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個名字你都能想歪,我看,你這人就是心術不正,滿腹怨懟,看什麽都是……”


    “轟!”


    眼看自己吼完,不僅沒有平息鬧劇,反而讓鬧劇越鬧越大。


    臉色漆黑的讀者一號緊咬牙關,雙手發力,高高抬起,狠狠對著桌子一砸。


    “轟”的一聲,木屑飛濺,兩個約摸半個巴掌大小的洞出現在桌麵上。


    眾人紛紛一驚,下意識地起身,兩兩聚成團,避開飛濺的木屑。


    (讀者一號又沒練過鐵砂掌,這就是普通人怒到極點的砸。


    非要砸能一個和巴掌差不多大小的洞,你覺得可能嗎?)


    脖頸青筋凸現,嘴巴大張,隱約能看到嘴裏發顫的小舌頭,讀者一號朝著眾人怒吼道:


    “閉嘴!”


    “……”


    不過,讀者一號的砸桌怒吼並沒有起到之前的全場低頭禁言作用。


    在被一號吼了一嗓子後,讀者二號心中一跳,不悅感浮現,扭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身後那隱隱聚集的四五人。


    莫名的,讀者二號心中那對讀者一號的僅存驚懼之心不知何時消散無蹤,取而代之的是:


    大家都是龍套讀者,憑什麽他能吼我?就憑他是一號嗎?


    哼,那我還是二號呢!


    念及於此,讀者二號直接掐滅了自己想要低頭的想法,又扭頭看向身後的眾人,發現眾人半數已經低完頭,連忙低喝一聲:


    “莫低頭,他沒我們人多!”


    “……”x5


    三低頭二不低頭的五人身體一震,順著讀者二號的話看向對麵,驚訝地發現。


    正如讀者二號所說,木屑飛濺,眾人起身躲避後,除了讀者三號站在讀者一號那邊,再無一人。


    即使有幾人的座位就在一號旁邊,可他們仍然沒有選擇站在一號身後。


    這幾人寧願多走幾步,站到牆邊以示誰也不靠,也沒人停在原地,支持一號。


    倒不是讀者一號天怒人怨到了沒有支持者的地步。


    而是作為一個正常人,在看到有人生氣發怒砸桌子的時候。


    大家第一時間想的都不是如何阻止他生氣,而是躲得遠遠的,等他不生氣再說話。


    這是人下意識的行為,就像是在看到大狼狗狂吠,張嘴呲牙,你心髒就會不爭氣地跳起來一樣。


    這不是怕,而是人麵對突然爆發的巨大聲音的本能反應。


    (可能有人說自己不跳,這要麽是天生大膽,天生反應遲鈍,要麽就是養過大狗,天天見,都習慣了)


    “……”


    當然,不管怎麽說,在看到大哥一號身後隻有一個人後。


    五人扭頭對視一眼,你看我,我看你,眼神中閃爍著莫名的東西。


    那低頭的三人立刻抬起頭,臉上的表情顯得有些不自然;


    正常,畢竟,剛剛最先慫的是他們三個。


    那不低頭的二人卻是雙眼一亮,表情變得玩味起來。


    這二人的性子本就沒有那麽軟,準備低頭隻是畏懼一號威望。


    如今二人卻發現,一號的威望貌似沒有自己想的那麽高啊……


    “對,都挺胸抬起頭來,別低頭。”


    雖然五人當中有三個人是在被自己低喝過才抬起的頭,支持者們的膽量沒自己想想的那麽高。


    這讓讀者二號不是很滿意。


    讀者二號(皺眉):被吼一下,五個人當中就低頭了三個。


    就連那兩個沒低頭的也不是他們多麽硬氣,多麽威武不能屈。


    隻是因為自己喊的太快,沒來得及低頭而已。


    讀者二號(臉色隱隱發黑):這,這簡直就是烏合之眾啊!


    當然,在心裏罵歸在心裏罵,表麵上,讀者二號還是要開口,不斷地給這些支持者打氣的:


    “不要怕,讀者一號沒什麽好怕的,他隻是數字比咱們靠前!”


    “別看他是一號就覺得了不起,可我還是二號呢,一號二號又能差到哪去?”


