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誰的未死


    “這一頓餐飯過後,我就要迴暗夜聯盟了,沿路以來,我已頻頻接收到臧半鬼等人留下的訊息,二位卻是要歸身何處?”天之淩捧著飯碗輕輕問道,似是心不在焉的樣子。


    江水逝不假思索道:“我已經加入到穹蒼殿,自然是要上名劍城了,李殿主曾說要把麒麟紫英骨交由他的好朋友溫格,那我便找到他,將這消息帶給他,看其決斷,穹蒼殿不曾解散的一日,我便永遠是這殿中的一員。”


    無由女道:“我卻要去開封境內的大相國寺去探究一番,自然,我也同江姑娘一樣,入駐穹蒼殿之後便絕不中道離開。”匆匆的撚筷夾菜,陪樽萬般的離情,原隻為片刻作散譜下小小的注腳,夜斑鳥不懂人之所想,還在李府的宅院裏遊弋前後。


    但在天之淩的衣綾飄揚下樓後,江水逝倚靠在結賬櫃台,眼覷著無由女在跟一個壯實軍官磨嘰不已,不由得一把拽住她的衣袖小手,語氣泠然道:“餐桌上的離情樣子該是做夠了,我們現在重迴李府。”


    無由女皺眉道:“都這種時辰了還迴李府做什麽?”


    江水逝一副猜笑由你的神秘麵容道:“自然是為了一個未死之人。”


    無由女道:“難道你說的是肖遊?不對,看你笑得如此燦爛,應該是李虛毅才對,那我就想不明白了,為什麽天之淩在時你不說呢。”


    江水逝用手指篤定地敲歎在桌麵,慣然的說話輕音,波泛如漣水般道:“此事關係到我們穹蒼殿的崛起,若非你之前餐桌上的那番話,我說不定連你也會瞞著,天之淩與殿主友善不假,但滄海玉之秘向來是名門大派的覬覦之物,不能不防。


    而眼下這種結局卻也不壞,來吧,讓我們做一迴後援,盤旋在李府外圍的人可算是太多了,那李府外的宅棚倒有小半的隱藏者。怪隻怪,另兩大主角的合台戲演得太過用力了,奪魂變的魂氣殺人背後,別有著一個地沉鑿洞的破綻。”


    暗室內傾塌的一角,在石頭的堆積中還偶露出不小的空隙,在這種魂力減弱的非控製區域,隻見原本被魂力瞬間秒殺的石醒皮囊,居然開始無風自動起來,更駭人的是,他的軀體就像氣球一樣暴脹起來。


    緊跟著,那些聚嘯不定的魂力以輕微的發散姿勢開始滲入到石醒的七竅中,骨骼的粘合聲音夾雜著液體的倏然流動,重新在經脈間起了迴轉的細細聲名力,石醒的臉孔漸漸形成,


    但這些都是虛氣所脹的,恰在欲然奔綻的時刻,皮囊下首的鑿洞鑽出了一個人身,不是石醒本人卻又是何人?隻見他迅速地拿捏法訣,空中念念有詞之際,把形體完全嵌接到之前的魂氣聚變中,完全的重合,兼且暗光奪目。


    便當此時,他的眼眸比之先前更覺精光霍霍,隻臉孔更顯蒼白,嘴唇就像是與淺灘裏的蘆花一起染蔓過,白得有點恐怖的陰森,牙齒恰是墨砂子一般的酷黑。


    他的身體並不以手腳撐持地憑空站起,在最後,單手抓起許多亂石,像鬼影一般連連用勁,本已漫空的魂力再現吞噬的威力,兩者相輔相成,居然在穿梭之間就整頓出可一片頗可容人的空間,隱約可見到古印盤上的玉石,流漾著極微弱的光芒,就像燭火般稍動就加以熄滅。


    原來,李府迅速衰敗乃至荒蕪的主因——鬧鬼事件,全是由石醒利用天鬼老祖所給的靈符召喚出來的,為的就是掩人耳目,將李府占地之下的惡鬼全部釋放出來,進而吸攝魂氣,增進自身修為。


