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長寧和初一下到崖底。


    崖底的霧氣更濃,四周的岩石冷冽而潮濕,空氣中夾雜著淡淡的血腥味。


    兩人在林間小心翼翼地前行,很快便發現了好幾具屍體。


    那些屍體已經被獸群撕咬得麵目全非,殘缺不全的肢體和破碎的衣物讓人不忍直視,難以辨認其原本的模樣。


    初一皺著眉頭,上前仔細查探一番,隨後拿了個令牌過來。


    “好像是宮裏的人。”


    謝長寧看過去,半個巴掌大的玉牌上雕刻一條無爪的龍,下麵有個“隱”字。


    這位置已經遠離西北,四周的植被異常茂密,遮天蔽日,陽光幾乎無法穿透那層層疊疊的枝葉。


    樹林中彌漫著一股詭異的寂靜。


    他們繼續在林間搜索,腳下的土地鬆軟潮濕,每走一步都像是陷入了泥沼之中。周圍的樹木高大粗壯,樹幹上布滿了青苔和藤蔓。


    頭頂還有嘹亮的鷹鳴應路,兩人走走停停,終是穿過密林,眼前豁然開朗。


    一片開闊的空地呈現在眼前,中央是一座石砌的廢墟,殘存的石柱和斷壁殘垣顯得蒼涼而神秘。


    廢墟前盤腿坐著一人,一身青衣,身上布滿了大大小小的傷痕,血跡已經幹涸,在青衣上留下了暗沉的印記。長發披肩,麵容蒼白如紙,毫無生氣。


    那把他平日裏從不離手的折扇扔在一旁,扇麵上也沾染了些許灰塵和血跡,他似乎已經在此地靜坐了許久,久到仿佛與這片廢墟融為一體。


    黑鷹俯衝而下,落在他麵前的空地上,嘎嘎叫著,拚命唿喚著他。


    秦崢卻是紋絲不動,如同雕塑一般。


    謝長寧和初一一驚,急忙跑過去。


    “秦崢?”


    謝長寧蹲在他身邊,看到他緊閉著雙眼,心中一緊。


    她輕輕地伸出手,放在他的鼻下,感覺到還有微弱的氣息,又謹慎地探了下他的脈搏,除了有些失血過多外,倒是沒太大的內傷。


    謝長寧這才稍稍鬆了一口氣。


    一低頭,便看到他手心裏緊緊攥著半塊羊皮卷。


    謝長寧扒開他的手,把那羊皮卷抽出來。


    那半塊羊皮卷入手,她的心跳猛地加速,這是天外天的“天機圖”。


    謝長寧急忙朝四周看去,又發現了幾塊燒毀嚴重的碎片,上麵模糊的紋路依稀可辨。


    無一例外都是來自“天機圖”。


    謝長寧心中暗驚,這天機圖據說能推演天下大勢,關係王朝命脈,怎麽就被燒毀了?


    而且,秦崢來這裏到底是想幹什麽?


    謝長寧心中疑慮更深,目光不禁落在了秦崢身上。


    初一把人背負在身上,幾人尋了個山洞決定暫且安頓下來,等秦崢蘇醒。


    秦崢傷得不重,卻昏迷了好幾天,仿佛陷入了一場漫長的沉睡。


    謝長寧的藥即將用完的時候,他才悠悠轉醒。


    醒來的時候,眼底翻湧著濃鬱的墨色,看著謝長寧有些呆滯,似乎有些沒反應過來。


    隨後,他起身急忙衝過來,一把將謝長寧緊緊抱在懷裏。


    他抱得那樣緊,仿佛要將她嵌入自己的身體裏。


    他的手臂微微顫抖著,透出一種深深的恐懼和不安。


    “秦崢?”


    謝長寧輕輕喚了他一聲。


    秦崢的身體微微一震,漸漸鬆開了懷抱,目光中的墨色緩緩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清明。


    他看著謝長寧,嘴角艱難地擠出一個笑容,聲音沙啞:“......長寧,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謝長寧蹙眉,總覺得他有些不太對勁。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你為何來此?”