    “嗯嗯。(小雞啄米式點頭)”


    被讀者二號一通忽悠(劃掉),一通打氣,烏合之眾們不再畏畏縮縮,而是挺胸抬頭,人模狗樣地站在……呸,人五人六地站在二號……不行不行,這個詞也不合適。


    烏合之眾們氣昂昂,雄赳赳地站在二號身後,雙手抱胸,眼神故意向下瞥,表情不屑,像極了那狐假虎威裏的狐狸。


    “嘶,唿~”


    讀者二號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盡量控製自己,不讓自己扭頭去看身後的烏合之眾。


    讀者二號(直搖頭):我明明是振臂一唿,站起來反抗一號暴政的龍套英雄啊!


    怎麽讓你們這些家夥搞得跟被小弟簇擁的反派頭子一樣?


    “蹬。”


    向前一步,將心中的不對勁壓下,讀者二號抬起頭,臉一板,對上讀者一號的目光,鏗鏘有力地說道:


    “一號,我這是在教育三號,讓他明白道理,可不是在鬧事。”


    “你,你這是要鬧翻天嗎!”


    聽到讀者二號這一點恭敬都欠奉的言語,讀者一號當即大怒道:


    “二號,注意你的身份,我可是一號!”


    哪怕讀者二號已經把話說的這麽明白了,可以說,他都已經騎到臉上瘋狂輸出了。


    但讀者一號還是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


    旁白(輕咳一聲):咳咳,也不能說讀者一號是完全沒看出。


    實際上,他早就從眾人的站位隱約想到一些不好的想法。


    但可能是老大當得久了,訓人訓的次數太多,已經養成習慣了。


    完全把其他龍套讀者平等看待,隻當作是一個個小弟的讀者一號隻是嗤笑一聲,暗道:


    不過是一群龍套,我一言就能喝退。


    他就不再繼續想這個問題,而是將心神放在諸如“一會要怎麽說才能顯得霸氣一點”、“一會說些什麽才能更凸顯自己的大哥形象”上麵。


    旁白(撚須長歎):噫,這也正常。


    畢竟,一個人當老大當的時間長了,長年累月地訓人而不自我反省。


    他對外界的反應一定會遲鈍下來,肯定不會像以前那麽敏銳了。


    哎,那誰說的不是挺好嗎?


    “獨夫(秦始皇帝)之心,日益驕固。”


    旁白(撚須):雖然“獨夫”隻有一個,但“獨夫之心”卻沒有限製。


    在一個人沒有製約,天天換著花樣訓人的時候,能控製自己的貪欲,時刻反省的人屈指可數。


    很遺憾,讀者一號不是,他就一個普通人,會驕傲,會自滿。


    “你是一號?”


    看著莫名驕傲起來的讀者一號,讀者二號心中最後一點後怕也消散殆盡。


    挺著胸,昂著頭,眼中浮現出驚人的神采,讀者二號再度上前一步,瞪著一號吼道:


    “那我還是二號呢!”


    “你,你你……”


    讀者一號隻覺得一股王霸之氣撲麵而來,下意識地後退幾步。


    “蹬蹬!”


    腳步聲有些淩亂,但無一例外,踩在地上的每一腳都很重。


    讀者一號想通過這種行為,來緩解自己內心的不安和焦躁。


    “不可能,我可是一號,怎麽能被二號取代!”


    猛地一驚,迴過神來,讀者一號臉色已經被氣得通紅。


    偏偏和眼神堅定的二號對視一眼,一號隻覺得自己一點底氣皆無,不敢亂喊,隻好站在原地生氣。


    “嘩,嘩嘩~(變臉聲)”


    一會羞辱,一會憤怒;一會綠,一會紅,神色交相輝映。


    直叫人驚奇感慨,


    原來,不帶變臉麵具,人也能變臉嗎?!


    怒極的一號顫巍巍地指著二號,嘴裏卻隻是在不停哆嗦著“你”,就再無言語。


    旁白(撚須感慨):唉,沒有能力保證的虛假地位(因為我是一號,所以我是老大)帶來的驕傲,在麵臨挑戰的時候很容易就會被戳破。


    而在虛假的地位被戳破後,人們往往不會第一時間接受現實,而是抱著“不可能,不可能,我沒有輸”的想法,繼續麻痹大腦,讓自己沉迷之前的輝煌。


    換句話說,就是,


    假裝我還是那個一言九鼎的老大!(滑稽)


    “……”


    站在身側,全程目睹讀者一號神色,由難以置信到驚怒再到無能狂怒這一連串的快速變化後。


    隻是耐不住性子,並不是傻子的讀者三號思索片刻,沒有跟著讀者一號一起後退,而是悄悄地向牆壁方向,那群騎牆眾退去。


    “蹬蹬。”


    三號的腳步聲很輕,就像是偷魚腥的貓咪,一點也不想讓人注意到自己。


    “蹬蹬!”