    李府地占陰陽之所,鬼域之氣甚為充足,尤其是刻有古印盤的下方,但是在四塊玉石不能聚合之前,根本就是用蠻力無法鑿破開來的,進去之後,他對所謂的陣圖根本無心,卻早就將花費數月才布置好的魂陣啟動,哪想啟動之際就引出了聲勢浩大的奪魂變,引得房屋中陷。


    “誰?鬼鬼祟祟的還不站出來?”石醒臉容大變的鬼麵突然皺起了斜長的眉目,他的目光所及,恰在李虛毅斜遠處的方位,李虛毅因為石醒的快速清理,四肢平枕地橫躺在地,像一具死屍般不加動搖,身上還有著斑駁的血塊,隻是不多而已。


    “好個奪魂變的虛影,不過,它不到真身降世的百分之一,為了讓眾人信以為真,你不得不行使一些伎倆,所以你就選擇了被魂力侵染而死,很殘暴的死法,卻能讓人避之不迭。


    秦淮豔會之後,你被翟守珣等人擒往幽鬼塚,沒想因禍得福,得到了天鬼老祖的部分真傳,嘖嘖,就這手似是而非的遊體藏魂術,即便是地鬼老大的翟守珣本人都不得傳授。”


    冷侵著一點幽光,肖遊的身影從一塊巨石後麵飛快閃現,語氣之中似是嘲諷又有點自詡聰明的意思,當石醒的目光與他相對時,確忽其時地產生了冰冷的敵意,誰都不希望自己的計謀猶自欠缺著最後的滅口。


    他冷笑道:“天鬼老祖想要借用我的先天魂氣療傷,不想卻被我反吸了部分,若說他的本意就是要傳授我什麽,那倒是天大的笑話了,不過,這老兒的運氣也算不賴,身上的傷勢反而因此好了大半之多,心情暢快之餘便稍微傳授了我一些駕馭的法門。肖遊,你躲得那麽好,就不怕李府全然倒塌後被碾壓成肉泥麽?”


    肖遊譏誚道:“李府後宅的紫薇線向南而開,地占風高,又經人事之變,按照我墨門的旁宗之學來說,府邸倒塌隻是遲早的事,以我的聰明,又怎麽不會在入室之前藏好位置。如果我所料沒錯,你費盡心機的最終目的,應該也是為了《錦繡玲瓏陣圖》吧?”


    石醒眉軒輕揚道:“你也知道此事?雖然我的主因並不是為此,可是現在順手之間,哪有不取的道理,就算待價而沽也是不錯的。”


    肖遊道:“我不但知道,還特別詳細,你可知,南漢國的皇家貴胄劉大少,對於《錦繡玲瓏陣圖》也是特別感興趣,不得不說鍾小婉的瞬間崛起太過引人注目,反讓那些紈絝子弟都起了絕霸江湖的念頭。”


    石醒嘿嘿道:“難道你就不想絕霸江湖?”


    肖遊搖頭道:“武功高絕並不能真正振興墨門,我所要的隻是囊香墨、浣染水和奇晶石而已。何況這陣圖分為多卷,光是字句和列圖就是厚高半桌,你若不將這些記熟,根本就不能發揮其萬一,像卷一中的單體劍陣和自旋陣圖也還罷了,後續的多數陣圖還需要法體才能練成,豈不是天大難事?”


    石醒悠然道:“對於你們絕大多數人自然是的,可是對於我的堂弟石堯來說,恐怕不能算是太難事情,我們沙陀家族縱橫中原數十年,其祖上傳承的東西可是有許多絕跡之物。嗯,既然你無意於此,為何不走?”


    肖遊道:“走?我在等一個人和一宗交易。”


    石醒皺眉道:“難道這裏除了你我之外還有其他人?”


