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一晚上的沉澱,他們臉上的青紫更加駭人。


    一踏進學堂裏,就有學子驚唿:


    “謔!哪來的四顆豬頭!”


    聽到這話的學子全都扭頭看來,頓時覺得這個形容有些貼切,忍不住憋著笑湊過來:“咳咳,幾位兄台,在外麵幹啥缺德事兒了?”


    這些人一半都是熟麵孔,都是一起從外舍升上來的。


    王學洲幽幽的看著剛才說話的人:“唯賢兄的這張嘴,還是這麽毒。”


    張唯賢聽到這話,頓時哈哈笑了起來:“快坐快坐,說說你們怎麽迴事?”


    一整個班熟或不熟的同窗全都湊了過來。


    將四人按在座位上,七嘴八舌多的看著他們。


    “聽說你們昨日出了大風頭,是不是被人嫉妒了下黑手?”


    “恐怕事情沒這麽簡單,昨夜裏有同窗半夜從藏書館迴寢舍時,撞見他們四個人被府衙裏的巡捕送了迴來,這怕是都鬧到了府衙吧?”


    “不會吧?今日一早也沒聽說什麽消息···”


    有消息靈通的直白的問王學洲:“昨日我聽上舍的人說,是邕王府的人把韓士晉和陳謙叫走的,和你們對賭的人,是不是邕王府的?我看對方輸不起的樣子,你們該不會是被他給堵了吧?”


    昨日和那個上聯一起傳播出來的,還有這件事。


    有敏銳的人,直接跑到上舍去找學兄們打聽情況。


    也怪韓士晉是個喜歡到處吹噓的人。


    收到蕭天衡遞的消息之後,恨不得讓全天下的人知道,他和邕王府的公子認識,也就沒有遮掩。


    府學裏的人隨便一打聽,就知道了蕭天衡是邕王的兒子。


    昨日在聆音閣的學子有不少,不少人親眼見證了昨日的賭約,對蕭天衡的觀感極差。


    欺負兩名清倌是一,二是打賭他自己根本沒出多少力,可見肚子裏沒多少墨水。


    這也就算了,輸了竟然還不履行約定。


    這種行為真是讓人看不起。


    王學洲聽著他們七嘴八舌的就將事情猜的七七八八,忍不住懷疑自己待的到底是府學,還是八卦中心?


    一個個的反應也太快了吧!


    沈甲秀靠在後背上,悠悠然說道,“兄台隻猜對了一半。”


    “那這麽說,不是邕王府那位公子堵的?那是誰?韓士晉?陳謙?我覺得韓士晉的可能性比較大一點。”


    “說不定邕王府那個隻是沒出麵,但人是他指使的,這種事情誰說的了···”


    一群人說著說著竟像是確定了似的,就連表情都開始憤慨了起來:“邕王府如此作為,真讓人不齒!”


    “哼!待來日我科舉入仕,定要肅清這不正之風!”


    “皇室子弟怎麽了?皇帝子弟受百姓供養,更應該反躬自省!做出這等事情,還好意思打擊報複!”


    王學洲看著他們一個個群情激奮的樣子,驟然想起古知府那張笑嗬嗬的臉。


    真的隻是不想讓他們好太快,長長記性?


    王學洲眼看著一群人從他們打架這個件事為開頭,說起了現在朝堂之上的不正之風,又說起自己的宏願,話頭一轉又說迴了鄉試,問起了他昨日那副上聯的下聯是什麽。


    ······話題如此跳躍,簡直匪夷所思。


    等上課的教諭進來時,就看見學堂熱鬧的如同菜市場,忍不住幹咳了一聲,一群人瞬間迴到自己的位置上坐好。


    教諭的眼神在學堂中劃過,在他們四人身上略過,眼神微沉。


    豈有此理!


    輸了不認賬,還把他們府學的學生的打成這般模樣!


    真是無法無天!


    定了定神,他掃視一圈:“以後我就是管理你們內舍甲班的黃教諭,有什麽不懂的盡可來問我,現在——”


    他眼神一轉,盯著那四顆個外出眾的人頭:“哪位是王學洲?”


    白彥他們齊刷刷的看向腫了一邊臉的王學洲。


    頂著其他人的眼神,他忐忑起身:“我是。”


    見他起身,黃教諭臉上閃過一抹不自然 ,抬手摸了摸眼下的青黑,這才堅定的問道:“昨日你那副上聯··下聯是什麽?”


    這個問題他不搞清楚,今晚上怕是也別想睡覺了。


    “子仁兄快說,我們也想知道!”


    同窗全都興致勃勃的盯著他,王學洲也沒有推脫的意思,朗聲說道: “八匹神駒,匹匹飼馬光。 ”


    “司馬光?竟是司馬光!”


    “七層寶塔,層層諸閣亮。八匹神駒,匹匹飼馬光。得,服了! ”


    聽到答案,黃教諭緊繃著的神經頓時一鬆。


    他有一些不為外人道的毛病。


    吃東西成雙,家中所有的東西必須要對齊,擺放的時候也不能亂放,所有的東西都得擺在自己該有的位置上。


    昨日他聽了上聯沒下聯,渾身上下如同被螞蟻啃咬一般難受的睡不著,冥思苦想一整夜也沒找到合適的下聯。


    如今得了答案,他瞬間就覺得好像放下了一樁心頭大事,整個人都輕鬆起來。


    看著下麵還在討論的學子,他製止他們:“這幅對聯十分難得,其他人也可以私下裏試著再對幾個下聯出來,現在是授課時間,大家先停一停。”


    和外舍的學習不一樣的是,內舍授課的內容更深一些,還增加了策問這節課。


    幾人等散學,白彥和沈甲秀的小廝已經捧著兩兜雞蛋迴來了,幾個人連忙剝了雞蛋互相在臉上滾著。


    沈甲秀坐在那裏讓小廝用雞蛋滾臉,很自然的就想起昨晚的事情。


    他哼了一聲開口:“子仁還好意思說我深藏不露,你這拜了山長為師都不露分毫,我才佩服的緊!換成是我,我走路都橫著走!”


    王學洲翻了一個白眼,調侃他,“你又不是螃蟹,還橫著走!”


    白彥剛要說什麽,就聽到外麵李伯的聲音響起:“小公子,老爺有請。”


    王學洲連忙站起身,徐山他們臉色一正,推了推他:“快去吧!”


    王學洲衝著他們點了頭,走了出去。


    李伯看著他的臉,心中一緊:“老奴已經請了大夫在等著了,小公子隨我去老爺那裏,先讓大夫看看。”


    聽到這關心的話,王學洲露出一排大牙:“沒事的李伯,都是小傷!”


    到了裴道真的住處,他果然正和一位背著藥箱的大夫坐在那裏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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