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男人被人覬覦,誰能高興?反正顧雲錦是不能的,她表麵笑語晏晏,但之前的愉悅心情已一掃而空。


    顧雲錦以為,在場的都是大家貴婦,含蓄表現一番,再以期碰上正主就算了,再不識趣的行為,是無人能做出來的。


    沒想到,她錯了。


    世事無奇不有,還真有這般不要臉皮的潑皮貨。


    宴席到了一半,不少女賓們喝了暖暖的桂花酒,有些微醺,氣氛熱烈起來,這時,顧雲錦左邊下首有人拽著女兒出席,幾步湊上前,揚聲笑著說話。


    「側妃娘娘,我家這閨女是個好的,不若留下來,也好給娘娘做個伴兒。」


    此言一出,滿座皆驚,就連原來那一撮隱有別樣心思的貴婦人們,也極為詫異。


    她們家固然有些小心思,但也僅限於帶些僥幸心理淺探一下罷了,同是女人,誰不知事不可為,也就是家裏男人不肯放過任何機而已。


    時下大多數男人,都認為妻妾一家親,是可以完成的任務,而女人們則嗤之以鼻。


    方才還有些喧鬧的大殿,立即雅雀無聲,不論遠近女賓,紛紛為之側目,偏說話的人毫無所覺。


    顧雲錦蹙眉,聞聲望去,見有一個身穿石青色錦緞衣裳的中年婦人,正拉著個十五六歲的粉衣少女,顛顛兒越過桌案,往主位行來。


    宴席是分餐製的,中間是舞姬翩翩起舞的地方,一側殿門,一側主位,左右則是賓客們的坐席,地位尊者位置靠前,而越往後麵,家裏官爵越低。


    中年婦人的位置雖在左下首,但卻在靠牆麵的最後方,明顯身份不顯,她如今正拽著粉衣少女,越過一排排案桌,無視遠近驚詫莫名的目光,往顧雲錦方向而來。


    婦人發髻戴了沉甸甸的赤金頭麵,正一臉諂媚熱絡的笑意,她手裏拽著的少女低低埋著頭,顧雲錦一眼瞥去,隻看見對方的發頂。


    顧雲錦收了臉上微笑,美眸閃過一抹不悅,觀這人的打扮行徑,位置座次,必然是個無底蘊的暴發官眷,大約進京也沒多久,勳貴官宦之家的行事規矩一概不懂,才在人前獻醜。


    好好一個待嫁少女,要送進王府後宅來「配伴」她,這心思昭然若揭,雖對方這舉動成功可能性為零,但顧雲錦仍舊相當不喜。


    偏那中年婦人猶自不覺,仍興衝衝地往前來,接著又說:「我這女兒乖巧得很,娘娘有了身子,她正好陪娘娘解解悶兒。」


    這婦人的步伐與她的話語一般不間斷,隻是沒能接近主位,便被兩個敦實的婆子攔了下來,金桔緩緩步下,不緊不慢地道:「夫人請止步,莫要衝撞了我家娘娘。」


    金桔語調如常,隻是聲音較平日冷了許多。


    婦人愣了愣,須臾,才湊趣笑道:「這京城怎地這般多規矩,我從前在銅仁並非如此。」


    顧雲錦猜得沒錯,這婦人確實算個爆發戶,夫婿姓鄧,原是西南一軍事要塞銅仁的守將,去年高升入京,她是平生頭一迴踏出西南,鄧家在京城又無親眷,諸般禮儀規矩無人教導,短短一年時間,已經出了不少洋相。


    鄧夫人雖不聰明,但也不是傻的,對自己鬧笑話當然能察覺,因此她近來盡量少說話多吃飯,觀察旁人言行,好學習一二。


    策略是對的,隻是執行起來也有困難,她性格大咧咧,又在民風開放的西南生活半輩子,積習難改,有時腦子一熱,便固態萌發。


    譬如這次。


    銅仁是西南軍事要塞,但由於地勢險要,所居老百姓少些,軍眷占了半數,加上西南民風開放,當眾談論兒女婚嫁之事常有之,她竟一急之下,在大殿上便拉著女兒的手,樂滋滋地推薦起來了。


    鄧夫人一貫自傲愛女,認為尋常武官般配不上,一直尋思要找個極好的,前段時間,她一直聽夫婿誇讚秦王文韜武略,乃人中之龍,心中便暗暗記下了。


    其實,她夫婿表麵粗豪,實則心思細膩,否則也不可能從西南脫穎而出,這薦女兒之事,他完全沒這想法,鄧夫人完全是自個拿的主意,夫婿女兒一概不知。


    隻不過,這鄧家姑娘如今俏麵泛粉,不勝嬌羞,站在母親身後,不忘偷偷抬眼打量上首,顯然是很樂意的。


    顧雲錦正垂眸看著這母女二人,這鄧姑娘一抬眼,兩人視線剛好碰個正著,對方如何想不得而知,反正她極度不喜。


    雲英未嫁的嬌俏少女,正一臉嬌羞期待,在覬覦她的枕邊人,誰能高興。


    既然對方不要臉皮,就不要怪她出手反擊了。


    「陪伴我?」顧雲錦一笑,目光有些玩味。


    鄧夫人忙把女兒往前推了推,討好地附和道:「對,對。我這女兒能歌善舞,性子又老實,正好能陪娘娘解悶兒。」


    此言一出,大殿中立即傳出低低笑聲,各家夫人掩嘴嗤笑,把女兒比作舞女姬人的,恐怕全京城僅此一家了。


    諸人嘲笑之餘,矚目的焦點,便立即轉移到顧雲錦身上,看這位大名鼎鼎的顧側妃,將要如何應對了。


    大殿中,並非全是已投靠趙文煊麾下的官眷,越王一方也是有的,顧雲錦甚至能感受到,其中一些不懷好意的打量目光。


    這個時候,她輕不得重不得,輕了,必會讓人蔑視;而重了也不行,一來這是趙文煊的生辰宴,她是主人對方是賓客,打臉太過便失了主家氣度,二來她也會因此落了下乘。


    一個把握不好,說不得,她還會成為京城近來的話題。


    顧雲錦心緒清明,淡淡抬眼,揚起一抹微笑,道:「王府諸事,俱由殿下做主,一個生人要進府,並非夫人上下嘴皮子一碰,便可順心如意。」


    她聲音不高,話語不疾不徐,但拒絕之意卻很明顯,鄧夫人心裏一急,忙張嘴打斷,急急道:「那便找殿下說說?」


    大殿上立即哄堂大笑,不少人前仰後合,笑得花枝亂顫,顧雲錦雖心中不虞,但也差點被對方逗樂了。


    「呃……」鄧夫人方才腦子一熱,如今看諸人反應,也知道說錯話了,鄧姑娘被笑得羞窘欲死,垂下頭,眼淚就下來了。


    鄧夫人見狀更急。


    顧雲錦搖搖頭,跟這人文縐縐顯然是不行的,她幹脆直接點,速戰速決了。


    她笑道:「我以為,你家女兒的婚事,是由你夫婿做主的,不想,夫人與姑娘,竟能自作主張。」


    兒女婚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這話不假,但政治婚姻,很明顯得由男人做主,而非鄧夫人一般的無知婦孺。


    顧雲錦始終不覺得,一個能從地方殺上京城,並眼疾手快站隊秦王府的男人,會是一個這般無腦之輩。


    這男人有這麽個妻子拖後腿,也是不易。


    當然,這是人家的事了,她可管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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