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原津人簡直不敢相信順仲老師三言兩語就決定了的安排,但是他看秋飲小姐卻無一絲埋怨,先行帶著雪一下了車的舉止,像是同意了順仲先生的意思。


    “小子,你還愣著幹什麽?”


    “啊?是。”


    藤原津人跟順仲一起走下了車,順仲說就將車留在這裏了,等找到了集市就喊人過來處理,這鄉野公路上天蒙蒙一片雨淋,但總也好比過東京正下著的大雪。


    順仲跨過水坑,打開汽車後備箱,拿出了那把多年未用僅僅隻是被人收了起來的雨傘。


    傘似乎被人遺忘在了後箱的角落,多年未被人想起。


    這其實也不難理解,就去看傘的主人秋順仲即可,不畏風浪而有著矢誌不渝的探索冒險精神,就不是那種細致而計較天氣的人,自然就不會有著那種必要靠撐傘避雨,甚至讓他行動不便。


    藤原津人迴憶起了他第一次見到順仲老師的情形,他是無意闖進了冰帝初等學區禁止入內的密林中,天也下著雨,順仲老師穿著一身深綠色雨衣裝,是那穿梭行走在叢林中的快影。


    他在旁邊看去,那是一把素雅的和傘,順仲抓起他的胳膊向前趕至了秋飲身後,那柄和傘就在順仲的手中,從一閉到一開,撐在了抱著雪一的秋飲頭頂。


    藤原津人,似乎就在那傘的一閉一開間,遐思到那傘下走出了一抹一身藕荷色的剪影,和服的裙擺下,露出兩截白襪,半隱半現的黑色長髻。


    有人踩著一雙木屐,響起細碎細碎的小步聲,溫順如水地走來……


    他的身高矮了順仲一截,沒有留意到一路上,順仲似看非看著身前的秋飲,陷入了沉思的迴憶中。


    十二月裏的山腳下,細雨不斷,四人靠一把和傘走在路上,走了長長的一段路,才在鄉路邊碰到了一個停靠著一輛貨車的菜販,正在往貨車上搬農田大棚裏的蔬菜水果,對方正要運著農產品拉到縣裏去賣。


    順仲上前跟他交涉了一番,對方聽完幾人的遭遇後,沒有接受順仲拿出的錢財,直接答應了會搭送幾人一程。


    讓藤原津人拿穩傘托他幫忙給抱著雪一的秋飲撐著,順仲闖進雨中,跑下農田,雖然菜販搖手說不用,但他還是替菜販扛運上車了好幾筐的貨品。


    三人一個孩子坐在了小貨車後麵的露天車廂上,與在上麵鋪了一張油布下的蔬果類一塊,順仲將和傘給了另外的三個人。


    貨車慢慢地駛動,朝著公路上開去,然後開出了鄉間這條人煙稀少的路。


    富士山的輪廓在人眼底越來越清晰,剛才在順仲先生與菜販交流的過程中,確認了他們這邊鄉野的上麵的確有一片民宿,借著富士山的旅遊開發而經營,但是到了現在這個十二月,上麵還是封山著,隻開放到五丁目區。


    貨車停了下來,菜販走到了後麵說已經到了,三人也下了車。順仲代表著幾人向他道謝,他又擺手說沒關係。


    聊了一會兒,順仲先生又向他打聽了這邊民宿的價格,藤原津人站在後麵撐著和傘遮在秋飲和雪一上麵。


    菜販打量了那幾個人幾眼,一個瘦瘦的姑娘抱著一個孩子,姿態卻說不出一種味道,還有似乎腿腳有些問題卻朝他微笑著的少年,再看麵前這個被雨淋透將傘給了孩子們的男人,他咧開嘴向順仲笑了笑,好心地提醒著說出:


    “本來唄,我們這邊十二月份來富士山周邊的遊客其實不多的,但是因為有些高校放了寒假,那些學生組織的一些實踐活動就多了嘛,我侄子他們學校安排的活動就特別的多。


    像是在箱根啊,或者靜岡的一些溫泉度假村就在這些天被預訂了起來,價格就漲了很多,所以有些民宅也順勢抬高了租價,這邊一帶的民宅都是黑心價!要我看呐,還是去那些假日度假村比較劃算得來了。”


    順仲實際考慮起來,因為是去探訪友人,所以除了買禮錢的餘地以外,他並沒多少準備在身上。


    突然想到了那輛還停留在路邊發動不起來的破車,他知道要如何應對了。


    告別了菜販,三人人走在這座小縣城內進了一家商鋪,借著順仲又買了包煙的空隙,藤原津人和秋飲坐在商鋪裏邊避雨。


    順仲在那頭借了電話機又不知給誰打著電話:“對,手機沒電了,你的那輛車又報廢了,就停在那條公路邊呢,你還是找人先拖走吧。


    你的意思是你也要來靜岡嗎?你們網球部合宿選擇的地點是靜岡?


    好,那真是多謝了。”


    順仲向店主付了電話費,取走了香煙朝秋飲和藤原津人這邊走來,他摸了摸口袋裏還剩下的錢,剛好夠三個人的車票錢,他的生活就是這樣的出其不意啊,不過倒也習慣了,畢竟這樣的未知是最讓他感到熟悉的歸屬感啊!


    就是……那三個孩子不知道適應不適應的了?


    順仲走到三人坐下的桌椅邊,慢慢地解釋說來自己之後的打算:


    “我們現在先去吃中飯,然後乘坐電車到靜岡縣,等我的一個朋友來接我們,就是學校的榊太郎老師。


    然後在明天,出發去我靜岡的那個友人家中。”


    順仲說完,示意另外的兩位有無意見,藤原津人坐在椅子上搖了搖頭,本來他覺得今天可能會淪落到露宿街頭一夜的地步,突然有了極大的迴轉,已經很是能接受這樣的安排了。


    而坐在座椅外麵將雪一抱著的秋飲原本正觀視著順仲的那把和傘,聽到他行至身側後的出聲,眸光迴視了順仲一眼,眼睛中又雲遮霧障著,看不出是什麽神情,隻是道出一句:


    “您似乎對於有些東西,已是像心如意慣了的習慣自然?”


    藤原沒聽懂秋飲最後說的一句話,但他卻看見了順仲老師詫異的眼色,已經聽到他迴答的一句:


    “的確如此。”


    這兩個人,不知究竟在打著什麽啞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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