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花的血盆大口張在肉幹腦袋上時,這隻狡猾的小狐狸此刻早就嚇得不敢動彈,索性腦袋一歪掛在門檻上裝死。


    伸出大爪子撥弄了兩下,見它沒了動靜,小花也是一愣,扭轉過虎頭無辜地望向顧晨,好像在說這事跟他沒關係。


    顧晨被肉幹這個活寶逗樂了,發笑道:“好了,把它叼過來吧,注意別傷到它,這家夥裝死呢。”


    小花的智商很高,能聽懂一些簡單的命令。這是顧晨親身體會到的,據說是安幼魚的師傅所教,這不免令他又對這位神秘的人物多了許多好奇。


    最終肉幹被大老虎叼住脖頸肉提溜到了顧晨手中,感覺到大佬的氣息,這隻小狐狸立馬就“清醒”過來,一溜煙竄到了他脖子上,衝著底下的老虎齜牙。卻不知道自己已經被另一個人人盯上了。


    顧小雲早就被這隻全身火紅有萌萌的小狐狸所吸引。見它縮在顧晨的肩膀上就離自己不遠,伸手就抓在肉幹的大尾巴上,將它拽了過來,肉幹瞬間就置身在小女孩的懷抱中,偏偏又不敢掙紮。它也是通人性的動物,看出這個女孩也是顧晨的親近之人,不敢傷了她。結果從此以後肉幹就徹底淪為顧小雲的寵物了,就連睡覺也都被小女孩摟在被窩裏。


    安撫完小丫頭,顧晨才有空隙吩咐安幼魚道:“過些時日我估計就要去秦國了。”


    “去多久?”安幼魚還不知道顧晨即將要去做質子一事,以為又是公務。


    “不知道,怕是要挺長時間的。”而後又說道:“其實也不用過分擔心,我此次去鹹陽明麵上是被替換做了周國的質子,實際上還是唐叔寅那老頭照顧,一心想挖我去秦國。如今大周這位新王爺容不下我,去鹹陽也挺好。”


    “家裏麵,趙、馮兩家子如今在洛邑根基初定,我準備留他們在洛邑繼續打理。唯獨小雲和幼魚你,想要問問你的意思,是想同我一起去鹹陽,還是留在洛邑。”顧晨把這兩人都當做自己的親人一般,也是在這個時代的情感寄托,心裏既希望她們能同自己一起去鹹陽,又害怕前路未卜讓她們跟著冒險。至少在洛邑還有紀墨與周罡兩人照看著,再不濟想來唐武雲也能看在唐叔寅麵子上對兩人多加照顧。


    看安幼魚低頭不語,還以為對方心裏不願離開洛邑,畢竟以前她就說過,是要在洛邑等師傅迴來的。顧晨心裏隱隱有些失落,想著安幼魚若是不願去,小雲也隻好留在洛邑讓她幫忙照顧,自己就又是一個人踏上一個新的陌生之地。長歎一口氣說道:“我知道這太勉強你了,算了,太晚了,迴去休息吧。”


    沒想到道安幼魚一臉呆萌道:“我在想要帶些什麽東西出發呢,家裏心裏那麽多,還得抓緊收拾了。”


    “你不是不願意?”顧晨驚喜道:“你以前不是說過要在洛邑等師傅嗎?”


    “不等了。”安幼魚歪著腦袋,還沒等顧晨多感動又呆呆地補充道:“那是因為以前隻有師傅會給我做飯吃呀,現在不是有公子你管飯嗎,而且你比師傅做的好吃多了。”


    ……感情隻是為了好吃的,顧晨隻覺得自己剛剛感動的太早了些,早該知道這丫頭腦子裏除了好吃的,不會再有別的東西。習慣性地伸手抓她的丸子頭,沒想到這迴卻被她躲開了,說道:“公子,你可不能再抓我頭了,趙嬸說我已經不是小姑娘了,不能隨便讓別的男人抓自己頭,要十分親近的人才行。”


    顧晨一怔,就見安幼魚說完又掰著手指自言自語半天:“可是管飯的應該也不是別的男人呀,以前師傅管飯他就是我親近的人,現在公子管飯那也是親近的人啦。”她自語半天,忽然又抓過顧晨的手放在自己腦袋上,還主動地用頭頂蹭了蹭顧晨的大手掌,感受摩挲帶來的癢癢,一臉親昵舒服的表情笑眯眯說道:“沒錯,公子是十分親近的人,可抓我的頭,公子快抓吧。”安幼魚可愛的像一隻小乳貓,顧晨不得不強忍下擼貓的衝動,尷尬地抽出手離開:“那什麽,太晚了,我有些困,先去睡覺了。”


