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學洲忍不住皺眉:“不過他這樣,難道就不怕陛下知道了?”


    趙真一坐正了身子,輕笑一聲:“針對你的又不是他,知道了又如何?”


    這句話讓何慎和王學洲忍不住都細品了一下。


    尼瑪···


    仔細一想還真是這樣。


    針對他,如果無人在意,那他就順理成章的被扔去藏書閣,這輩子與世無爭做個老翰林。


    如果這事被人知道了,那事情又不是劉學士做下的,他確實不怕。


    哪怕被人知道了,也可以辯解此舉是為了磨煉他的心性,怕他年少輕狂等等。


    總而言之,這根本不算什麽大事。


    就是不知道李學士怎麽想的,替人擔了這個風險。


    何慎和趙真一看著王學洲。


    等著他或惱羞成怒,或忿忿不平。


    誰知,卻看到王學洲放下酒杯惆悵的歎息:“怪我,怪我太優秀了。”


    趙真一愣了幾秒,突然忍俊不禁,控製不住的大聲笑了起來:“哈哈哈!子仁著實有趣!有趣!”


    何慎嫌棄的搓了搓胳膊上的雞皮疙瘩,指著王學洲直唿:“果真臉皮甚厚!”


    王學洲聽到何慎的話,不以為恥,反而搖頭晃腦的說著:“皮厚著,韌也,能抗風雨,耐霜雪,曆經世事而不催。”


    這話把何慎聽得嘴角直抽,趙真一笑的更加大聲,“這話新鮮!當浮一大白!”


    王學洲哈哈一笑,三人為他的厚臉皮幹杯。


    不過王學洲很快就想到了別的,他好奇的看著趙真一:“為何趙兄竟了解的這麽清楚?”


    之前他沒好意思打聽趙真一的底細,這會兒卻是控製不住好奇了。


    何慎吃驚地看著他:“你不知道?”


    王學洲茫然的看著趙真一:“知道什麽?”


    他入職一個月,淨泡書裏了,之前在史館,同僚之間的聊天也大都和書有關,他還真沒怎麽關注過別的。


    何慎‘嘖’了一聲,頗有些嫌棄的看著他:“你好歹是咱們這屆的領頭人,怎麽跟書呆子似的?我且問你,咱們吏部尚書尊姓大名?”


    “趙···”


    臥槽!


    失敬失敬。


    看他肅然起敬,何慎這才說道:“人老趙,家裏嫡出老三,你懂吧?”


    王學洲點頭,嫡出的三公子,這含金量不低啊!


    要知道吏部為六部之首,總禦百官,掌管全國文官的任免、考課、升降、調動等事務,曾一度被稱為‘天官’。


    吏部尚書這個職位,妥妥的天子近臣。


    有這個出身,趙真一不敢說橫著走,反正到哪人家都得客氣著來,但他行事竟如此低調,王學洲確實沒想到。


    趙真一嘻嘻一笑:“家中老三罷了,上麵還有倆哥哥,我這不靠自己努力也不行啊!”


    何慎就看不慣他這裝模作樣的樣子:“裝什麽?你就是躺著啥也不幹也超過大多數人了,聽說你這樣的在國子監隻要通過了考試就可以授官,結果你偏要自己出來考,結果你看看,會試第十,要不是這張臉長得不錯,第三你也難撈上!”


    趙真一感慨:“這屆競爭太激烈了,早知道我就再等三年了。”


    話是這樣說,但參加這屆恩科的,誰不是為了博個“陛下登基後頭一批人才”的名頭來的?


    王學洲舉杯:“來,為趙兄心存誌遠幹一杯。”


    三人滿上,又是一杯酒下肚。


    等飯菜上來,王學洲餓了大半天,也不管別的專心幹起了飯菜,偶爾陪著喝兩杯,那兩人你一杯我一杯喝個不停。


    趙真一這個酒簍子,喝酒不吃菜,一碟花生米就能幹掉一壺酒,他不趴下之前,誰也別想閑著,王學洲和何慎都被灌了不少。


    感覺到自己快發飄了,王學洲無論如何不肯再喝下去,提前找酒肆的人要了三碗解酒湯備著。


    笑談的間隙,王學洲不經意的看了一眼,就看到不遠處正坐著兩人。


    正是李學士和魯侍書,兩人言辭激烈聽不清楚在說什麽,但能看到兩人的臉色都不是很好。


    王學洲怔了一下。


    難不成魯侍書還真找李學士去理論去了?


    不能吧?


    “看什麽?喝!今···今日!誰先···趴下,誰是狗····”


    何慎拉著王學洲的胳膊,大著舌頭還要往他嘴裏灌酒。


    王學洲嫌棄的看著他,再看看趙真一,隻見對方喝的雙頰通紅,襯在如玉般的臉上好像上了一層胭脂,看人的時候水光瀲灩,十分深情。


    王學洲看的一陣腹誹,一個大男人長成這樣也就罷了,還喜歡在外麵喝的爛醉如泥,這是真不怕哪天被人劫了色啊!


    給兩個酒鬼灌下醒酒湯,拽著他們出門時,已經不見魯侍書和李學士的身影。


    “誰··誰先趴下···誰是狗!”


    何慎嘴裏一直絮絮叨叨的說著。


    王學洲隨意的搭著腔:“你已經趴下了。”


    “我···趴下了?”


    何慎喃喃自語,突然抬頭:“汪!汪汪!”


    王學洲:……


    誰知道何慎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脈似的:“汪!汪汪!汪····”


    趙真一看到他叫,不甘示弱,也開始了‘汪汪汪’。


    很好,兩人從此之後在他這就有了一個把柄加黑曆史。


    感受到周圍探究的眼神,王學洲逃也似的扯著兩人不顧形象的往外衝,把他們的下人喚來直接將兩人塞上馬車帶走。


    至於迴家之後兩人會不會狗叫,就不在他管的範圍內了。


    翌日。


    當王學洲新的任職消息下達到翰林院時,大家又炸開了鍋。


    “一個從六品的修撰,竟然要兼任戶部主事,這不符合條例!”


    “縱然王修撰整理典籍確實心思巧妙,方便了不少,但我等兢兢業業數年,功勞哪裏不如他?他憑甚破例提拔?”


    “這簡直是匪夷所思!且不說他品級高低,這才入職多久?昨日隻去宮裏轉了一圈,就哄的陛下做出這種決定,如此巧言令色,進獻讒言,將我們置於何地?將文武百官置於何地?”


    “李學士和掌院呢?!咱們去找他們做主!”


    辦公房裏的人,有一些在翰林院待了數年卻不見升職的人,聽說了此事頓時憤憤不平,群情激昂的去找人主持公道。


    說了半天卻見好多人都鎮定的坐在位置上,看著他們不出聲,這些人看的更氣了,甩袖離開去找李學士去了。


    結果被得知李學士去了宮裏當差,他們又轉去找掌院,結果掌院不在。


    等他們轉了一圈灰頭土臉的迴到辦公房,有人好心的提醒道:“此事聽說是陛下做的決定,你們如果不滿可以上書奏請,等待內閣的大人們看後批閱。”


    如果合適,內閣的大人們就會遞給陛下,如果不合適,那就直接打迴來了。


    口號喊的厲害,但這封奏折寫不寫,由誰寫,還有待商榷。


    一群人都擔心自己做了這出頭鳥,猶豫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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