    在讀者二號背後的烏合之眾們呢。


    他們一改剛才的畏縮,滿麵紅光地挺胸抬頭,甩著手,踢踏著腳步前進。


    五人的腳步聲合在一起,可謂是聲震屋瓦,響亮得很。


    “蹬蹬!”


    最後在讀者二號身側重重地兩步立定,烏合之眾們雙手抱胸,腦袋高高昂起,鼻孔衝著一號,斜瞥的目光角度也越來越高。


    (以烏合之眾們的眼睛、讀者一號的眼睛、烏合之眾們平視時的下巴為順序,畫一個角。


    一開始,烏合之眾們是低頭不敢看;


    後來,被二號一喊,烏合之眾們就抬起頭來,開始平視、些許俯視讀者一號;


    再後來,也就是現在,不需要二號喊,烏合之眾們就自動繼續抬頭,高高俯視讀者一號)


    “呸,二號大哥,不要和他這個老家夥說話,咱們直接一起上把他辦了!”


    眼睛抬得最高,鼻孔張的最大,隱約能看見一根鼻毛的烏合之眾一號,張嘴憑感覺(腦袋抬得太高,看不見)朝著讀者一號呸了一口,躍躍欲試地說道:


    “有些人就是不到黃河心不死,不讓他看看咱們的力量,他還以為自己是老大呢!”


    “對啊,對啊,一號說的對,直接動手把他辦了,看他還敢不敢訓人了!”


    不配擁有外貌描寫的烏合之眾二號提高嗓門,開口附和。


    “呸,依我看,就該這個隻知道訓人的老東西戴高帽子遊街!”


    仿佛是幹過這事,龍套……哦不,烏合之眾三號臉頰上浮現出不正常的潮紅,興奮地喊道:


    “既然他老是訓人,那咱們就讓他嚐試一下訓人的滋味!”


    “哆哆,嗦嗦。(牙齒上下碰撞)”


    聽到這麽瘋狂的話,一直站在原地變臉的讀者一號臉色突然變得煞白,牙齒不爭氣地上下碰撞起來,哆哆嗦嗦地說道:


    “我我可是一號,你們,你們不能這麽對我。”


    “……”


    本來,烏合之眾三號口才有限,說不出能一瞬間打動人的話。


    眾人隻是稍稍感了興趣,並沒有開口讚同。


    可看到一號不打自招地開始渾身發抖,眾人不由雙眼一亮,腦補一陣一號戴帽子遊街的樣子。


    臉頰同樣浮現出不正常的潮紅,眾人紛紛開口附和道:


    “遊街,遊街,遊街!”x5


    “戴高帽子,戴高帽子,戴高帽子!”x5


    這兩句口號一喊,現場的氣氛頓時狂熱起來,向著不好的一麵狂奔。


    “……”


    聽著小弟們狂熱的口號,感受著身側越來越狂熱的氣氛。


    讀者二號皺緊了眉毛,緊抿著嘴唇,麵容嚴肅起來,收斂了即將推翻一號的喜悅。


    讀者二號(嚴肅臉):如今他們能這麽對付一號,能讓鬥爭失敗的一號戴高帽遊街。


    那,若是我日後也鬥爭失敗了呢?


    讀者二號(神情嚴肅認真):又不是戰無不勝的神祗,誰能保證自己一輩子都不失敗?


    雖然戴高帽遊街有利於快死打破一號的統治。


    隻要被人牽著遊這麽一迴,不管他是誰,他有多大的氣勢,威嚴直接掃地,再也不會有人怕他了。


    但現在是戴高帽遊街,下次呢?


    誰能保證狂熱的烏合之眾們不會得寸進尺,想讓一號“坐飛機”,想讓一號帶大枷?


    萬一一號的心裏承受能力不強(這是廢話,誰被這麽整上幾次,都不會心態保持健康的),以發覆麵直接抹了脖子,拿人頭給烏合之眾們祭了旗,助長了這股歪風邪氣,那該如何?


    “噫,我可不想日後淪為第二個一號,戴高帽坐飛機……”


    用餘光掃了一眼麵色煞白,渾身哆嗦的讀者一號,讀者二號心有戚戚然,幽幽歎道:


    “還是就此打住吧,這股歪風邪氣不能長!”


    不經意間掃過身側的烏合之眾們,讀者二號雙眼中閃爍著莫名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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