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秋稅?!


    四個人不約而同的在心底驚唿,王學洲這一手完全出乎了他們的意料。


    都什麽時候了,竟然還要繳稅?


    這王大人的腦子莫不是被驢踢了?


    都旱成這樣了,還收稅?就不怕鬧起來嗎?


    景老爺依然是最沉不住氣的那位,他滿臉不可思議:“大人!今年遇到了如此大的旱災,我們的田裏顆粒無收,這個關頭要我們交稅,這不是要逼死我們?!”


    楊烈愁眉苦臉:“大人,從去年後半年開始我家地裏就減產了,今年截止到現在,一年了啊!地裏還沒有任何的產出,一般情況遇到這樣的情況,朝廷不是都會免稅的嗎·····”


    王學洲還沒開口,旁邊的石明就開口怒斥:“你們少說這些推辭之言!殿下有令,你們四家一分不能少,敢有不從者,嗬嗬!殺無赦!”


    石明話音落下手中的刀已經出鞘,六皇子的留下的一隊親衛,全都拔刀相對。


    “石內官!”王學洲驚唿,連忙伸手按住石明的手:“不可不可!這些都是紅丹縣支柱,萬萬不可衝動啊!”


    石明冷笑:“原本用二十石小麥才能買到的上等田,這些人從災民手中用五斤小麥買到手,吃不了幾天災民就走投無路,再讓他們賣身為奴,給他們幹活,一來一迴隻用了五斤小麥,他們不僅買到了災民手中的上等田,還買到了別人一家老小為他們賣命,如此為富不仁,最好是殺了了事!”


    王學洲還是那副緊張的樣子:“別急別急,我問問。”


    那四個人沒覺得自己有什麽問題,還覺得是六皇子的人太過天真,一看就是很少出宮門,不知人間疾苦。


    買賣都是自願,那些人想賣,他們不買,災民餓死了算誰的?


    王學洲扭頭看著他們溫和笑了笑:“安家今年收留了七百戶左右百姓,景家六百戶、田家收留了三百戶、楊家收留了二百戶,你們都別忘了將這些人的稅,也一並交上。”


    “安家擁有田地五千畝,全是上等田,按照畝產三百五十斤來算,安家應該繳納的稅收在兩千九百一十六石,算上今年多出來的這些人口,湊個整,三千一百石。本官也不是不近人情之人,知道今年有旱災,所以你家今年多出來的那些田地,我就不跟你算稅了。”


    “景家田地較少,但有一個釀醋的作坊,按照你們家一千多畝地來算,應繳納五百八十二石,多出來的人口算上,湊個整,繳納七百石算了。今年多出來的田地我一樣不給你們算稅了。”


    “田家······”


    王學洲掰著手指頭一家一家給他們算了下要繳納的稅糧,四個人的唿吸都粗重了不少。


    王學洲好似毫無所覺:“你們曆年所繳納的稅糧縣衙都有記載,我盤算了一下上麵的數字,看出了不少問題來著,不過那都是之前的縣令和你們之間的事情,隻要你們不為難我,我也懶得多計較,但是···嗬嗬。”


    原本四人瞧著王學洲麵嫩,心中多多少少對傳言有些不以為然。


    可此時聽到這個,再沒有一個人敢小瞧了他。


    安培源的暴脾氣再聽到三千一百石時,再也忍不住了:“獅子大開口!你比那陳覺民的胃口可大多了!三千一百石糧食你知道有多少嗎?現在可是大荒之年,我往哪給你弄這麽多糧食來?!你是官老爺還是強盜?!”


    其他人沒說話,臉色一樣不好看。


    他們每家幾乎都要繳納不少糧食,關鍵是其他災民都不繳,憑什麽他們繳?


    王學洲拍桌而起:“安老爺說這話什麽意思?你繳納的是稅糧!又不是繳到本官的口袋中了,你到底是不想繳納稅糧,還是想要汙蔑朝廷命官?不管哪一樣,本官都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石明冷冷道:“來人!將這個尊卑不分的東西給我抓了,等候殿下發落!”


    田佑連忙站了起來:“安老爺,你怎麽胡說八道呢?我知道你著急,但你也不能亂說話,快給王大人道歉。”


    他拉著安培源一直給他使眼色,安培源強壓著怒氣就是不肯開口。


    田佑轉向王學洲:“他脾氣急,我代他給王大人道歉,您說的我們自然沒有不從的,但···我們真拿不出來啊!還望大人見諒!”


    他彎著腰,一張臉上全都是誠懇。


    景元善和楊烈這個時候也不得不站出來。


    “大人,今年光景不好,我們是真的沒有這麽多糧食,繳納不出來。”


    “王大人,我聽我兒說您也是農家出身,還請您體諒一下咱們,都是看天吃飯的,現在老天爺不作美,地裏近一年沒有產出了,家裏還有那麽多張嘴等著吃飯,就是金山銀山也早就被吃空了啊!”


    石明不耐:“王大人,何必聽他們廢話?六殿下說了,誰不配合殺了就是,天塌下來殿下擋著,不過區區幾個富紳,不值得入眼的玩意兒,何必多費口舌?”


    安培源惱怒的站了起來:“你們這是要硬搶!想要逼死我們!這世上還沒有天理了?我就不信你們還能一手遮天不成?就算你們是皇子,是京官又如何?難道這世上還沒有王法了?!”


    景元善臉上也有怒意:“虧我兒子口口聲聲王大人是多好多好,將你視為榜樣,整日拿著那什麽‘為萬世開太平’那四句話來鞭策自己,結果崇拜的竟然是一無恥之徒!強盜之流!”


    楊烈鐵青著臉:“我們小老百姓自然是和大人耗不起,但你們這是要逼死我們啊!”


    田佑滿頭大汗:“諸位冷靜!冷靜!不要吵,不要吵!”


    他為難的看著王學洲:“大人,您要的這麽多,實在是為難我們,還要我們明日太陽落山前就繳齊,就是逼死我們也做不到啊!要不這樣···”


    田佑一咬牙一跺腳:“我家中還有十石的糧,我們全家勒緊了褲腰帶兒,全拿出來給您應應急···”


    王學洲看著幾人眼神銳利,聲音激昂:“本官來這裏幾天了,這裏是個什麽情況本官又怎會不清楚?”


    “本官知道大家艱難,這才在六殿下麵前給你們斡旋!還想辦法盡力的補償你們!想著上書為你們表一功,請求陛下賜下親手寫的牌匾給你們,不僅臉上有光,以後再有新的縣令過來,誰也不敢為難你們!”


    “還可以憑借此牌匾,送一位家中子弟去京城國子監讀書,結果你們在幹什麽?”


    “不領情?!好!既然你們油鹽不進,敬酒不吃吃罰酒,給臉不要,那就別怪本官不給你們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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