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在他暗戀無果後又一次的氣餒,無奈與頹廢,他不知所措,不知所雲。本來逃學敗露一事他已經看開,因為英先生已經全事知曉,他沒有理由再糾結。可這次,他明白那位大人所決定的一切———沒有人有能力去改變。


    又何況僅僅隻他一人呢?


    可藤原津人還是打不開這個心結,他不甘心,不能甘心,不願甘心。如果……如果這個世上還存在著“夢想成真”一詞,那他的夢想———全在這裏了。


    “要下雨了呢,就一起撐一把傘走吧,鬆下。”


    “好呀,這還是自今年秋天到來後的第一場雨呀。”樓上兩個女生手拿著一把傘從藤原津人麵前有說有笑走過,朝樓下走去。


    紅楓滿滿鋪蓋在台階,細小顆粒雨珠星星點點灑在霜葉之上,一道駭然青電劈開,驟雨直下,葉葉聲聲不會停歇,秋風轉寒,又掃起落葉於腳下。昨夜剛用冷水衝澡後的津人,今天在秋雨的西風燕行,滴滴喧嘩中再重複當時錯。


    津人失魂落魄地走在路上,丹姿道上已空無一人,有得是楓葉成茂,密密的枝葉遮蓋頭頂,寒意深深切切透徹進校服空隙,雨水細細長長在製服下方流下,一頭淡黃的發已濕膩地答在頭頂,淩亂又難看。


    津人仔細聽著秋蟬的叫聲,想要找出一兩隻,可它開始斷斷續續,指引的方向也偏了軌。當津人意識到黃昏悄悄跟在後頭時他終於停下不複前進。


    正打算轉身離開,天下雨路又滑,沒看到腳下一塊凸起的石樁,撲騰一個趔趄,重重砸在石樁邊,而下一刻從不知名的樹木林深處傳來了雄厚的成年人聲音:


    “誰在外麵?說話!”樹林深處細碎的動靜響起。


    “誰這麽不怕死?老子可告訴你這裏是禁止進入的,學生會那群管事的人沒有警告過你們的嗎?”他突然加重了語氣,顯示出被不知名愣頭青冒犯到的怒火。


    津人想站起來請罪,卻發現自己在剛剛因為突然倒地的恐懼下,身體本能反應用右腿去支撐,不想一拐就脫折了。津人有了想狠狠譏諷自己的悲哀,時間也才過去一年,他就已經這麽低能脆弱……


    他努力撐起上半身,爬行起來,靠在了石柱邊,朝密林深處大聲喊去:


    “抱歉,前輩!我無意冒犯,隻是找著找著就找走到了這裏,請原諒我無心之過。”


    “哼,無心之過……”那人低咒一會兒後就沒有了聲響,好像已經離去。


    突然渾厚洪亮的闊音出現石柱之前,“我說是誰這麽大膽,原來是個臭小子呀,看你的樣子應該是這學院裏的中等生吧?”話語一停,不久出現在藤原眼前,“噢,我說你怎麽不說話了,原來是腳斷了,痛得說不出話來啊!哈哈哈!”


    津人看著麵前這個男人上著一身深綠色叢林行走雨衣裝,下體一條又長又寬鬆的防雨褲,頭戴一頂與衣服相配的暗黃頭盔,腳上一雙登山遠足鞋,他正將自己的那副防紫外線直射的墨色探險眼鏡向上翻,直至頭盔邊前,兩顆精神奕奕的黑色眼珠直盯著津人上下看。


    一張白俊色的臉上是斯斯文文的正經,身體瘦削卻任然高出坐著的津人半個身子,他的嘴唇緋紅,隱秘在其間的是一排細細白白的牙齒,這應該是一個走在日本橫路中間也會有女人轉頭示以微笑的成年美男子。


    而他的嗓音就顯得突兀許多,好像與他一身穿著都極不相配他的容貌體態,而且他的一舉一動都是粗獷。


    他應該三十不到,還是說隻有二十四五的樣子,隻聽到他張笑著開口:“小子,你是來找什麽走到我這裏的?”


    那天一場秋雨一場寒中,他身著一身的標準專業服笑著問向坐在林木中,石樁旁的斷腿初中少年,夕陽沉沉,少年和男人此刻都不會知道,在不久的未來


    ———他們是同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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