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此困頓了一連幾天,好在天機星並無異變,他又對著牆根掘了一陣碎土,還費許多功夫,尤其是管道所距太遠,而且埋著比預想中深澄了許多。


    果如幺庭筠所說,這瘦子很快被調到了其他囚室,還是另兩名刺客門成員的囚室,等等如果刺客門所提供的建築圖根本就是錯誤的,那他這些努力豈不是背道而行?


    絕對的陰謀,可能費心核對過建築圖的江水逝也不曾料想到,這天字牢在層層改造之後,所有的設計者無一不被秘密處死,還有許多是趙匡胤心腹暗地給下藥死的,哪還有確切的!


    “真的不說救人的原因麽?讓我猜猜,”幺庭筠又問了他一句,“這營救之後,你能獲得什麽比生命更為珍貴的東西。你矢誌複仇我是知道的,難道是刺客門門主允諾了在你報仇後,直接殺了趙匡胤?”


    不得不說幺庭筠身在局中的這些推測,頗具有邏輯性,作為粉衣秘侍,她通透於朝廷和江湖,她立馬否決掉:“要殺趙匡胤,就算是刺客之王也絕難得手,他的棍棒功夫在當年可是天下無雙的,其他?”


    很快,套問無果的幺庭筠主動要求調換到隔壁囚室,被人橫眉冷對還是頗為煎熬,何況還心有餘愧?


    又過了數日,李虛毅趁著暗夜,好容易躲避開獄卒的掃視,幾乎要挖出一個頗深的鑿洞,該死的任雄劍還是沒摸到,該不會是此刃鋒芒太甚,破土入陷到更深的地表了吧?


    啪嗒啪嗒的水珠不斷在滴,他不斷檢具對麵的瘦子,後來就被獄卒厭棄了,而那邊的兩名刺客卻越來越篤定。


    歎氣,再歎氣,一天,又一天。


    天機星終於動了,李虛毅苦笑不已,他本與江水逝約定,這便是逃亡的信號。


    江水逝等穹蒼殿的人負責在外協助,他則救人外出,可現在,如同失去權勢的龍變成魚身,他那些劍道領悟幾乎百無一用。


    “喂,過來,”幺庭筠忽隔著精鐵牢籠把身子掩成屋子形,又把磨損壞掉的指甲都給掰斷,“我在這邊替你挖出來的,事到如今,你隻能借此拚力一搏了。”


    李虛毅懶於理會,剛想沉睡著等死,手臂竟沉觸到冰冷如水的刃麵,九轉任雄劍!沒有比這更為振奮的消息了,他本來指望能通過磁刃壁虎又或者刑界之力把這柄仙刃召喚過來,根本行不通。


    想要淩空招唿器刃,武靈級人物都還不一定具備這能耐,何況他?李虛毅將劍插在褲管裏,把割開的鐐銬仍舊套著,幺庭筠極成功地為他打了一套掩護,前者也不浪費機會,運劍斬斷牢籠後,直奔先前那兩刺客的囚室。


    一劍殺雙,差點把這瘦子驚得叫出聲來,李虛毅點了他啞穴,嚐試著從邊牆疾插下去,連試了許多處,都是不行,眼見錦龍會的人就要被解散。


    這瘦子忽用手指了指盤腿坐著的坐墊,李虛毅馬上將兩刺客靠坐牆上,自己則從坐墊底下的管道迅速溜走。刺客門門主計劃這次的營救計劃不知暗中耗費了多少努力,到此刻方才將這暗道挖掘得成形。


    糟糕,路到一般並不是全通的!


    李虛毅將滿身神力發揮到極致,任雄劍的光輝頓轉,插地或者前掘,就在嗓子尖瓣都要窒息時候,土壤滲著點濕漉漉的意態崩塌,撲通一聲,他和那瘦子一同掉墜下去。


    海水漫了過來, 還好並不太深,兩人踮著腳尖去俯看這天字牢底下的乾坤,這裏像是一個自閉的內在空間,遠望過去,都是深淺不同的水壑,像是覆蓋著一層秘密。


    “這是遠古的傳送陣形?果然天無絕人之路,”那瘦子比李虛毅更顯興奮,“看來這地方必定別有玄機。”


    順著瘦子那閃爍的目光看去,李虛毅果然看到了一些零碎的法器、符印,比起舞破天先前挖掘到的那個可算是龐大了太多,更重要的另有三五個棺材,猶帶有九龍前駕的古車輦形。


    浮夢三千,泅水一時,水波拍打後的地段,那瘦子努力修複著法陣,手法快而熟練,而李虛毅卻隻嗅著陣眼處的某種氣息,並為此而相對失笑。


    “若是我身上有魔煞青石就不用這麽麻煩了,”李虛毅隻能另找出路,“除此之外,就隻能等舞破天來拯救了,反正這瘦子一時半會兒也還修補不好,我要前去先闖蕩一會兒。”


