,碎裂的馬車四周上不見有人,心中的警覺再起,“果然有詐!”


    當下就不是糾纏的時候,心係唐宛容安慰的揚起胳膊,一枚哨箭就從袖口飛射向天空。尖銳的哨聲響徹街市上空。這是鎮撫司唿叫支援的哨箭。


    隻是哨箭響起,四周已經有黑衣紅巾的蒙麵人掩刀殺來。


    “我沒功夫跟你們折騰,不想死的滾開!”被團團圍住的顧晨,心裏著急,被蒙麵人攔住的他記掛著唐宛容,口鼻冒著粗氣,隨手撈起一截車廂殘害就朝幾個蒙麵人砸了過去,自己也緊隨其後,趁被砸出來的空隙突圍。


    隻不過那些紅巾蒙麵客,配合嫻熟,見有人散亂陣型,立即就有其它人補上,隱約有軍中陣法的味道在其中。而且顧晨也從這些人的刻板的殺招中看出來軍武的味道。


    不是遊俠!心中猜測,這些人的進宮雖然呆板,但講究快準狠,直接有效,加上配合嫻熟,對他來說反而比那些武功高強的遊俠難纏。


    集市出奇的安靜,隻有幾人的喘息聲,顧晨這時才察覺到,偌大的街市竟然連一個看熱鬧的人都沒有,心中生疑,才記起來自己剛剛縱馬而行的順暢,有些異常。隻怪剛剛一心牽掛妻子,都沒能及時察覺。不由得對眼前這些人重視起來。


    “又是哪位權貴在幕後所為?”顧晨第一時間猜測這些人的來路,大秦軍伍的路數,又能在一國之都的鹹陽提前淨街布置,這人的能量不小。暗驚這是又得罪了哪一位大佬。他倒是有懷疑是右相呂卿的手筆,但是呂卿權大,唯獨在軍中沒有勢力,所以這些明顯是軍伍步卒的圍攻者基本可以排除他的嫌疑。


    進攻者三五人,圍者六七名,進則出刀,退者舉盾,哪怕有人被顧晨的巨力一腳踹散,立即就有人圍而困上。


    眼看日色漸幕,依然沒有一人出現在街市上,就連本該巡視的巡城禁衛也不見蹤影。讓這場廝殺靜的可怕。


    ……


    青樓之中,眾人的耐性在一點點的被消磨,枯木已經是一壺酒下肚,見顧晨還未迴來,打趣道:“看來你們這位君上似乎不大舍得拿東西換唐小姐呢。”唐宛容被他拉著坐在邊上,而枯木則是被牆而坐,正好將身子縮在了唐宛容後背,即預防有人背後偷襲,也防止前頭有高手暗箭傷人。手裏的匕首則換個姿勢抵在唐宛容的腰尖上。


    南宮不敢輕舉妄動,可心裏難免著急,以他對秦王的了解,不可能會守著一個死物而不顧姐姐唯一女兒的生死。


    “難道出了什麽變故!?”這個想法剛剛從腦海中閃過,一個青樓的侍女就端著一盤酒菜從門外走了進來。見到屋內這麽多的持刀劍的兵甲大漢,她似乎有些慌亂,顫顫巍巍地端著酒菜不知所措。還是枯木笑嗬嗬地喊道:“小姑娘莫怕,把酒菜端到這來。”一邊還用手指了指身旁的桌子。


    侍女看了眼攔在了她麵前的兵甲,又看了看那個好像這些人主子一樣的南宮,不敢走動。


    南宮眉頭微皺,卻也沒有組織,點頭示意手下放她進去。隻見那個侍女小心翼翼地端著酒菜走到枯木邊上,臉上露著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大爺,您用酒菜!”


    一件件將酒菜擺好,侍女正要將手收迴盤子下方的時候,枯木突然伸出手來將她的纖手緊緊攥住。枯木的手如閃電一般迅速,令她沒有半點反應,連帶著手和手中握著的東西一同從盤子底下被攥了出去。


    那是一柄匕首,冒著寒光,也讓所有房間內的人全都大吃一驚。枯木冷笑道:“南宮大人,這種小招對我可不起作用,你別忘了在下可也是開青樓出身的。找一個良家閨女扮妓女,未免也太瞧不起在下了吧。”


    “不是……”南宮還沒來得及否定,那個侍女見事情敗露,竟然扭頭朝他喊道:“大人救我!”而後另一隻手上盤子直直朝枯木砸去,竟絲毫不顧及唐宛容的安危。


    枯木被逼得不得不離開原位,一隻手攬著唐宛容,一隻手拉著侍女同時向一旁閃去。可是他閃躲的方向卻是閣樓的窗口,隻見他的身子剛剛在窗口出現,三道破空聲就從窗外傳來。


    “哚哚哚!”三聲,是三枚弩箭定在了地板上。好在枯木反應及時,拉開了唐宛容與侍女,不然三人都要倒在這三枚弩箭身上。


    “誰放的箭?!!”南宮大驚之餘大怒,這般兇險,要是唐宛容出了半點問題,他怎麽向死去的姐姐交代。隻不過枯木似乎認定了這些都是南宮安排的,冷聲之餘扭手將侍女的短匕奪了過去,一掌將侍女拍飛,自己則趁亂拉著唐宛容從窗戶一躍而下。再看原本守在樓下的那些侍衛,此刻竟全不見了蹤影。枯木嘴角揚起一抹邪笑,拉著唐宛容就躍上了一匹原本屬於侍衛的馬,一路奔逃。


