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現在或許隻能選用一種防禦術,以後你若能把四種摻合,就像是你煉製器刃的成色那般,可以簡略地將自己的膚色給偽裝好,也不至於像之前那樣在倉促間露出真容了,但到百變境地還有很長很長的路要走。”刑界淡淡解釋道。


    “防禦和偽裝?”李虛毅還沒從興奮中迴過身來,身上又有連綿不絕的攻擊紛擁而至,他還想像獵金鋼盾那般蔽體防護,可除了被灰瓷色緊緊罩住的門麵無恙,其他地方簡直被傷得慘不忍睹。


    “浮生幾薄涼,心既空微茫。繞指非我柔,願化百煉剛。”刑界的虛魂倏然卷成一抹煙氣,就像是漁舟唱晚的夕陽重歸於平靜,而李虛毅卻隻在瞬間感受到了四重禦衣,凝成微形,深深地融於血液之中。


    就在倏然,起變化的還不止這一路,那邊如絲剝繭的氣形,在詩仙酒印中朧成了團團白光,晃漾開蘆花叢中才有的朦朧白,“仙傲逸”這三氣劍,竟然有了萌芽孕育的感覺。


    偏生李虛毅被西北角的人殺了個措手不及,跌宕的逃避中,形近濯白的詩仙酒印光色一收,為怕三意劍的驅動能量也就此煙消,他如同雄雞啼唱出春曉那般,大聲喝叫!


    劍從意念中殺出,翩連了無數光影,像枯枝上的烏鷲紛紛撲飛,分涵向楊娉婷等人,似在啄腸,讓後三者聞聲即走,是為三意劍中最強的“劍之意劍”。


    堂堂三意劍總算盡數練成,不過,這三劍對於元力和氣修的支撐要求極為恐怖,等閑倒是不得而出。三絕劍在現在自是駕馭自如,他給三意劍也分劃了數個招式名,無非是將劍意的變化詳細記錄。


    “這一招絕非庸手,你在中毒情況下還有如此爆破力,看來你的外元功法果然不弱,”就在駱雨等三人險些被這一劍給進攻得生命堪憂時,另有一人卻似從容來到,“可惜,你碰到我。”


    即便如此,盧靜等三人都極狼狽地吐出一口濃血,差點連站都站不穩,費了不少時間才穩住,她們的麵色就此如同秋葉瑟瑟,蒼白。


    李虛毅不用多看也能猜到此人,他輕輕地拭去嘴角的血漬,蔑視道:“王妙非,你躲在妝奩鏡後,可別以為人所不知呢,當年你把龍魂劍扔入奇髓劍池讓我苦尋的經曆,我可都還記得呢。”


    來人自是王妙非,她相顧一笑道:“此處太狹窄了,不如我們換個地方再殺個你死我活,如何?”


    李虛毅皺著眉頭道:“如果我的劍不願意呢!”他的內外元幾乎同時衝級成功,如果足夠幸運的話,兩道重劫將不會快速來臨,但一旦來臨,他縱有刑界指導也難逃一死。


    速戰速決!他的長劍還未氣華無雙地劈斬出,王妙非指著被盧靜勒揚在尖刀的李岩道:“那也很好啊,除非你不想讓你哥活命了,我並不計較多殺一個。”


    盧靜舞弄著手裏的開妝鐵鏡,像是炫耀道:“話說從你哥這裏入手果然簡單很多,我稍稍投懷入抱,他竟真的信了,而你,無論離身多久,總有一天會來找你這唯一的親人的,你說呢?好在我沒等多久。”


    李虛毅道:“你們狠卑鄙,那好,決戰地點你們選。”


    王妙非道:“這才對,以我們四人之力來對付你一個,絕對的綽綽有餘,不過,公子辰的地盤,我不得不讓你和李岩死得更隱蔽一點。”


    “更隱蔽?”李虛毅還沒弄明白,王妙非卻早就將盧靜所睡的床板掀開,顯然,這底下將會是一個秘密通道,又或者是空間廣闊的地方。


    盧靜不由分說就將李岩推扔了進去,李虛毅料想著縱使在黑夜中應戰也是無礙,又怕李岩再受傷,拖影遁的身法用出,就像是一隻燕子從巢中貼飛出來剪取行人眸光,他也同跳了進去。


    王妙非的陽春飄絮手趁勢連出,就像是黃梅子時雨,彎彎的柳枝,垂梳著暮城裏的江波,越飄越顯壓抑,拍在李虛毅身上就像是唐明皇醉唿的羯鼓,妙招聲聲,似是在為後者祭奠似的。


    又啪嗒一聲,隨著機括按鈕被按下,這轉承起合都極為利索的床板,很快就掩蓋住,卻聽駱雨質疑道:“我們不一起進去麽?”


