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桌的酒氣充盈著,一盞花茶的香韻若有若無地蕩著,唐倩兒正將後者端起來,懸於空中,不動,眸子卻輕輕瞥向了她的師妹唐婉兒。


    這兩姐妹的武功並沒有過多的激增,但是他們誘惑男人為她們賣命的手段,卻是像兵器庫裏的武器一般,多不勝數的同時,還招招致命。


    女人,如果不能利用自己的芙蕖臉蛋彎、蛇腰段兒以及翹擺的雙臀,那她簡直不配擁有這些,唐婉兒在這兩年習慣了把自己的軀體奉獻出來,去博取各種達官顯貴的人情關係。


    作為葛家風野社長子夫人的師妹,她可以見到各路牛神鬼怪,其中自然不乏隻手遮天的人物,契丹的豪邁男子,不像宋廷的宮閣那樣喜歡楚腰、黛眉的女子,他們喜歡的正是唐婉兒這樣胸臀豐滿、以及欲求不足的女子。


    一個滿膛炸著醬紫色的貴公子,也就是耶律賢,用皮鞭子抽打著唐婉兒,用焦油去折磨這性感的尤物,後者仿佛像是在享受一場愉悅的大餐,用招搖的肢體盡情扭擺,要讓一個人的精氣枯竭到聽任挑撥,那必須要下足功夫才行。


    耶律賢來到這間客棧,又避開了一些隨從,所為的便是重溫著最後的縱興,其實在更多時候,他都是那個隱忍精幹而善於決斷的男子,可越是這種內心狂野、胸懷天下的梟雄,他們偶然縱情的放肆程度往往令人瞠目結舌。


    他煩躁地在檀紅色窗椅前落座,終於耐不住空閨無人的寂寞,於是,一扇雕琢了無數精巧可愛、顏色別致的窗戶,緩緩如同映月地開合了過去。


    李虛毅臉麵上沒有煙波般的相近顏色,尤其是在被一群惡漢嘲笑成叫花子的時候,他隻在悄悄觀察著座上的諸人,蠻子寒峭拔在下巴的黑胡須,與他大手中的酒杯發出愉悅的咕咕聲。


    視角再迴縮一點,耶律賢在他的眸光中,就露出了半邊來,尖簇成兩點山坡的唇,服色是深熾色的,站著並不給人低調的感覺,隱然有一種說不清的氣場。


    “左手掀起壺蓋,右手稍微遮擋,像是跪拜神明般屈尊地把腳彎成兩邊,嗯,我怎麽記得伊青絲某次為我斟茶時也是這個姿態?”李虛毅剛從耶律賢中聯想到伊青絲,就不自禁地浮笑起來。


    多年沒見,這個年輕姑娘,不知是否如她信誓旦旦答應他的那般,日夜都鑽研著美味佳肴的方法,她揚起湯勺說要成為廚聖的滑稽跌倒,至今卻還泛著天真莞爾的笑意。


    他來這裏,自然不是隻是為了借宿,目標的所在,是斜前方一個小腳的女子,其姿色平庸,瘦瘦黑黑,穿著破敗的衫衣,狼狽之中卻格外滿足地盯著廳座與廚房相接的那個通道。


    “小毅子,她肯定發現我們了,直接動手嗎?”溫文附在李虛毅耳邊輕輕問道。


    “這小賊的手段倒是高明,居然能從我手中偷走我送給花幽筱的那顆黑珠,反正這雨勢一時半刻也停不了,我們三人便是閉著眼都能將這小妮子逮個正著。”李虛毅淡淡道。


    “咦,那不是葛浩麽?”幺庭筠一臉狐疑地看著有個從邊側走出的年輕人,其人飄如無物地走了出來,當燈光映照在他的瞳孔裏,仿佛是連人都不見了,隻剩下一道影子,空空的。


    “果然是葛公子,來,我等一起給公子敬酒!”蠻子寒當先道。


    “嘿,不然你以為唐家姐妹是稀罕你的肌肉,還是看上了你的幾撮胡子,肯舍下尊麵來這種地方?”又一人陰森說道,竟是幽鬼塚的田辰。


    葛浩把酒輕輕一推,並不說話,卻把一個麵無人色的老婆子推架了出來,手中多出了幾顆熒光閃閃的珠子,他憑空揚起一個手型,餘力綿延之際,亂飛空中的蚊蟲都被吸到了掌心。


    然後,他將這些物什強塞到了這名老婆子的嘴中。


    “那老婆子不是唐敏皓麽?”便是幺庭筠也驚呆了,很多年前就位列絕頂高手之列的唐敏皓,怎麽就成了葛浩的手下敗將。


    很顯然,這中間有人所不知的詭變。


    “這老女人,胳膊往外拐就算了,還想把我們姐妹逐出唐碉?哼,簡直妄想!”唐倩兒惡狠狠地戳了一把,她並不是受婦道的女子,葛臨風又向來是風流成性,以她的野心,如果沒有趁勢爬到後蜀國主孟昶的床上,那簡直是對資源的浪費。