    閣樓上的南宮大驚,“抓住這女的,別讓她死了,剩下的人追。”說著就有暗查司的好手上前一步就卸了那名受傷侍女的下巴,防止她咬毒自盡。剩下的人連同龐孝行帶著鎮撫司的手下也通通下樓上馬追趕。


    隻不過他們下樓可就沒那麽順利了,不止是剩下的馬匹已經被人毒死,就連去路也被一群黑衣紅巾的人團團圍住。暗查司與鎮撫司各自為戰尋找突破口,可是都被對方嫻熟的配合給逼退了迴來。


    南宮心思沉了下來,對方十分難纏,這些人或許不是他們的對手,但是豁出去命攔住己方,也是輕而易舉的。


    ……


    枯木夾著唐宛容縱馬奔逃,可是沒跑一會就漸漸覺察出不對來,身下的馬兒漸漸沒了氣力,終於在一個巷口拐角處前膝跪下,瞬間摔倒在地,口吐白沫,眼看沒了生氣。在馬兒死去之後不久,有一隊黑衣紅巾之人圍了過來,隻不過卻隻見死馬,不見枯木與唐宛容。


    帶頭的一人看了眼四周,揮手示意手下四處查探。


    其實枯木在馬死去的瞬間,就拉著唐宛容躍上了一旁的大榕樹上,隱去了身形,以至於從四麵圍過來的紅巾人沒瞧見他的身影,還以為他已經跑掉了。


    “看來有人想要你的命!”這一會枯木也察覺出其中的不對勁了,身後南宮那般人沒有追來,這些人絕不是南宮的手下,至於顧晨,更不可能至自己的愛妻於不顧,讓人追殺。唯一有可能是就是有人想借自己的手,殺了唐宛容。隻等他惱羞成怒自然而然就會殺了人質泄憤,果真是打的好算盤。


    唐宛容受了些驚嚇,不過還能定住神,帶著疑惑反問道:“怎見得不是殺你的?”她確實不信,自己久居唐府,又沒得罪人,嫁給顧晨後,也甚少出街,怎麽想也想不出有誰要如此大費周章來殺害自己。


    枯木卻道:“你不知道的事情還有很多呢。放心,你的身體可比你自己所知道的金貴,在下不會輕易讓你受傷的。不然那位有該麻煩了。”


    枯木話裏有話,沒說清,也不想說清,攬上唐宛容就從榕樹上躍進了一家人的院子裏,悄無聲息地敲暈了一個丫鬟,將她丟進一間屋子對唐宛容說道:“你進去換上她的衣服。”


    “為什麽?”唐宛容不解,更不想聽他拆遷,隻不過枯木並沒有遷就她,直接就說道:“你若是不願意,在下也是樂意效勞的。”說完竟是準備動手,嚇得唐宛容花容失色,驚叫道:“你別過來,我……我自己來。”說完趕忙進屋關上門。生怕枯木真的進來,還推了張桌子將門抵住,也忘記了以枯木的功夫,十張桌子也抵不住他一腳飛踹。


    丫鬟的衣服簡單,唐宛容很快就換好了,隻是有些不合身,在她扭捏出來的瞬間,枯木滿意地點了點頭。自己則已經趁著這會的功夫換了一聲雜役的衣服,想來又有哪位倒黴的雜役被他敲暈了。


    等兩人再次拎著籃子上街,儼然已經變成了一個大戶人家家丁帶著丫鬟上街采辦雜物的模樣,絲毫不引人注意。


    兩人竄入一條集市大街上,眼前瞬間鮮活了起來,不再像先前那般靜悄悄,枯木這才稍稍安下心來。但隨之而起的就是心中的怒火。任誰被人當成借刀殺人的那把刀都不會太高興,雖然他不介意殺人,但可不想變成別人手中拿捏的工具。想拿他當刀,也得當心別被他這把刀劃傷了自己。


    他領著唐宛容來到一間絹布鋪子,裏麵的老板見來了兩個家丁與丫鬟,還以為是大戶人家裏出來采辦衣物的,急忙笑盈盈地迎了上來說道:“兩位這是要看點什麽衣服?”


    枯木看了他一眼,直接說道:“不知掌櫃的這裏有沒正黃的布賣?”


    掌故一聽這話,臉色都變了不少,瞬間嚴肅起來,兩隻小眼瞥了下四周,壓低聲音迴道:“正黃的沒有,不知這位客人淡黃的行不行?”


    枯木搖頭對道:“淡黃的不行,正紅的可以,家裏有喜事,想做身好看的長襟袍子。來個三丈三吧。”


    掌櫃小聲說道:“三丈三不夠,再加三尺三可否?”


    枯木點點頭,見對方切口對上了,最後才會道:“一身孑然何需再加三尺,減三尺足矣。”掌櫃見狀點點頭,側身將兩人讓進裏屋。


    進屋後直接就問道:“甲三劉全,敢問是哪位大人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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