    楊娉婷道:“你還真想和這種瘋子決戰啊,反正他被投放到暗流湧動的河槽水中,落丈極高,是個非死不可的地方,我們又何必動手。”


    王妙非道:“其實也多虧了李岩昏厥過去,不然任誰被扔進去都會尖叫出聲,不過,也無所謂了,底下本就暗極,水中尖石頗多,上不著天,下不臨地,確實可以為我們節省氣力。”


    駱雨道:“河槽水?是指地底深處的一些迴壑冷泉麽?”


    盧靜道:“是啊,聽說朝廷現在要將這些河槽合並鑿寬,從而連接江、淮兩地,解決糧食運輸和布匹交易,憑著這初始修建的簡陋河道,可以直走到河北地帶,到時候,南北通船亦是可行。”


    盧靜道:“倒是我們該如何交差呢?”


    王妙非道:“如實敘說就行了,徐城主現在氣惱兩難,我們也隻能如此了。”話語墜落得不能再分明,可她自己反而腰身一軟,噴出了一口血,人也隨之躬彎著。


    駱雨慌道:“團長,你受傷了?”


    王妙非道:“不礙事的,之前解決錢恨費和無由女時,多耗費了一些元力,導致剛才飛身援助時,反而元力供應不及,哎,也因此,我才不敢與李虛毅硬拚啊。”


    駱雨點頭道:“原來如此,不過,你那邊不是有康天幫忙麽?盧師姐,還不乖乖與你的康大哥重逢?”


    王妙非道:“康天本來是要讓楊娉婷去請的,沒想到沒成,害我以一對二不說,就中那個錢恨費的一身武功當真非同尋常,可能與駱雨差不多吧。”


    盧靜還是頗覺可惜道:“其實我覺得不該這麽便宜李虛毅的,我們應該采用對應絕學形成那個特殊陣法,絕對可以割了他的人頭的。”


    王妙非道:“還是不多說了,再遲一會兒,慕容延釗等人就要來這裏了,王承的天生骨相,該是吸引了多少人啊。”


    人影就像是斜立著的紙杯子,稍被風吹就挪移了方位,王妙非等一行四人在閨房裏又多說了些題外話,與閑庭外的芳草一同隱在了年氛漸弄的短聚。


    卻說李虛毅在接住李岩之後,剛要以蹲身的姿勢落地,很快就發現肩頭的風聲落墜不停,顯然是被算計了,怎麽辦?


    重瞳赤眸對於暗黑環境有輕度的視察效果,其他諸如繩索類的東西,他可算是一件都沒帶,是誰這麽缺德,在這破床底下按了這樣一個深坑。


    其實,這層道理極為簡單,那就是王審琦向來精明,凡事都留一手,時刻提防著被人算計,幹脆就掘了此地作為留手。後麵日久之後,他不斷被趙匡胤提擢,底下負責接送的人都走了,反成絕地。


    從高空墜落的經曆,無非兩種,要麽僥幸不死,要麽非死不可,前一種情況李虛毅已經親身經曆了兩次,他對此並不報以太多希望,幽白色的迴憶如同雪花落絮,飄沾在眉。


    如果此番不死,他一定要潛進名劍城徹查此事,多少莫名殺機!


