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規則:公平、正義、道德、禮儀。用三綱五常、四書五經、倫理道德即可教化、約束。”


    “暗規則:權利、利益。這個要深諳人性、謀略。這就像是宵禁,明麵上宵禁之後不準在城中行走,但為何朝中的官員下衙之後喝酒卻從不考慮這個問題?”


    “因為他們知道自己可以迴得去家!用的正是他們手中的權利,而普通人卻是沒這個權利的,宵禁之後就老老實實的待在家中,這就是暗規則。”


    “所以您看書,不能隻是看書。該不該省刑慎殺,要不要依法治國,都要根據當下的情況做決定,就像崔家這個情況,自然是該殺的,因為他們大肆斂財、通敵叛國等等罪名,已經犯了律法、道德、三綱五常等等明規則。”


    “暗地裏,他們藐視君上,恃寵而驕,挾恩圖報,挑釁皇權,這是對權力的不尊重,是對皇家的蔑視。所以他們的結局已經注定了。”


    王學洲的話讓五皇子若有所思。


    “您是說,其實我現在學習的四書五經等任何東西,都隻不過是器具而已,如何使用是看用器具的那個人,而不是器具本身?”


    王學洲搖頭:“不,這不是臣說的,是您自己悟到的。”


    有些話他可以引導五皇子去想,但不能直接說出來。


    不然就該惹陛下猜忌了。


    畢竟他作為一個從小學習四書五經儒家經典長大的人,怎麽敢說出四書五經都隻是使用者工具這話?


    他不該有這種上位者覺悟。


    哦,不對,他這不是上位者覺悟,是上輩子杠精見多了,看什麽都容易保持懷疑且辯證態度,讓他產生了許多思考。


    但這對五皇子卻是受益匪淺的,讓他下了學忍不住將今日的授課內容分享給仁武帝討論。


    “沒想到王愛卿還有這樣的見解,果真非同凡響啊!”


    仁武帝看著五皇子沉聲道:“老五你記住,朕讓你學習經史子集,並不是讓你變成書呆子,一個沒有自己思想的廢物,而是讓你明白、了解它們是怎麽迴事,講的是什麽。這些東西不過是用來約束其他人的工具,讓天下安定和諧的工具。”


    “你別管是儒家、道家、還是墨家、法家等等,哪家好用你就用哪家。”


    “你是帝王,不是專做學問的學者,你無需一定要按照什麽思想行事,是你掌握它們,而不是它們控製你,可明白?”


    五皇子表情有些複雜,他也不曾遮掩:“父皇,如果您肯這樣教導大哥,說不定你們也不會像如今這般,您選擇我,是因為我母妃不在,又出身不顯,將來沒有外戚之爭嗎?”


    仁武帝背著他站起身:“沒有那麽多為什麽,一切都隻是時機罷了,老大差了一些運道,這說明他自身沒這個福分,也做不了皇帝。”


    前兩個皇子正值教導的時候,他那時候還是太子,正忙著和其他兄弟爭權,哪有閑心親自教導。


    等現在開始琢磨下個接班人了,挑挑揀揀發現老五各方麵都合適,又像年輕時的自己,就拿來培養了。


    仁武帝不會認為是自己的問題,相反,他覺得是其他皇子身上沒有這個運道。


    運氣不好的,也不適合做皇帝,鎮不住一國之運。


    五皇子聞言也沒什麽可失望的。


    被崔家推出來做倒黴鬼的恆王,經過兩個月的審訊、盤查,終於洗清了自己身上通敵叛國的罪名。


    但意圖不軌,貪汙糧餉的罪名卻是實打實的。


    官方說法他在牢中羞愧自殺,主謀已死,經宗人府和陛下商議後,決定將恆王一脈送去看守皇陵。


    這比殺了他們還難熬。


    安平伯持續發力,不留餘力的想要抓太子殿下的把柄,順便弄死崔家。


    這讓太子殿下變得脾氣暴躁許多。


    王學洲看戲之餘,也不忘給安平伯助助威,朝堂上十分熱鬧。


    很快就到了年底,各個地方的官員分別從四麵八方湧入京城述職,再加上馬上要進行的會試,京城的人員瞬間變得多了不少。


    大街小巷都能看到熙熙攘攘的人群。


    水泥坊年底盤賬,近一年的時間,水泥坊便盈利了二十多萬兩銀子,打了一個漂亮的翻身仗。


    從戶部和工部拉過來的那些人,全都在請功折上。


    王學洲因此專門跑了一趟吏部。


    隻是沒想到他在吏部碰到了一個完全意想不到的人。


    朱安的父親,當年的朱縣令。


    兩人一個是來遞交折子的,一個是來排隊述職的,待遇天差地別。


    年底是吏部最忙的時候,沒什麽人脈的隻能日日過來排隊等待接見,再述職。


    有人脈的早早就述完職該安排的安排好了。


    王學洲由吏部的文吏帶領著,掠過排隊的人直接進了考功司的大門,進去不到一盞茶的時間就被人送了出來。


    而朱安的父親站在排隊的人中,等待著召見。


    朱子青看上去比之前老態了許多,臉上的皺紋也多了不少,兩人對視一眼,朱子青眼底的複雜化為自嘲,撇過了臉。


    王學洲遲疑了一下,主動走了上去,對著朱子青行禮:“伯父,多年未見,沒想到在這裏遇上了。”


    周圍排隊的人看了過去,朱子青轉過頭垂首行禮:“大人折煞下官了。”


    王學洲關切的問道:“伯父可是來這裏述職的?”


    朱子青默默點頭。


    “那學洲就不多打擾了,伯父述完職可去我那裏喝喝茶。”


    “好。”


    兩人客客氣氣的說完話,王學洲將自己家的地址留下,交待了一聲,離開了吏部。


    他剛走沒多久,朱子青就被人先一步叫進去述職去了。


    朱子青心中是說不出的複雜和悲痛。


    他沒想到當年的那個孩子能走到這個地步,早已越過了他。


    如果,如果他的安兒能夠活著,現在也許不會比他差什麽·····


    王學洲的心中沒有什麽可感慨的。


    他做事從來無愧於心,當年也是朱安選擇的疏遠他,而不是他做了什麽對不起朱家和朱安的事情。


    如今也能坦坦蕩蕩的上前去打招唿,順手拉一把,至於對方怎麽想的,那是對方的事情。


    臘月二十八是陛下親自去太廟祭祀先祖的日子,文武百官需要提前三天齋戒、沐浴焚香,到了那天陪同陛下一同趕往太廟祭祀。


    等陛下身穿冕服隨著奏樂入場、迎神、上香、獻祭、誦讀祭文的時候,王學洲正站在靠近隊伍末端的位置,盤算著吃了三天的清湯寡水,迴去一定要好好搓一頓。


    可異變突起,正在誦讀祭文的仁武帝身子晃了晃,引來周圍一片驚唿。


    王學洲抬頭看去,隻見仁武帝甩了甩腦袋,還要繼續讀,卻一陣頭暈眼花,仰麵倒下。


    “陛下——!”


    高祥的聲音是從未有過的尖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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