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巧得紫英骨


    日到中天的影落,李繼應手接過後,頭也不迴地接過道:“這卷血魔迦奇功殺戮過重的人是不能修成任何一層的,就算常人修習,若沒有佛宗心法壓製,進境也是太慢,且容易陷入暴戾的性情裏自甘墮落。


    江姑娘的令師江中遠在修成此功之前,一直與慧嗔大師等名僧交流修心,即便如此,在與我對招時還因該等奇功的突然作梗,導致不幸身死,雖不是我刻意求名而殺人,但確實命喪我手。所以,無論誰人修煉,自可慎重,若能得到奇髓劍池中的菩提心液就極為完美了。”


    江水逝抱拳稱謝道:“多謝前輩提醒,往日恩怨至此而消,隻那批遺孤可否為之釋放?”天之淩卻將來路的解讀藥拋了開去,言而無信是江湖之大忌。


    李繼停住腳步道:“那批孤兒從劫掠之後就立馬交易給了刺客門,你們若有心尋找,你們可以到開封境內的大相國寺前往查找,自古僧官相通,以江姑娘的才智和李殿主的英勇,自然能查證下落。”


    李虛毅不免心道:“李繼意在言外的‘僧官相通’,豈不是說明刺客門的幕後人物與宋廷達官有著脫不去的關係?”


    自此,李繼撥開室門就邁步而出,但是舞破天卻忽然道:“李虛毅,記得我們當日的十年之約,我還會在馬頭鎮等你,報師仇與重奪‘煉器之王’稱號。”他的眼神很是深澄,堅忍神色中有著特有的韌性。


    如果說天下真有一種人是不死不休的堅持性子,舞破天無疑是的,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他所說過的,豈非一定要用現實來兌現?成功,原不過是三五年乃至十數年的寂寞忍受,那個甜軟女孩。


    等兩人徹底離開之後,江水逝將之前那個從方洞取出的鎖盒遞交給李虛毅,李虛毅並不伸手道:“這鎖盒中的銀票就當是我給你的俸祿吧,何況這一出奇謀驚人的連環計本就是你的傑作,我可不敢搶你之功。”他說著,便把血魔迦奇功也反遞過去。


    江水逝並不收下,反而吟笑盈盈道:“我並不喜歡修佛問禪,神女夢訣對我來說已經是再適用不過,另外,銀票對於你來說自是不甚在意的,隻是,這鎖盒中的麒麟紫英骨你也不在意嗎?”


    天之淩與李虛毅同時一驚,不免異口同聲道:“這鎖盒不是空的嗎?連李繼都親自檢查過了,江姑娘此前也承認過了,該不會是一個善意的玩笑吧?”


    江水逝調皮眨眼道:“風野社可以給我假的,但我卻偏能以假換真,兩位寧願相信哪一種呢?”


    李虛毅與天之淩各是對視一眼,卻是後者輕吟歎笑道:“自然願意相信後一種,隻是,這麒麟紫英骨又藏在鎖盒的哪裏呢?深厚的底部?但我早已檢查過,它根本是實心的,沒有任何旋轉機括。”


    江水逝將鎖盒四壁上的鏤圖死死貼住,指尖灼之用力,那些微有凸凹的繡彩動都沒動,但她並不因此而放棄努力,左手從寰發上拔下一根特製發簪,在鏤工精致的龍目上緩緩刺將下去。


    稍顯漫長地過了大半柱香的時間,整個鎖盒瞬間傾塌,分攤成棱棱散開的平麵,十數個方形平麵各有著平鋪而開的細細粉塵,色白而材質近沙,李虛毅似是凝想到什麽,接過江水逝遞來的一個小錦盒耐心接著。


    江水逝又用內元力反複催使,硬是逼出了許多類似的粉塵,等到錦盒中的粉塵因此聚滿,她再往白砂石上滴上了一滴清夜,像是變魔術般,這些細砂粉開始自行凝固,顏色也是開始微有變化,李虛毅又在江水逝的指揮下緩緩用內元力驅火。


    大約過了片刻,四節色偏暗紫的麒麟內骨開始呈現出來,室內頓時閃過一瞬的精光,江水逝又戳指連點道:“這次凝鑄之後,麒麟紫英骨將不能化粉而藏,對於售價可能會有不小影響,但對於煉製鞭形器刃反有增強作用。不過,這也不是我所能掌控的,非此手段,我們根本得不到此物呢。”


    天之淩首先開口道:“我對此物不感興趣,又不缺銀票,你們愛怎麽分就怎麽分吧。”她的話句依舊冷俏得像是脫塵,李虛毅對此卻是甚為感激,天之淩故作的漠不關心姿態豈不是為了成全他?


    江水逝不假思索道:“別看我,我說過,加入穹蒼殿後我以李殿主馬首是瞻,現在的這種時候,無論他怎麽安排,我都無條件聽從。”


    李虛毅耳聽二女紛紛避讓,也不推辭道:“此物珍貴異常,我本來用劍,按理說,除了市場交易價值便再無作用,隻是,我最好的一個朋友溫格所修習的恰是鞭法,當日在秦淮豔會上為其所煉的銀嘯鞭,剛好可以憑借此物重鑄提升,我李某欠兩位的恩情日後必當償還。”


    天之淩高貴冷豔道:“沒想到你還挺會聒噪的,你若再像書呆子般念叨下去,《錦繡玲瓏陣圖》隻怕是真的要歸徐慕羽了,無由女在那邊強撐著也算不易呢?”


    江水逝和李虛毅同時一笑,李府衰敗的宅院內頓時別漾著濃濃的情誼,若非江水逝的連環妙殺計,李虛毅想要得手麒麟紫英骨豈不是要混戰七雄?


