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學洲馬上要下場考試這個消息把家裏人打了一個措手不及。


    所有人都沒想到,短短四年他就真的走上了科舉這條路。


    王承祖不免想到了當年侄子小小身板站在仙鶴居和人打賭對對子的場景。


    再看看如今這如青竹一般的身軀,不由得有些感慨:“洲兒到底是有些運道在身上,遇到一個好老師比什麽都強。”


    “大伯好歹也是童生,就向你傳授一些考試經驗吧!”


    王學洲看著興致勃勃的大伯,也不反駁,笑嗬嗬的開口:“那就請大伯指點一二。”


    這讓王承祖的內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他端起架子說道:“有我的經曆在前麵,你隻要學問不出錯,就不會有什麽問題。”


    “二月裏的天還有些冷,厚衣服都不給穿,你到時候多穿幾層單衣,縣試當天去當天迴,不必準備太多東西,你到了裏麵一定要先檢查一下你的號板……”


    王承祖的話聽的家裏其他人頻頻點頭,時不時的還要迴頭問他記住了沒有,得到他肯定的迴答,才迴過頭讓王承祖繼續說。


    這些東西大部分周夫子都已經說過了,不過大伯說的也有可取之處,畢竟每個人的經曆都不同。


    王學洲認真的聽大伯滔滔不絕的說了半個時辰才意猶未盡的結束這個話題,心中倒也記下了不少。


    等到人都散了,王學文才跑過去又是羨慕又是嫉妒的看著他:“少得意,迴頭我就去報名,這次我也要去!”


    他還比醜蛋多學了半年呢!醜蛋都要下場,他憑什麽不能下場?


    看著堂哥不服氣的表情,王學洲淡定的很,“那你還不趕緊迴去看書?要是考的名次不如我,你就等著被我嘲笑吧。”


    王學文聽完頭皮一緊,“你想得美!”


    他說完趕緊跑迴房間去,一會兒的功夫院子裏就傳來他朗讀的聲音。


    王學洲笑了一聲,迴到自己房間裏繼續用功。


    迴來之前周夫子給他出了一道題目:三仕為令尹。


    題目出自《論語·公冶長》篇,是說一名叫子文的人三次做官當令尹沒有表現出高興地意思;三次被罷官也沒有表現出怨恨的樣子,每次交接時,還把自己當令尹任內的一切政令必定告訴接任的新令尹。


    這篇主要也在讚頌對方起時無喜,落時無慍,淡泊名利的心態。


    想了想他決定從思想修養方麵著手破題:“大夫之心裕而公,忠於謀者也····”


    他讚揚了一番子文對窮達、貴賤所持的態度,就人臣立論,身國比堪……


    王學信在仙鶴居包吃包住,最近幾年很少迴家,他睡覺的位置被王承誌放了一個小書桌,方便王學洲學習。


    半夜張氏起身感覺到裏間的光線,悄悄過去看了一眼,發現兒子坐在低矮的桌子前伏案執筆。


    雙腿因為不便已經伸直,上半身卻彎成了月牙,因為不適他一會兒伸腿,一會兒挺直身體活動手腕。


    這一幕看的張氏心中一酸,眼中浮起了淚花。


    “醜蛋,早點睡!不在乎在一時半會兒的。”張氏柔聲說道,生怕吵到他。


    “好,我馬上睡,娘也早點睡。”


    王學洲頭也不抬的說道。


    思考的時間有些久,現在還有一半沒有寫完。


    張氏無奈的迴去睡覺,看到王承誌躺在床上睡得四仰八叉,頓時怒從心起,蹬了他一腳。


    結果王承誌隻是翻了個身,就繼續睡了。


    頓時氣的她直瞪眼。


    兒子讀書多年,迴家竟然連個像樣的書桌都沒有。


    明日!明日她就找爹娘商量,蓋一間屋子給醜蛋做書房!


    ……


    王學洲感覺自己才剛閉上眼,卻又到了去學堂的時間。


    王承誌看著兒子睡眼朦朧的也有些心疼:“等下你在車上眯一覺,等到了我喊你。”


    他點了點頭,就縮在牛車上睡了過去。


    等到了學堂他已經精神多了。


    到了最後的衝刺階段,周夫子上課講的全是重點。


    “四書文不能取巧,隻能死記硬背,趁著這段時間你們也該多背背書,不要到了考場之上腦子一懵什麽都想不起來,詩就按照竹蘭梅菊、春夏秋冬各寫一首備著,萬一遇到這樣的題目也好用上,我要講的重點是遇到製義你們該如何破題·····”


    馬上要真刀真槍的上考場,這個時候再沒人敢在課上跑神,全都聚精會神的聽著。


    即使到了散學的時間也沒人急著迴家,都默默地拿著書本認真苦讀。


    王學洲拿著自己昨日的寫的製義去找周夫子,班裏的同窗都見怪不怪。


    “學生昨日的製義已經做好了,請夫子指點。”


    他把東西遞過去,然後熟練的拿起抹布在周夫子的書房打掃了起來。


    等待片刻,周夫子點了點頭:“你的製義向來寫的不錯,我是不擔心你這個的。”


    說完他擺擺手:“別擦了,先坐下。”


    他看著王學洲有些恨鐵不成鋼的說道:“你功課都沒什麽問題,但是為什麽作詩陳舊呆板,毫無靈氣?我真恨不得給你腦袋撬開一個洞看看裏麵都裝的什麽!”


    他是真的想不通。


    “當年你小小年紀,於對對子上就有不低的天分,按理來說作詩不該如此的,結果這麽多年你於意境上毫無進展,作詩隻能稱得上是押韻,為師實在想不通。”


    王學洲有些尷尬,他的思維方式是已經固定了的,對對子也是多年的學習結果,作詩這方麵卻不是學習就能提高的,得看悟性……


    “學生···學生···”


    周夫子看他這樣也知生氣沒用。


    他也算見過不少天才了,但都於某些方麵或多或少有些欠缺,想必自己這位學生欠缺的地方就在這方麵。


    歎了口氣,他拿過書架上的一本書遞過去:“這是···我兄長自己做的詩,這本書便贈與你,閑來無事便看看,或許對你有所啟發。”


    王學洲接過一看《閑中隨筆》。


    閑中應該是夫子兄長的字吧?


    “謝夫子!”


    周夫子微微頷首,隨即又道:“我原本是想等你再學三年,穩固了再下場,沒想到今年你們看到朱安都有些按捺不住,你、我不怎麽擔心,我隻希望你能擺正自己的心態,像子文一樣做到寵辱不驚,得失之心不要太重,一次考試代表不了什麽。”


    聽出夫子的關心,王學洲鄭重的對著他一輯:“夫子的苦心學生知道,您放心,學生一定不會辜負您的期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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