    秦崢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些什麽,可最終化為一聲沉重的歎息。


    他什麽都沒說,緩緩走到山洞外,仰頭看向頭頂的星辰。


    那璀璨的星辰在夜空中閃爍,卻無法照亮他心中的陰霾,他的身影在星光下顯得孤獨而又神秘,讓謝長寧越發捉摸不透。


    謝長寧走過去,將半塊羊皮卷遞過去,沉聲說道:“這天機圖——”


    秦崢笑了笑,那笑容中帶著一絲無奈和決然,伸手拿過來看了幾眼,卻是突然揚手扔進一旁的火堆裏。


    火焰瞬間將羊皮卷吞噬。


    “你——”


    “長寧,和我迴天外天吧。”


    秦崢的目光從火堆轉向謝長寧,眼神中帶著一絲懇切。


    “迴天外天,避世不出。”


    謝長寧突然沉默下來,她轉身看向遠處的那些廢墟。


    那些石柱在月色的映照上,柱身仿佛透著一抹淡淡的紋路,排列的陣型如同古老的符文,似乎在默默訴說著什麽。


    她望著那些神秘的符文,心中忽然有些明白了,一種莫名的預感湧上心頭。


    “你是不是推演到了什麽?”


    謝長寧的聲音打破了短暫的寂靜,她的目光重新迴到秦崢身上。


    天外天遺世獨立,裏麵藏了很多的秘密,秦崢從小就作為“守山人”培養,接觸的便是天外天最內層的核心。


    五行推演,先天八卦多少都有涉獵。


    秦崢靜靜地看著她,眼神中閃過一絲猶豫和掙紮,那目光如同閃爍在黑暗中的微光,明明滅滅,透著無盡的複雜情緒。


    謝長寧接著說:“或者說,你推演到的和我有關?!”


    秦崢垂下眼簾,沉默良久。


    “秦崢,如果是和我有關,我有權利知道。”


    謝長寧的聲音提高了幾分,帶著一種不容拒絕的威嚴。


    秦崢苦笑一下,緩緩說道:“是啊,長寧,你會死。”


    他的聲音低沉而壓抑,仿佛說出這句話用盡了他所有的力氣,那些字都像是重錘敲在謝長寧的心上。


    他說:“天下歸寧,女帝必死!”


    這句話如同晴天霹靂,在謝長寧的耳邊炸響。


    她震驚地抬起頭,腳步忍不住後退了兩步,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臉色瞬間變得蒼白如紙,身體微微顫抖。


    她盯著秦崢,眼中滿是難以置信:“你為何會知道這些?”


    秦崢的眼神中充滿了痛苦,那痛苦如同一把刀,深深地刻在他的臉上。


    他的雙手緊緊地握成拳頭,關節泛白,顯示出他內心的極度掙紮和痛苦。


    他輕輕搖頭,然後猛地向前一步,如同一隻受傷的野獸,不顧一切地抓著謝長寧的肩膀。


    沉聲說道:“長寧,跟我走吧,我們迴家,迴天外天——”


    “天外天根本不是我的家!”


    謝長寧憤怒地掙脫開他的手,她的眼神中燃燒著怒火:“秦崢,我不知道你在胡說什麽,這天下與我何幹,你不是說有我迴家的方法嗎?你告訴我。”


    “長寧,根本就沒有所謂的迴家方法,那些不過是我騙你的罷了。”


    秦崢的話語像利刃刺痛著謝長寧的心,她愣在原地,被定住了一般。


    秦崢說道:“長寧,你有情劫,卻不在我,那些不過是騙你在紅塵走一遭的謊言罷了,隻要你與這世間羈絆越深,便越難以掙脫。你沒發現你最近對曾經的記憶已經漸漸在消失嗎?”


    謝長寧心下駭然,她看著麵前的人,他的唇還在喃喃說著什麽,可是這一刻她卻發現耳邊嗡嗡作響,什麽都聽不到。


    她的腦海中一片混亂,過去的種種迴憶在眼前閃過,卻又似乎變得模糊不清。


    “一切不過是你安排的一場戲,秦崢,你為何要如此對我?”


    謝長寧的聲音充滿了痛苦和絕望,她的淚水在眼眶中打轉,卻倔強地不肯落下。


    那些一次又一次累積下來的希望和失望,在這一刻仿佛破碎的鏡子,碎片四散,割傷了她的心。


    秦崢的聲音中帶著一絲悲哀。


    “長寧,你真的不知道為什麽會來到這世間嗎?”


    “你已經死了啊,你的朔月國因無君,早就亡國了,你還能迴到哪去?”


    “陛下!您真的記不得微臣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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