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消息盡管仁武帝早已知曉,可再次聽到還是忍不住的氣血翻湧,心頭震怒。


    如此重要的事情,竟然隱瞞了兩年!


    若這一切到此為止便也罷了,偏偏薛晉接下來的話更讓人膽寒。


    “若隻是如此,便也隻是西北那邊情況比較糟糕,可臣和郭將軍剛趕到山穀關不過半個月,西夷那邊的幾個異族便集合到了一起來犯,還有人趁亂對蒙喆、潘明善等人動手,郭將軍懷疑是軍營中有人內外勾結,這才造成了如此嚴重的後果,當初山穀關·····”


    薛晉言簡意賅,將山穀關年後發生的戰事詳細的說了。


    和王學洲的個人角度不同,薛晉是從當初有人趁機想要殺了蒙喆和潘明善等重要人犯說起,聽上去事情又嚴重了不少。


    薛晉這次帶迴來的人中,除了犯人,還有郭威的親信入京向朝中報告此次戰事的戰況。


    薛晉說完提了一嘴,仁武帝便派人去傳喚郭威的親信上朝,親自詢問戰事。


    同樣的一件事,從三個人的嘴裏說出來,完全就是三個角度。


    郭威的親信自然是親自上了戰場參與過戰鬥的,他完全是從軍事的角度分析,將當初的局勢,以及諸位將士的應對和命令仔細說了一遍。


    但三人無一例外,說的都是山穀關百姓的慘狀,戰爭的冷酷,以及傷亡。


    郭威的親信不知道是不是得了吩咐,直言不諱的強調:“如果不是王大人巧思妙想,想出了水泥彈來反擊,即使這次大戰最後贏了,也會是慘勝!要不是王大人力挽狂瀾局勢反轉的太快,讓人猝不及防,讓叛徒鋌而走險,準備大開城門放敵人入關,也不會這麽快暴露出來。”


    “抓到人的時候,就連我們將軍都後怕,如果一旦被人得逞,後果不堪設想!”


    王學洲又出了一把風頭。


    一群文武百官的眼神全都放在了他的身上,上首的仁武帝也看向了他。


    王學洲頂著所有人的眼神,眼觀鼻鼻觀心,出列:“請陛下恕罪!當初臣身在山穀關,便是那裏的一份子,自當盡心協力!可恨臣一介文臣,不能上馬殺敵,隻能身處大後方,將自己擅長的東西學以致用。”


    “臣迴京後並不是故意隱瞞陛下戰況,而是因為臣在後方,對戰場上的事情也不甚清楚,這才隻說了一些細枝末節。”


    仁武帝沉聲道:“王愛卿不矜不伐,謙虛待人,何罪之有?!朕應當欣慰!朝堂之上還有愛卿這等忠君愛國,不畏生死,拯救百姓於水火之人,而不全部都是數典忘祖、利欲熏心的二臣賊子!”


    說到最後,仁武帝控製不住怒氣,一把掀了龍案:“如此居心叵測之徒,九族當誅!”


    文武百官一起跪地驚唿:“陛下息怒!”


    “息怒?這一樁樁一件件,讓朕如何息怒?!簡直狗膽包天!你們眼中還有沒有朕這位皇帝,還有沒有黎民百姓?一個個皆受百姓供養,結果現在為了自己手中的那一點權力,竟然通敵叛國!置黎民百姓於不顧!”


    看著一個個垂著的腦袋,仁武帝的眼神在崔家和太子身上掠過,眼眸黑沉。


    “陛下息怒!眼下要緊的是搞清楚是誰上下勾結!牽連者都有何人,背後之人又是誰,將事情查個水落石出,做下這滔天禍事,陛下就是誅了他們的九族臣等隻有拍手稱快的道理,請陛下將此事交由三司會審!徹查!”


    頂著壓力,方閣老語氣沉靜的開口。


    “山穀關異變、欽差被刺殺、官船失火等三個案件,全部交由刑部、大理寺、都察院共同審理,錦衣衛、監察司從旁協助,一個月!朕一個月就要知道結果!不計代價、不計結果,一步一步,從山穀關到京城這一路上任何跟此事有牽連的,全都給朕抓了!”


    “敢有從中作梗,渾水摸魚者,朕允許錦衣衛先斬後奏!殺無赦!”


    仁武帝的聲音森冷,可見是真的動了怒氣。


    崔侍郎和崔太保對視了一眼,飛快離開,臉上平靜。


    被點到的幾個負責人,立馬站出來應是。


    下了朝,往常還會竊竊私語閑聊的朝臣,今日全都腳步匆匆的離開往自己的衙門去。


    想說的話全都憋在肚子裏,等遇到交好的人,偷偷找個說話的地兒再聊。


    王學洲原本也想走的,但是被高祥叫住了。


    王學洲隨著高祥去了弘德殿,仁武帝剛在裏麵發完脾氣,一群內侍正神經緊繃弓著腰輕手輕腳的在收拾殘局。


    高祥溫聲道:“王大人,陛下在裏麵等著您,請進吧。”


    他不想進啊!


    可在高祥溫和卻又不容拒絕的眼神中,王學洲硬著頭皮走了進去。


    仁武帝的臉色雖然難看,但看到他倒也沒有特別為難。


    “王愛卿此次立了大功,可有什麽想要的?”


    水泥坊的官職剛升了兩級,翰林院隻是掛名的都升了一級,風頭太盛對年輕人不好,仁武帝這次打算換成別的賞賜。


    有什麽想要的?


    這可真是個好問題。


    王學洲悄悄睨了一眼仁武帝,表情有些猥瑣:“什麽都行?”


    仁武帝看到他這個表情,莫名的有種見到了王承誌的感覺,他心中一緊:“隻要你敢說。”


    這話說的……


    那有些話自然是不能說了。


    王學洲秒變正經:“臣懇請陛下,賞賜水泥坊!這近一年的時間,水泥坊已經扭虧損轉盈利,離不開大家的功勞,就連此次去山穀關,也是一群人努力的結果,最後這好處卻讓臣一人拿了,微臣心中難安。”


    他這個要求讓仁武帝有些詫異。


    沉思了片刻:“既如此,等年底統計一下盈利情況,你交上一份名單給朕,到時再論功行賞。”


    “謝陛下隆恩!”


    仁武帝將他扶了起來,和顏悅色的問道:“朕聽聞王愛卿目前在大本堂輪值?”


    “迴陛下,正是!每隔三日就是微臣。”


    “那依愛卿之見,朕這幾位皇子如何?”


    實話自然不能說的,王學洲一張臉上滿是高興:“迴陛下!幾位皇子各有千秋,都是鍾靈毓秀之人,微臣看著就替陛下高興!”


    仁武帝不語,隻看著他。


    沉默的氣氛在殿內流轉,陛下的眼神極具壓迫,讓人壓力倍增。


    在這樣極度的沉默中,王學洲撓了撓屁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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