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雨的青天,麵臨著輕風飄飄,便如一夜春風忽來,姹紫嫣紅的花季在遊人麵前各爭豔麗,從花幽筱的幽虛劍中脫化出的,確實是豔麗,卻是滴血死亡的豔紅。


    九曲蘭芷心的妙處,便是心有多竅,可以同時駕馭不同的武功,就像現在,幽虛劍在空中周轉萬般,與任雄劍便如鳳與凰的銜尾,容若劍法的綿纏之力更有殺傷性。


    另一邊,旋花菱片又被花幽筱宛若活物地盤旋周邊,用以應對多位宿主搶入陣地後的獵殺,這在李虛毅氣劍的支持下,顯得沾之即傷,比之一般的暗器更增威力。


    其實,旋花菱片在花幽筱的精心煉化和嗬護下,其功效比之她母親花妃仙的璿璣蘭瓣,已是有過之而無不及,這初次祭出,便是華光躍這等江湖老手,都被嚇了一大跳。


    慧情百妙指絕對是竅心作用下,殺傷力最強的,這種指法因《花月寶鑒》而起,又以此功法而休,就像是唐鴻的密宗迦葉指一樣,對於一些武功技法,尤其是暗器一道,可以做到即學即用。


    像漫飄在空中那些若有若無的粉塵,便是通過花幽筱的一雙妙手,遊旋掌控,她的身體仿佛浮在半空之中,徐慕羽有時被外圍的飄花迷惑,會隱約生出一片蟾宮的桂枝。


    花之境,已從春絮遊花中飛落,作為《花月寶鑒》之中層次更為高深的“月之華”,仿佛是一個波痕從花幽筱的指尖輕輕滑落,滴垂之中帶有消融。


    這使得本被徐慕羽拖延住的彤彤紅日,又像往常一般沉沉墜去,日落之後方能有別見著雲月,月之華,在月光的附加勁道之下,柔軟如紗,最是那溫柔的一劍一式,於殺人最不留痕跡。


    李虛毅這才發現,不曾約見的這幾年,花幽筱不止在氣質與容貌上驚豔群倫,便是在武功上,與他相比較起來,竟然也是不遑多讓。


    他曾一直怕著花幽筱太上忘情地修煉久了,對於他這個異性會像範逸善意提醒的那般,陌生得猶如不識,所幸他沒有失望。


    與花幽筱重逢的這一刻,李虛毅的喪心狂病因為有情感作為轉移,暫時安分了一些,最起碼他能認出花幽筱來,盡管這隻是唯一的一個。


    說將起來,花幽筱並沒有因為功法所需,將兩人的男女情愫徹底隔絕,還為著,李虛毅與她在臨水小築上的初見,是生平第一個同齡的異性男子,又在懵懂中喜歡上了。


    便在李虛毅多次去名劍城迎見花幽筱之時,她其實深陷於功法,天道沒有古今,又何曾有過彼此,隻在後麵為著幽虛劍中的隻影,方才迴憶起了前者。


    念念不忘,必有迴響,李虛毅叩響在花幽筱心坎的鍾聲,終有餘韻悠長的反彈,便是所謂緣分,花幽筱的指尖輕輕撩起,亂浮在空中的粉塵綽影連連。


    “吾寧愛與憎。”花幽筱惜字如金,吐字嫋嫋,外麵的劍招在不覺之間,光是多位宿主就揮舞出了七種劍風,它們在“化蓮七瓣大劍陣”的作用下,居然絲絲入扣地融在了徐慕羽的騷離劍中。


    徐慕羽本身就熔鑄了將近六種劍風,與宿主的幾種劍風或有一樣的,但經過層層升華後,還是達到了十種劍風的完美蓄勢,便是青塵子都未曾使出如此大招。


    “哼,死到臨頭還念什麽破句。”徐慕羽重哼一聲,龍陽法體像是颶風刮卷過來,半龍鱗的金身再度從骨骼中逆生長出來,要想將曠古絕今的十種詩劍風,凝成勢不可擋的一擊,就要先行承受這些劍風其中的能量。


    “世界微塵裏?”李虛毅一時口順竟然念了出來,這是唐朝李商隱《落花》中的兩句,不過,花幽筱卻是故意將前後句顛倒了過來,這讓後者的神智,宛若縫隙漏光般,有了寸寸的開化。


    容若劍法的氣形微張開來,與花幽筱漫天散化的微塵相及,“萬劍虛困”的奧義開始顯現,便是以情感作為困訣,人的七情六欲若是不能在對戰時一一斷絕,便不會脫困!


    其之千絲萬縷,粉塵相連,更把身後的溫格等人全都涵在裏頭,如此強大的覆蓋範圍,便是與想要驟下殺手的葛臨風和葛浩,都隻在旁邊為各自的絕招暗暗蓄勢。


    徐慕羽的主劍在多位宿主的鋪陳下,終於祭奠了出來,一霎的芒光來從九天傾斜,迢遞不絕的幽光,更有一連十重的卷風圍攏過來,忽而雄渾,忽而清奇,又轉變的流動。


    便是在旁挾勢的賀宏翁都暗暗驚心,要知道,這劍風之中還侵透了原該有的大劍陣之力,比之青塵子一人的用劍之威,不知要強出幾多威力。


    其實想想也是,縱然青塵子有雙鱗體,又與青池宴通靈化玄,可徐慕羽此次可是有多達七位宿主作為囊助,其本身又有法體承襲著,騷離劍之能又被激發。


    說到底,“化蓮七瓣大劍陣”到底不是浪得虛名的劍陣,它從騷離劍中認主化出,又被徐慕羽意外參悟,雖說威力在倉促間還不能全數顯現,可此刻,任誰都會心生膽寒。


    騷離劍來從異界,豈是人力可以抵擋的?