    肖遊慨然長歎道:“自然沒有,但我等的那個人現在正在趕過來。”


    石醒道:“此人出現得豈非太晚?還在這種地方。”


    肖遊長笑道:“一點都不晚,說起來我還要感謝你替我驅趕了那麽多的江湖高手,而眼下,我的這宗交易不能有第二個人知道。你知道得又遲了一步,他已經來了,快聽,策馬嘯風的低吟,就像秋草波動。”


    果然,連天長吼的馬嘶聲伴隨勁健的馬蹄噠噠,從上首的殘屋敗瓦中反衝過來,落聽在石醒的耳內,倒有著鼉鼓敲擊似的節奏句句,肖遊不是出了名的獨來獨往麽?會是誰?李府的暗室魂氣悠悠,撩撥人在不經意間所湧起的孤獨,以及好奇。


    正當此際,石醒已經出招了,但是並非殺人的招式,而是掠奪俯衝的快手,它如風卷雨一般襲向青玉案的側櫃,這個側櫃並非鐵鑄鋼錘後的青澄塗色,而是有著簡單的木紋韻調,在青玉案整個的構架中顯得有些突出,鐵鏈催著墨黑的魂氣猶然欲裂!


    “想要就地奪取,也未免太不把我放在眼裏了吧。”肖遊怒叱一聲,桃渡扇的墨硯骨瞬間撲擺出來,就像一把紅冉小傘把側櫃中的一本重書往空中輕盈挑動,旋以順手的翻轉,就在扇葉上托住了大半邊。


    但是石醒的功夫因為魂氣的重聚變得異常強悍,與李虛毅對戰時候相比較,早就高下迥然,他的鐵鏈靈活如飛蛇般再度高舉,利用魂氣貫用的染痕層層波蕩,已是力勁所穿地將該本秘籍反卷下來,夾帶著風的挾勢,端然迴縮到了懷中。


    兩人纏鬥的空間極為有限,但這並不妨礙肖遊的應對發揮,他的桃渡扇一收,以扇骨作出連番疾點,這扇骨不但材料特殊,其還沾著墨門所特有的暗毒,奪寶之前,自然是搏命往來,點穴辣手重重出之!


    “你不是我對手。”他冷哼一聲,身形暴快,硬是將石醒手中的鐵鏈反抖到了邊圍巨石,覆壓著李虛毅的那塊滾石立馬被卷震開了點點碎屑,碎屑猶如侵染到鼻的春意,輕快地落到了後者的眉鬢旁。


    劍眉星目的彎痕,嵌深得猶如玉雕一般,這張霍然轉首就能形成天然傲意的臉孔,恰在此時,猶如高天風過的落墜,閃出一道微弱的眸光,緊跟著,他的手指也開始輕動起來。


    在石醒與肖遊激鬥的精彩時刻,李虛毅就是動作做得更為放膽一點,他們也不會注意到,但是,他隻是用手指輕微抖展掉了那些該死的粉塵,便再度軟趴著不動。


    他不是不想奪得《錦繡玲瓏陣圖》,隻是為了幫天之淩抵擋巨石,已經觸發了日前連斬石虎和翟守珣的傷勢,若非他的骨骼在靈泉之眼的煉獄中別有一番錘煉,兼之戰神之體的護擋作用,恐怕真的是身死無奈了,試想,誰的軀體能夠瞬間經受如此強力的摧擊,還傾軋在整個背部!


    漸漸的,肖遊與石醒的對戰也到了決勝時刻,肖遊穩占上風地想要用多年未用的“子墨非攻”,來終結這個瞬間爆強的鬼蜮使者,從對戰以來,石醒的預料之外的逆襲實在太多了,為免夜長夢多,畢其功於一役也算是明智之選了。


    墨韻層層鋪染,仿佛在卷軸宣紙上乍然盛放出點點寒梅,秋扇的落處勁透四方,氣勢極為不凡,激蕩中的光束蓬勃而出,似是要將石醒逐漸微弱的魂氣之光給瞬間刺破,恰有著尖錐子破開輕薄木板的交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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