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迴到神樂阪,已是將近正午,冬日的正陽伶伶俐俐地灑下了一大片,神樂阪上那家一期一會的酒館大門一直打開著,門邊的積雪在漸漸消融,這幾日多虧了有著廖申他的看管,才使得順仲和秋飲皆不在,酒館還能正常營業著。


    秋靜帶著雪一如同尋常一般進入了酒館門,她們兩人原以為既然門外已經停著了順仲的車,那麽他跟秋飲應該已經迴來,怎料除那兩人之外,藤原津人竟還未離開,坐在裏麵,一同坐與廖申那一邊。


    順仲先生與藤原、秋飲,三人在迴返東京車途上時,就已經聽秋飲講過了有關藤原津人想要來酒館打工兼職的事情。


    現如今,秋靜迴來第一眼看到的場麵,就是順仲先生和藤原津人兩人正坐而互相交流,才新來的廖申也被涉及到了裏麵。那邊三個男性聊的都是有關於酒館經營、工作的內容,但在此之前,順仲根本沒有對藤原津人的事情那麽容易鬆口,虧得當他問出幾個無法應答上的問題時,有秋飲在藤原津人旁邊幫腔,否則順仲是無論如何都不會考慮同意。


    由於秋飲從旁在對順仲的敲打建議,以及藤原津人自己的保證,最終他還是勉為其難的點了頭,這才有了秋靜現在看到的一幕。


    酒館的客座上不是空無一人,正午也有零星一兩個顧客,隻是遠遠不如東京晚時夜間的繁鬧。沒有人在招待客人,秋靜聽到有人要點單的召喚,就將行李交給了雪一讓她先往旁側的小道處走穿到後屋去,她招待客人。


    不敢讓對方多等一刻就將酒水端上後的秋靜,出了遠門剛迴來不久的她才有空隙歇下,她走進秋飲幾人都在的裏屋中,錘了錘肩,閑閑地瞟了一眼那些坐在椅子上聽到有客光臨也叫不動的人,要不是她剛好迴來趕上。


    “外麵都有客人進來了,你們怎麽還坐在這裏不管生意啊?”


    順仲先生正在跟藤原津人交代酒館的一些工作注意事項,“我們酒館的人員還算少,有時也確實忙不過來,你既然要來這打工,那一切都必須聽指揮安排,社會上的曆練與學校到底存在不同,如果你一旦犯下什麽失誤,做好挨訓、檢討的心理準備吧。我想秋飲會告訴你的,包括給你安排什麽工作,你都是對她負責。”


    廖申也跟著點頭,順仲本有話還想對他說來,但想了想還是沒有說出口,正這巧,他看到秋靜也已經迴來。


    他就起了身,讓他們都幹自己的工作去。藤原津人和廖申隨後也各自起了身,秋靜被他叫了過來,說是讓她將樓上住宿房間收拾一間出來,給藤原津人,這一舉動著實讓秋靜大吃一驚。


    “藤原要住在我們這裏嗎?”秋靜說時,已經轉過了頭去看已經站了起來的藤原津人反應。


    “他家裏發生了一些事情,他選擇在我們這裏兼職,剛好大堂這邊有幾個小房間,騰出一間給他就好。”秋順仲說明了實情的一部分,主要是他也隻知道一部分。


    接下來一段時間,藤原津人在秋飲的專業指導與安排之下,慢慢地上手、適應起了自己的工作。


    藤原津人與廖申分工而做,藤原主要擔當著服務生的工作,而廖申則跟著秋飲學習起了釀酒的製作過程,是以他在摸上酒缸的那一天,半帶著玩笑又半十分懷念地對著身邊的秋飲說起,當時旁邊還有著藤原津人和秋靜兩人。


    隻聽他一邊學著秋飲的動作攪拌酒糟,將酒米遞過的時候,看著秋飲緩緩往裏麵添入原汁原味的花釀,恰時地講起:“總算是有機會讓我去用心跟你學習釀酒了,在此之前,我還以為這一輩子都要欠你那個承諾了。”


    “……其實那樣的缺憾倒也好,你沒有什麽欠我的,倒是我……”


    秋飲未講明,執著的酒勺就被他搶了過去,他搖晃著頭,滿是對她說出的話不讚同,從沒逼過她讓她感到為難,他拿過酒勺卻又不知說些什麽。


    最後也隻是照著秋飲先頭的步驟依樣畫葫蘆地在酒缸上舀出了漂著的浮沫。十二月的月末已經過去,一月份將至,要是生活在以往的故事中的那座小鎮中,那麽此刻肯定家家戶戶有著要開始著手準備起春節的氣氛。


    此刻,心想往事,卻再迴不到過去的他們,真的已經開始慢慢心存起空慌,廖申突然想起過去那個穿著紅衣紅褲,在故鄉的天邊放起了紅風箏的女孩,他知道,那個女孩,是真的再也迴不去了。


    男人忍不住會有流下淚水的欲望,他還能說什麽呢?他從始至終都沒有那個能力能走進她的世界,又談何成為她的依靠與救贖呢?他一直都知道的這個殘酷的事實。


    正如現在再看他如今身側這個一派宛然如皈依三寶,人淡如菊的姑娘,他是怎麽也無法與過去那個在家鄉的田野上,三月的微風不燥,她的紅衣身影在前方,望著他們一群夥伴的方向,自得其意、滿眼自信明媚的驕傲模樣,大言不慚地講著她那一套理論:“想讓風箏飛起,當然有幾個觀念。放風箏,風箏怕風,所以要逆風而放,不能太低,又不能太高;放風箏,風箏愛風,三四月的清明,八九月的重陽,要在有風的地方,三、四級的風速最是適合。風箏的線要握在手中,風箏的線又要在手中放開,這樣才能讓它飛得又遠又高!”


    她與他們一群男生較真放風箏理論的樣子和俏皮的靈動,格外顯眼,格外讓人心動。


    後來從妹妹廖未兒口中那了解到,那個紅衣女孩隻是因為酒醉,才做出那番胡言亂語、荒唐諧趣的滑稽戲弄,當他們一群男生聽到這個真相後,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忘不掉那隻在天上飄飄蕩蕩的紅風箏。


    “東京的三四月,該是櫻花盛放的季節吧?以前常聽你說起櫻花酒,隻是一直都沒有口福,來到日本後,這個願望怕是能夠實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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