    但,李虛毅不是人,而是堂堂戰神的傳人,他也不是一個人在作戰,如果不能接下這龐大劍陣,他和花幽筱的這場久別重逢,很可能就會成為人生最後的訣別。


    任雄劍與幽虛劍便似生出了彩色的雙翼,飛旋徘徊,便似雲絨中的迴鶴,又似翩躚的鳳鸞,其詭異之處在於,兩支劍就像是老祖級人物才有的飛行禦器一般。


    在空中全然以劍招在還擊徐慕羽一方,劍分幽影,古時有幹將和莫邪雙劍,縱橫春秋戰國,無人能夠勝之,此後,像這種象征聖潔愛情的情侶劍便層出不窮。


    不過,往往是空有其名,在實際上達到靈器層次的絕對不超過十對,可李虛毅與花幽筱各自的長劍來曆俱是不俗,且兩人情意相投,所修煉的功法又有著相合的關係。


    “劍分七瓣,其形皎潔,為有祛惡,殺之求盡!”徐慕羽總算將陸宗豪等人的劍風都渾然化到主劍騷離劍中,他此刻已然為這此次勝利付出了最大的努力。


    “劍以情連,如塵萬縷,愛憎相及,莫不傾頹!”李虛毅眸光輕柔地顧看著花幽筱,旋花菱片以及氣劍咻咻地在周圍旋成一片,四重防禦波使得他將後者緊緊包裹著。


    兩劍迴手,任雄劍與幽虛劍一剛一柔,幽虛劍宛若遊絲纏著繞著,任雄劍漸漸生出了青碧色的煙氣,便是李虛毅都沒有料到的精光,從其中透發了出來。


    如果他記得沒錯,那該是高陽天玄器在“海天之壁”中反抗多人,並作為刃雨下落才有的威芒,女媧補天所備用的混沌靈石,常人隻要能夠激發出哪怕一絲絲的力量,就能夠掀起驚天波瀾。


    嗷嗷聲接連響起,居然是磁刃壁虎的聲音。


    徐慕羽從未想過,在這世上真的能夠有另一劍陣能與“化蓮七瓣大劍陣”對抗,要知道,他在名劍城上不光是劍術,對於劍陣的研究也是極深的,在理論上和判斷上更是顯得謀劃性十足。


    他要將被李虛毅壓製的多年聲名,一寸寸地還迴來!


    這才剛開局,徐慕羽從《紫薇鬥數》和《堪輿奇學》中所得到的領悟,都還沒真正派上用場,即便,他的騷離劍在起手被李虛毅在第一時間擋了迴來!


    蓮座之台開始形成,以陸宗豪為主的七大支劍開始一陣陣地反旋,旋轉得越來越快,方凱清隻覺得身上有關劍道的精氣,都被暫時挪用過去。


    長劍擎起,破空聲如注,整個地脈都似在抖動,暗夜籠罩的殿門,像是有噴白的銀河奔流直下,徐慕羽整個人連同騷離劍化成了天際的蓮座。


    一搖一傾,半帶著一點顫然,就在此時,唐宣和裴諾之想要上前幫助徐慕羽,就踏前了一連幾步,像是孤鴻中箭的聲音,這兩人慘叫才剛蹦跳到喉頭嘴邊,徐慕羽所運帶的詩劍風,已經刺穿了其心髒。


    一招致命,根本來不及反抗,他們後頭有一連十幾人一時沒有止住,撲跌著踏入了陣中,又是毫無生路的絞殺,就連剩下的皮骨都不複存在。


    這種殺人手法,當真是古今罕有,一陣風過,這幾人留存於世的痕跡,便隨著血胞和齏粉一同散去,空氣中充滿了濃烈的血腥味,難聞,還充斥著焦味,讓人聞之作嘔。


    溫格此時通過調休已經獲得了大半的功力,站起身來想要上前幫助李虛毅,可還沒多走幾步就被唐敏皓急切攔住道:“不可,若是你稍早一點還能入局,現在,即便是我加入了也很難脫身。”


    幺庭筠從與西岐耀的爭鬥中驚疑出聲道:“很難脫身?難道是說你也會被傷到?”


    賀宏翁輕輕提醒說道:“不是傷到這麽簡單,稍有不慎,可能會像剛才那兩人那樣,身死名滅。”


    唐敏皓道:“所以,即便是在之前可以入局,你也果斷在外周旋著,怕的就是落成這種下場?哼,像你這種老江湖視身家性命為第一要素,我豈會不知?”


    賀宏翁道:“你我豈非一直在動手?已經鬥到第八百零九招,你還要繼續和我心戰下去?恐怕你的神念要耗不起了吧,唐鴻這點幹擾能力還是有的。”


    卻原來,兩人看似雲淡風輕地站著,其實卻在以一種更為高妙的鬥技在對戰,這種鬥技便是所謂的“心戰”,絕頂高手最喜歡采用的交戰形式,可以減少不必要的傷亡,尤其是實力極相近的情況。


    而另一邊,“化蓮七瓣大劍陣”與“萬劍虛困”的對戰,達到了真正意義上的對戰巔峰,便是百戰謀夫婦也不得不承認,這是他們所見過的威力最大的劍陣之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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