    他的水上功夫頗為了得,一下子就拍打著水花遊了出去,就像是野鳧嬉戲在淺灘那般,步步逼近,然後為此攀爬到那古跡斑斑的陰森棺木上。


    任雄劍在詩仙酒印的芒光發揮下,並不因此而給以更多的阻力,他累歇了就先抓個石雕稍微蹬一下,就此跑竄了一段距離,與預計之中還存有落差的是,顯得耗時頗多。


    再行檢查了棺木,其中有一具白骨肆意橫陳,肋骨根根地垂著,唯獨不同的是,這人身上的服飾,勾帶著一些冠冕,成色頗新,肩胛位置的利刃標識。


    似曾相識,倒讓李虛毅燜著腦袋,不斷利用神念樹心抽取浮光微閃的記憶,如果他所記沒錯,這是北周太祖郭威旗下的驍勇密探的特殊代表,李重進生前也是其中一員。


    越望越遠,這些棺木像是浮沉在海與天的無涯邊口,李虛毅還準備探究一二的,哪知水麵陡然一震,波光冷泛,卻是從瘦子那個方位傳來,他心裏暗叫糟糕,急忙返身迴去。


    海落潮漲,內化於心的某處,隱然有一亮光直從骨骸上狂襲而來,殺神鏤的星芒乍然拖長,又有字帖所密行的千百字經文,像是被什麽東西吸攝一般,嫋嫋起落。


    刑界連施法訣,緩緩將其圍攏在魔氣壁球中,一頁空白卷紙從棺木中的一個小玄陣中飄跌下來,李虛毅觸手往前,它隻咻咻之音頓起,像是融化了一般泛漾進了他的重瞳赤眸。


    什麽情況?重瞳赤眸被神念提攝起來,但除了模糊已極的線痕來迴奔縱,根本就猜不出這麵卷軸都有何種異變,或者說玄奇之處。


    而那瘦子念念有詞,侵透過傳送陣法,他總算是看到了生還的希望,腳下的碎石頭被反複拾起湊往陣眼處,可每次都會被自動彈飛,按照常理,晶石會有部分聯結在相鄰的地脈。


    數量極少,卻全憑個人探查,可此處詭異遠勝從前!!


    一寸寸的波卷,三五丈的奔赴,李虛毅撐著一個棺木匆匆迴身,那瘦子隻覺有浩蕩的冥氣撲麵而來,可他立馬咬破手指,掐成特殊法相,反手招搖,頓時消弭無聲。


    “嗯,離此最近的傳輸陣似乎有被激活的趨勢,”那瘦子略有欣喜,“這片海域危險莫名,我們現在除了等待對方前來營救便別無他法了。”


    李虛毅還待說話,狂波乍起,又是吃受了無比的苦難,連刑界都顯得有些膽顫道:“快走,此處的某種氣修已被自動激活,恐怕很快就會化成利刃傷人,即便是我也不能抵擋。”


    砰的一聲,傳輸陣眼的邊口,突然鑽出一道熟悉身影,藍衣裙輕裝扮還別有著淡淡的妝容,卻是江水逝,她很快從李虛毅的胸前縮迴身子,眸子猶如剪簾秋水,那瘦子不由得愕然微愣。


    “你進來後還帶有相應晶石嗎?”那瘦子求生心切,忙問道。


    江水逝輕輕道:“有是有,不過需要你得先睡一會兒。”


    李虛毅的手肘高舉向揚,在那瘦子背後利落下手,這瘦子本就文弱異常,哪裏承受得住,立馬思緒昏沉地躺在了地上,就像是野地裏的貓狗蜷縮著,再不動彈。


    “來,把這個黃粱睡枕安在他的頭下,”江水逝從揩去袖口的褶皺,把一個飾有流蘇的枕頭遞給李虛毅,“我對夢境所能掌控的時間不多,隻能透過這短暫時間,趕緊套出十萬兩黃金的所在。”


    李虛毅照做之後,又從江水逝的行囊中將身上的裝備,全部都給扣係在相應部位,他微有驚疑道:“你是說,刺客門門主搭救此人的目的,真的便是要為這錢財?”


    江水逝道:“不錯,你還記得是誰預測出黃金在這開封的?”


    李虛毅不假思索道:“星象師苗訓,他不是已經死了嗎?”


    江水逝道:“像他這等預判在前的人怎麽可能瞬死,顯然,我和你哥的預測都是對的。很可能是趙匡胤也想獲取這批黃金,苗訓情知自己被忌妒,算出了具體位置肯定是死,幹脆給個誘引,然後詐死逃脫,可趙匡胤並非等閑人物,哪能不知,所以將他關在天字牢,日日逼供。”


    李虛毅道:“那你現在是要用神女夢訣,來獲取苗訓的秘密了是吧?我為你護法。”


    江水逝道:“你必須一起進來,以苗訓的鬼神之智,心防肯定遠超凡人,你我合力,或可一試,最起碼你能有九靈侍可以留身待命。”


    之後,兩人輕閉上雙目,與那瘦子環轉成一個小圈,爾後掌心相互交握,便在江水逝的神女夢訣催動下,有一片迷煙穿過重重的霧嶂,瀚海似的波瀾消退不見,反到了雲夢山的深澤。


    “怎麽迴事,苗訓怎麽能有那麽強的氣場?”江水逝所虛設的夢境,就像是玲瓏剔透的水晶球,在落地後瞬間砸為粉碎,她發現,苗訓完全成了這場清夢的主導者。


    “很奇怪麽?不過,很好,我總數找到了最純潔的靈魂體。”苗訓從九轉十八彎中陰沉地迴轉過身,一臉笑態地說道。


    李虛毅道:“最純淨的靈魂體?你應該還有一個身份,何必藏著掖著,哼。”


    苗訓顧看著江水逝道:“你應該問她,她可能會知道,我想我所說的沒錯吧,神女傳人,你的神女紫甸衣還一直在我這呢。”


    江水逝臉色大變道:“你是幽鬼塚的天鬼老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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