    ……


    臨行前一日,一個意想不到的人找到了顧晨。


    林平雲,林仲文的小兒子,林行道的親弟弟。與他那位哥哥完全不同,他從頭到尾都是一位溫文爾雅讀書人的樣貌,與人相處總讓人有種沐浴春風的感覺。林家這三位還真是各不相同,父親是一個豪邁直爽的大將軍,小兒子卻是一個傳統的讀書人。大兒子更奇葩,二者都不是,簡直是集直爽、陰柔、陽光、陰霍於一身的怪胎。


    帖子約在了落鳳梧,顧晨這時才知道,林行道也已經離開洛邑很久了,落鳳梧就暫由李媽媽管事,林平雲偶爾過來收個賬本。


    兩人在顧晨心喜的老座位倚欄對坐,剛落座林平雲就將一個木盒製的錦盒推到顧晨麵前,說道:“這是大哥讓我轉交給先生的。”如同洛邑所有讀書人一樣,他隻喊顧晨先生,以視尊敬。


    這還是兩人第一次單獨私下見麵,顧晨打量林平雲的同時,對方也在打量著他。林平雲眼中的顧晨不想傳言中那樣有大儒氣息,反倒像一個遊俠兒,都有一股子不羈的心氣。直到兩人的目光相互對視,才不約而同微微一笑,心裏都暗自給對方勾畫了一個輪廓。


    顧晨好奇林行道給自己留下了什麽,就不多講究是否唐突,當著對方的麵就將錦盒打開來。令他沒想到的是方形的錦盒裏隻有薄薄的一張紙。更想不到的是,它竟然是如今顧府的房契。


    “這是?”他很早就知道那套房子其實就是從林行道手中租來的,隻是不知道對方現在把房契交給自己是什麽意思。等再細看,發現房契上房主的名字已然寫上了顧晨兩字,還蓋上了都府衙門的戶籍大印,顯然林行道早就將宅子移到了他名下。無緣無故撿了一座豪宅,疑惑多過驚喜,顧晨不解地看向對方。


    卻見林平雲微微點頭,說道:“大哥說過顧先生是他難得一遇的知己,他此一去臨淄想來許久沒法再迴到洛邑了,所以就想著將那座宅子贈與先生,以作臨別寄思之用。”他沒明說的是,其實林行道之所以要將宅子送給顧晨,真正是為了打趣咕兒。說這房子是兩人姻緣開始的地方,就當做咕兒的嫁妝送給了顧晨。林行道以趣為生,千金博己一笑的事常做,送一套宅子確實不算什麽大不了的事情。不過哥哥可以這麽瘋狂,林平雲這個當弟弟可沒法這麽不著調,隻能找了個好聽的理由。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顧晨可也不會跟林行道客氣,他如今賣酒起家,錢財已然不缺,收這套房子自然沒什麽心理壓力,主要想著房子裏還有釀酒的設備得留給趙馮兩家,再挪動也不方便,如今他有錢了,本來就想著找林行道將那座宅子買下來,如今對方直接送給他,不要白不要。大不了日後再遇上對方,自己再多送些好酒就好。


    林平雲找他還真是單純的一件事,之後兩人對坐也找不出其他話題,未免尷尬,顧晨也就提前告辭了。再之後又去尋了紀墨、周罡等相熟的官員告別一番不提。


    ……


    等到了臨行這一天,府門外唐叔寅領著秦國新派來接應的一隊騎兵已經等候多時。暗殺事發生後,這位左相就去信請求秦君調來駐守秦周邊境的精銳鐵騎前來接應他們迴國。這些鐵騎全都是清一色的覆麵鐵甲,手執長戟,上有白虎旗飄揚,雖隻有區區五十騎,但宛若有千軍萬馬之姿。周圍那些東市的居民原本見這麽大陣勢具來圍觀,可馬上又皆被這些人的氣勢所嚇退。隻在遠遠的觀望,還有趴在自家牆頭上窺視的。


    此時的顧府後院,已經是忙成一團,趙馮家的兩位正給往大包裹裏塞新製的各種幹糧,還有那顧小雲還在劃拉著許多新玩具,想著將這些玩具也帶往秦國。不管安幼魚怎麽扒拉掉那些玩具,她都還會再往包裹裏塞進一個新的。