    風煙更傾斜了一分,屍體橫陳的暗室,濃血罡刀,李虛毅將諸人身上有價值的東西一淘而空,揚身離去。


    卻說徐慕羽等人夥同錯刀狼堡的諸人忌憚著苗燒岡辣手至極的奇毒,不得已轉向兩側的廂房尋搜而去,墨門的肖遊是最不信邪的,他一身的用毒之道在江湖中也是赫赫有名的。


    可是,苗毒終究不同於中原,他琢磨了一陣,還是不得已地離去,這也給了江水逝和天之淩從容入內的大好機會,當然,神刀李繼的入駐讓他自謂不敵,格外走了開去。


    等到李虛毅等三人出來之時,在場諸人全部圍定在一個合鎖千秋的古印盤前,這古印盤嵌在一塊異常深厚的大板石底下,中有一層類似魂氣的黑光驚遁仰天,反噬之力不時湧現,想來之前黑幔上的異狀就是由此而出。


    卻見宋終鄭重其事地將懷裏的一塊斑黃薄玉,合掌在古印盤中間的雲形鑿麵中,觀其尺寸大小倒是頗為吻合,隻厚度相缺甚多,這古印盤並沒有因此而出現挪移和下縮,反讓武剛的眉頭不由得深凝起來。


    青蝶飾冰雪聰明道:“我說你們錯刀狼堡不遠萬裏來此,卻原來是為了滄海玉呢,宋終剛才的那塊薄玉顯然就是得自秦淮豔會的所謂秘圖了。這李府周遭我們都細細查過,解開這古印盤就等於解開了這座宅院的重要玄機了。”


    話畢之後,她忽然左右顧視,皺著眉頭奇怪道:“許鴦亦這鬼靈精又跑哪去了,怎麽來一下就玩消失呢?該不會是和我們玩捉迷藏吧。”


    隔著門外槐樹葉動的離聲,她似是聽到了破勁穿空的響動,難道,許鴦亦這丫頭真的不聲不響地走了?其實,許鴦亦這種詭異消失的方式,青蝶飾早已見怪不怪。


    在許鴦亦成立獨霸宮之前的四五年,這丫頭不也顛三倒四地去了河北、淮南、山西、太原等多達十個路州府麽?最後還是她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套出來的,而那之後,許鴦亦似乎幽僻得隻剩下她這個朋友了。


    武剛冷哼一聲道:“難道你們名劍城來此不也是為了此物?”


    徐慕羽含笑不語,眸光中卻大有細看好戲的悠然,獨有墨門的肖遊在來迴踱步思考著。江水逝眼見諸人無策,在李虛毅耳邊輕聲說了幾句,李虛毅略加點頭後,雙手橫在背後不落言荃道:


    “眾人可認識這是何種古印?根據《萬印章籍》所錄的圖文解釋,這是佛宗的‘卍’字化雲印。此處位處地陰之泉,泉即為五行之水,需要土石之類的寶物鎮壓破解,玉者,萬石之大寶也。


    ‘卍’字按其筆畫,一分為四方之勾折,意為心生四脈,齊修方可以閱讀佛理經綸,再以大徹大悟來達到完美的法相。所以以此意象來推衍開去,此印若要破解,必須要由四塊玉石共同嵌合方成,恰成高飛在天的佛家之滄雲,而宋終的那塊薄玉無疑是其中一塊。”


    肖遊不以為意道:“誰知道這是不是信口開河呢?若說其餘三塊,一時之間又到哪裏聚集呢,另外,誰知道,集成這四玉是不是就是後周秘寶的滄海玉呢,這種時候,我想即便是身擁奇玉的人也都會選擇袖手旁觀的吧?”


    還是蕭易水統攝群倫似的總結道:“既是如此,大家把身上的玉石都掏出來一試不就好了,大家不遠千裏來聚於此,雖然所圖各異,但我想沒有人願意中道迴去吧?我們雖是身屬不同門派,眼下暫時合作一下還是有共同基礎的吧?”


    他語調是極溫和的問句,使得眾人都沉陷入一種靜寂的思考,,還是一直沿路身隨的無由女打破沉悶道:“我先來吧,這是我的雪鳳玉,以順時針沿繞過去,希望眾位都不必各自藏著掖著。”


    反正都隻是一種合理嚐試,順承過去的名劍城諸人,徐慕羽掏出了一塊自小佩戴的雕龍翡翠玉,青蝶飾則摸出了父母遺留的紫靈白璧,以此繞經,除了趙無痕、周婉冰少數幾人身不藏玉之外,武剛的金琅玕、天之淩置身事外的碎癸玦,也是被掏了出來。


    肖遊把合乎其形的玉石全都收聚試驗後,李虛毅的青瑣雲佩、無由女的雪鳳玉、宋終的輕薄黃圭,還有石醒暫用的沙陀家族尊寶——長鉤鑲符,都成為個中之選,李虛毅麵對著嵌合得接近無縫的四玉,聯想到得自慧嗔大師囑托的古玉膏,心有瞬時通悟的感覺。


    “怎麽一點反應都沒有?”周婉冰不免有些焦急道,整塊古印盤並未有任何的鬆垮跡象,猶如清風吹石而叢石不動一般。


    趙無痕凝眉道:“也許,這宅院並沒有什麽異寶吧?”


    武剛不免勃然大怒道:“趙匡胤這老兒,又拿些破玩意兒讓我們四方奔走,若有個一天,我必定率領錯刀狼堡的健兒們端了他的錦龍會。”


    怒句剛一說完,大石板發出隆隆的聲音,竟是霹靂弦驚的中空下陷,整座李府都起了微弱的震顫痕音,直到這塊巨石緩緩地沉到了一定程度方才作罷。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傲劍滄海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流光小葉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流光小葉並收藏傲劍滄海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