    唐敏皓成了風野社另一大計的絆腳石,尤其是她脫離了穹蒼殿,想要循著那條地裂的方位,尋找到可以飛升法門的時候,別說唐家姐妹,便是唐鴻都有數百種方法讓其認命。


    “竟是明月珠的其他分珠。”李虛毅不由得驚歎起來,聲音照例壓得很低。


    “耶律公子,你若不下來開個價碼,我們這桌酒席上的兄弟,免不了要不安分的,明月珠秘圖中的東西我已經替你得到。”葛浩眼神掠轉,從李虛毅三人身上一閃而過,像是不曾覺察地把一連四顆珠子輕拋出來,一個疊一個,手段高明已極。


    很難想象,葛浩竟然在如此有限的時間裏,不但恢複了功夫,一身武功還大有長進,這時,先前的那個店小二,為著明燦珠子露出了垂涎的神色,劍影空落,此人頓時就被前者斬殺了。


    狡詐得如若狐狸,以及不動聲色的應對,溫文很難想象這其中的變化,隻愣愣地看著,被幺庭筠作勢遮掩下了,方才忍住沒有多作感慨。


    “很好,但你們同樣知道,名劍城的四大禁物,本王也是勢在必得,葛浩,你最親密的小夥伴呢?”耶律賢悠悠從樓梯上走下,走到唐婉兒身邊時,對著她前麵的丘壑輕輕擰了一下。


    他話語之中所指的,自然是葛臨風以及徐慕羽了。


    “王爺何必故意說風涼話,我等在此與你是做交易,不是卑躬屈膝求收留,還請語氣放尊重些。”蠻子寒大聲抗爭道。


    耶律賢踏前幾步繼續周轉著道:“說吧,你們想要從我這裏得到什麽好處?我眼下無權無勢,恐怕各位要空手而迴了。”


    葛浩重新將袖子輕輕一招,一條嵌體姻緣鏈條垂到了耀眼的光芒下,蠟燭的滋滋聲與屋瓦上的雨水,一起哼哼卿卿地鬧著,卻聽他語調鏗鏘道:“迎娶你們契丹國的公主,以及長時間留住煉天府。”


    耶律賢像是在諷刺道:“哦?那你們現在共我驅使,其實也是為了你們自己,嘖嘖,誰不知道契丹國深受寵愛的三公主,是我的親妹子,傍上了她還可染指某些勢力,你們很想啟用這些力量,我知道。”


    葛浩昂揚著頭,句句濺出血光道:“你若敬酒不吃吃罰酒,那唐敏皓便是下場!”


    耶律賢眉毛稍微擰轉,背負著雙手沉沉道:“你們風野社葛家風野社明明是被穹蒼殿團滅了,怎麽現在落入我耳邊的話語聲,還仿佛是你們贏下了一般,豈非很奇怪?”


    “我爹沒有死,葛家風野社就不會滅掉,你在後悔?”葛浩盯著他,一副玩味不已的架勢。


    李虛毅把這離奇的一幕轉向征詢幺庭筠,幺庭筠即刻迴應道:“唐敏皓的元力被人抽空了,仿佛是化到了唐家姐妹身上,可是眼下卻看不到任何元力波動跡象,總之,使葛浩氣息強化的是黑暗屬性之力。”


    “葛浩還想圖謀契丹?”李虛毅淡淡一笑,抿唇不語。


    溫文對此卻使勁地點了點頭,她輕聲向李虛毅透露道:“據說還差兩點,我隻知道其中一點是控製兵器庫。”


    就在耶律賢與葛浩等人形成衝突之時,唐婉兒身體柔軟地在耶律賢旁邊蹭著,奇巧的手勢與低低的符咒並用,耶律賢的意誌立刻衰敗下來,低垂著頭竟是答應了。


    李虛毅留意到那個衣衫襤褸的小腳女子,肩頭稍微聳動,側臉下的睫毛也是軟遮下來,顯得安靜而不留意,其身子卻飛快地摸到了蠻子寒的邊頭。


    “像這樣強吃的把戲,不叫上我們錯刀狼堡有點說不過去啊,嘖嘖,飛簪金步搖和連弩玉條脫,現在可算是光大門楣了,誰若是與你們顛倒鳳鸞,就免不了被俘虜,依我看都可另成一派了,叫活春宮怎樣?”武剛終於出聲。


    緊跟著,他也不等葛浩是否有所防備,將金錯刀溜轉空中,一環銜接一環的鋒棱,其鋒芒所對的不是葛浩等一行人,自然也不可能是耶律賢,卻赫然是那個小腳女子。


    這讓李虛毅稍吃了一驚,可更為奇妙的是,葛浩也出招了,他的空門正對著武剛,卻不先防著,反而劍影穿花地倏然直刺,其所刺向的方位,正是李虛毅所站之地。


    “劍影”之名畢竟不是虛的,兼且黑暗屬性使得此劍的隱蔽性更增,便在李虛毅都自覺不得不撕破臉皮時,一個人從其身後不卑不亢道:“殺了我你得不到名劍城的四大禁物!”


    這張幾乎埋在青衣懷裏裏的臉,在卑微的懇請中保命後,待到抬起之時,便是李虛毅都驚詫了,這個向來幽靜無聲的女子,竟是對溫格不辭而別的青蝶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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