    還是顧晨替著解圍道:“你就讓她裝吧,方正自家的馬車大,我已經打聽聽清楚了,這一路上都是官道大路,馬車都走的了。”他來到這個世界後,因為暈馬車,去哪裏首選都是走路,不說別人看著怪異,自己也對不起這雙腿腳。所以這次從魯國迴來後,他就抓緊給自己做了一輛飽含黑科技的馬車。那塞滿稻草的牛皮做成的輪胎,還有多層竹片做成的懸掛避震,都力求將路上的顛簸減到最小。更不說誇張的大車廂裏蒲著小花狩獵迴來的豹皮等踏墊,還有為了安全考慮裝在暗處的一些護甲機關,簡直就是一輛古代版的豪華裝甲馬車。


    不知過了多久,將最後一個大包裹塞到馬車後麵的貨廂裏後,顧晨才終於領著兩個丫頭和唯一跟他一同去鹹陽的趙家小子趙蠻緩步從別府裏走了出來。


    這一刻那些騎士的戰馬皆驚顫地胡亂踏步,等騎士們好容易將身下的戰馬安撫下來,才發現自家的馬兒四蹄都在打顫發抖,想到這些都是久經沙場的戰馬,今日不知為何如此失態。等顧府裏一聲虎嘯響起,一隻足有一人高的斑斕大虎邁步從門檻跨出,這些戰馬此時再也站立不住,全都癱軟在地上,把那些鐵騎都摔了個人仰馬翻。


    唐叔寅見狀暗自苦笑,今天帶著白虎鐵騎來府上迎接顧府,他未免沒有抱著讓對方見識一下大秦鐵騎威風的一麵,沒想到反倒讓對方來了個下馬威,還真是失算。白虎鐵騎被一隻真老虎嚇趴掉,這麵子可丟大了。


    那些圍觀的居民反倒都齊齊叫好,小花與他們鄰裏相處已久都十分熟悉,現在見它把這些剛剛還威風凜凜的別過鐵騎都給嚇趴下,一個個都都覺得臉上有光,紛紛叫好,周國的老虎把秦國的鐵騎嚇趴了,那也是周國的威風不是。


    就這樣這群騎兵等著顧府家的馬車走出了很遠才從新得意啟程,唐叔寅臉厚,見顧晨的馬車外表看似樸素,但卻十分巨大,幹脆棄馬不騎,直接鑽進了車裏與他同行。


    等到了車廂內,才發現裏麵竟然也是別有洞天。不同於現下的兩輪的普通馬車,這輛四副車輪的馬車車廂內十分寬敞,還隔出了前後兩間來,供男女休息分開使用,當真能令初見之人瞠目結舌。


    “顧大人可真是好享受!”唐叔寅斜坐在軟塌之上,感受不到一點車輛行駛的顛簸,難免泛酸。


    顧晨可沒心情搭理他,現在他滿心的是離去的惆悵感,在這做城市說長不長也生活了三個多月,想想這三個月發生的事情,簡直比他前二十幾年發生的事情還要精彩,在這裏遇到的人與事都是那麽充實與豐滿。


    路過城東街口的那間酒肆,門口依然是那個偷懶的小二在朝陽中犯困打盹,記憶裏一閃而過的是那夜一同喝酒的人,隻是不知道她現在在哪裏。再眺望遠處,還有聳立在梧桐樹林中的落鳳梧,那個隻有一麵之緣卻心心念念的小仙女,也不知今後能否再遇上。腦海中美麗的麵孔一個接一個變幻,就連香菱那張嬌媚的臉龐也沒落下。


    讓顧晨眉頭皺起,怎麽會想到她?隻不過他自己都不知道腦海中不斷閃現過的美女,已經讓臉頰不由自主地緋紅起來。


    這些窘像自然都落在了一直注視他的唐叔寅眼中,他笑著打趣道:“哈哈……顧大人可是想到了什麽紅顏知己,可要拐道去將人家接上?”


    接上?顧晨被他這麽一打趣,出奇地沒有反駁,而是心中隱隱失落,咕兒也不知去了哪裏,而那位小仙女更是連名字都不知道,自己托人在洛邑苦尋許久也沒有蹤影信息,至於香菱……


    他連連搖頭,想將腦海中香豔的景象驅逐出去,隻是在閃光瞬間,突然想起一件事來。一路上他就覺得奇怪,簫正欽喬莊的魯國使者也應該跟隨秦軍前往鹹陽才是,可現在也沒見到蹤影。想到對方要自己幫忙的事情,他不由多嘴問道:“那位魯國使者蕭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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