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原津人從庭院東南角撤迴目光的下一刻,從拐角道裏拖著雪鏟拖車走來的秋飲與他的眼神不期而撞上,車輪一路在雪地上留下了兩道不規則的撤痕。


    其中一條細細的鵝卵石鋪路從拐角伸向老樹,老樹下還延伸出的另一條的拐角點,則是藤原津人恰好就站足的碎石點。秋飲推車走來,相遇見擋在了木車前麵的藤原津人。


    未提一字,秋飲先聽到了藤原津人向她說出的問候聲,她點了點頭也迴以了問候語,見他沒有退開的傾向,她直接就傾斜了角度推著車往旁邊繞了過去。


    他又轉過身,看著在樹底彎躬下身體的秋飲持著雪鏟掃清了樹下的積雪,在藤原津人還想不到她是要做什麽的時候,她手中的鐵鋤已經深埋進了土中,一下一下挖起了一個坑。


    “秋飲小姐,你知道上次你的不告而別讓秋靜為你有多擔憂嗎?”


    上半身此時已經蹲進了雪坑中的秋飲正要抬出一壇花釀之時卻聽見了來自藤原津人帶著譴責語氣的話。


    而他說出的話卻還沒有就此止住的打算,接下來的,都是藤原津人自認識二秋這兩人以來,心裏最直觀的感受。


    “秋飲小姐,從前我覺得你應該隻是性格冷淡但做事很有譜的那類人,可是從這次發生的事情來看,你有時候甚至還不如秋靜一個小女孩成熟!”


    有一幕始終留存在藤原津人腦海中,就是秋靜坐在青森露天的街頭,青森長夜秋涼如水,電話亭內的矮凳上,秋靜緊捏住那邊早已不留情麵掛斷的電話,低著頭默默垂淚無言的樣子。


    似乎就是從那一刻開始,在青森那一夜中,秋飲對秋靜不管不問薄情的態度,讓他從此對秋飲小姐就再也沒有了多好的印象。


    藤原津人會忍不住地將自己與秋靜類比起來,兩人都是被拋棄的可憐人。


    一想到這些,藤原津人眼中蒙上了一層暗沉無光的濃霧,他對著樹下爬進雪坑裏,手中還抱著酒壇的秋飲,聲音一派幽奧地說出:


    “這個世界上,不是每個人都那麽有福氣能與自己的至親之人在一起的,可總又存在這樣的人,明明已經夠幸運了,卻還是不惜一切代價想要親手葬送掉那段得之不易的聯係。


    秋飲小姐,你說那些人是不是屬於不知好歹的苛毒之人呢?”


    酒壇被抬上了木車板上,紅色壇缸和酒疊加在一起的重量就在發出了重重的一聲咚響,秋飲對藤原津人的話是否挾帶暗諷與否都置之不顧,而笑中無端端讓人感到帶了幾分涼意地迴複道:


    “少年,你如此有板有眼的刺諷暗喻與否,實際都無關緊要的,隻是你確認為了小靜而不平抒悶嗎?”


    “你!”


    藤原津人迴味反應到了秋飲的深意,不光是氣得隻喊出了一個字,之後頓時更是有被啄中了要害的羞惱。


    東京十二月裏的天氣有時是變化莫測的,長雪始停,猝雪即下,都不可避免。唯一不變的,就是天天刮來的寒風,一場接著一場,越刮越大的同時,就不知道人的心是否也越刮越是驚寒。


    一直都有風吹來的庭院裏麵,突然一陣大風急促刮來。


    “寒風侵肌,進去吧,少年,可扣緊好你的線帽子。”


    秋飲話一畢,藤原津人就霎時煞白了臉色,他嘴唇顫抖,開始害怕不安到虛張作勢地朝秋飲嚇聲:


    “秋飲小姐!在鐮倉醫院裏你對我說的話,我想你應該絕不是那種言而無信之人吧!”


    藤原津人三步並作一步急步走近了雪坑而緊緊地盯著秋飲,又道:


    “秋靜之後說起過,那天的事情,當時——是不是跡部會長也在場?”


    幾壇酒被搬運上了木車,秋飲這才慢慢地從地下的雪坑中爬上。過程中,藤原津人激進的言論,根本對她的心境產生不了任何巨大的起伏。


    一眼就感透著冰涼的雪坑旁邊,隻聽到秋飲對著他清然毫無波動的聲音順著清寒的風而傳來,藤原津人在風中捂住了頭頂的線帽。


    “藤原少年,可曾聽過故事的重蹈覆轍?


    人們在一片天空下,或許就隔著一個城市、一座海峽,會發生相似的鬧劇所在皆是。


    有些故事……就像是同一種酒米釀造而出,聽多了,或許就不會如自我想得那樣大莫如京了。


    悲淒的歌劇,總有一些相似,音樂廳中,並非獨獨少了一台著作戲幕,便無法經營搫化。


    於有些人,去讀一則引不起注意的故事,未免不會心慵意懶。皆是出來第一次做人,何必東藏西躲度日呢?”


    最後上翹的語氣,讓藤原津人再沒有了之前的態度,他沉默地低著頭,眼睛看著地上因為雪坑中的積雪被移出而堆積在了坑旁邊,他不知該說什麽辯駁?


    秋飲小姐比他設想地,還要懂得多。


    而那位跡部少爺,又比他認為地,還要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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