    而另一邊,舞破天與李繼正率著一幫人使勁在挖掘,虛妄氣主要漂浮在地表以下,他們在所能感應的嵩陵周圍作了規模極大的調查,這種方法便是,以幽鬼塚的五人為點,以魂鬼之力來探測方位。


    一般性來說,陵墓是魂鬼最願意棲身的地方,富麗堂皇而不清冷,又無須忍受孤墳那般濕啾啾的天氣,而田辰所能設立的驅鬼大法,便是要通過兩點成線,直接確定開封城口通往嵩陵的路徑。


    皇宮深處了無人脈,那就隻能通過地掘皇城來行進了,像這種挖掘工作不但工程浩大,而且極容易引人注目,每天的進程又極慢。


    舞破天本以為可取性幾乎為零,可當他出任丐幫幫主之後,發現也並非絕不可能,隻因丐幫傳承極久,在某些窮極時候,勢力又不及朝廷的權貴兵將,乞討又形同等死,便有一部分人想出了掘道盜寶。


    及此,有一份大圖譜便是標注了這些掘地十丈以內的小道,紛散零碎,若是對應上宋廷新近開修的河道,短期之內倒是可以一試,他為此還用某個絕密消息,換取了幽鬼塚天鬼老祖的一個遠古傳輸陣眼。


    “你丫的,給我動作利索點,怎麽像死了親兄弟似的,”舞破天重踢了一個衣衫襤褸的年輕人,“等挖到那個陣結點,老子就可以不用再這麽每天跑來監工了!”


    年輕人瞪了舞破天一眼,怒聲說道:“若不是窮瘋了,你以為我願意對著這些古墳墓沒日沒夜地幹活啊,不過你還真是說對了,別惹我!”


    這名年輕人不是別人,正是穹蒼殿門下的王六,他被名劍城弟子追殺後僥幸不死,還算是幸運了,暗黑的覆土隨與連般的尖銳石簇,相對拔起,就像是一柄柄利劍一般。


    但這之後,舞破天分明感受到手中的晶石閃爍過獵金色的輕芒,田辰特意交代過,當晶石發出亦冷亦熱的爍光時,便是與陣眼有了初步感應,這無疑是個好消息。


    “快讓開,”他袖袍微沾,將這些尖石連搬著砸倒了成片,泥汙很快就漫過了他的靴子,“這三大總舵主時刻謀劃著將我推翻,我若再不能讓武功提升,說不定還真的會在巔峰處直接瘋癲了。”


    砰的一聲,一道銀白甲胄收勢不及地從頭頂轟然下墜,舞破天的初始反應是:“該死,地表又塌下來了麽?這次我明明下挖了三丈之多啊。”


    李繼,先用了一分柔軟的卸力抵住落勢,後續藏招就是將眼前的王六後發先至地推送過去,取代舞破天的位置並將後者順勢撲倒,對於這種偶然鬆動的墜石,他應付得極為輕閑。


    可是猶在他意料之外,這銀白巨石在貼近時,還像是落花飄飛般,翩然折轉了幾多的弧度,不偏不倚地壓在了舞破天頭上。


    舞破天急中生智,虛妄氣瞬間就包圍周身,就像是平鋪了一層海綿,綿中藏韌,這樣雖不能全然幸免,倒也能減少被砸的力道,而李繼則不甘地又把王六逼到了石頭正麵!


    影子歪斜,猶如長槍攢動後的連刺,灰瓷色光團朦朦如同柳絮飄忽,最後分成兩個受傷頗重的軀體,兩人似是極知輕重地把全部墜力都施加在了舞破天身上。


    “兔崽子,看我不宰了你。”舞破天近來的心情極為煩躁,唐鴻等人自從丈天杆賭輸之後,已經讓唐婉兒出麵,賄賂或者威脅多位長老,念念不改的還是他的幫主之位。


    “別來無恙啊,”本該摔成爛泥的其中一人慢慢撐起身體,麵容泛笑,“王六剛說過他死了親兄弟,你為何不信呢,沒砸死算你好運!”


    舞破天憤憤迴身後,舌頭就像打結道:“李虛毅,怎麽是你?該不會你也是唐鴻派來的吧?他都快逼得我生活不能自理了!”


    李虛毅扶起僥幸不死的李岩,手肘搭在王六肩上,強忍著身體上痛楚酸感道:“原來你比我還慘,潰敗的唐鴻真有這麽厲害麽?”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傲劍滄海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流光小葉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流光小葉並收藏傲劍滄海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