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


    他還想說什麽,被王大安打斷,“城內留下你們,我才能放心,聽我的就行,如果真有事就往城主府跑,他不會坐視不理。”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鄭剛也隻好同意,隨後目送王大安、龍玉瑤、曹少服,身影在夜色漸漸拉長,消失在視線裏。


    徐豐年等人圍在鄭剛身旁,隻見他暗暗咬牙,擲地有聲道:“我們一定要好好修行,否則幫不上大安的忙,咱們豈不是一群廢物。”


    他是這群人的老大哥,看著王大安以身犯險,心裏不是滋味,洪運、何超、徐豐年、沈子星四人也鄭重點頭,從今往後少去清水巷,將精力都放在修行上麵。


    “走!”


    “去鳳來樓,最後瀟灑一次。”


    鄭剛大手一揮,帶著四人前往鳳來樓,這是清水巷有名的娼館。


    自他們離開後沒多久,自縣衙外走來兩道身影,他們穿儀門、過一堂,來到二堂前。


    這裏是師爺辦公的地方,共有兩間小院,每間小院並不大,皆有兩間房,一間正房,一間偏房。


    二人來到正房落座,皆重重歎口氣,隨後開始研墨,接著提筆書寫著什麽。


    ……


    離開縣衙,已是酉時末。


    天色籠罩在夜幕下,王大安沿著三星街北行踏上聖水街,徑直走向鍾祥門,也就是信陵城北門。


    沿街兩旁店鋪如林,行人如織,雖是夜間卻也往來匆匆,時不時傳來歡聲笑語,酒樓、食坊、茶館、棋舍等顧客如雲,街道旁的攤販賣力叫喊著,各種商品五花八門,有什麽五彩魚丸、雲霧茶餅、龍須糖、月華豆腐、霜葉油餅等,甚至還有靈果呂點。


    信陵城夜間跟白晝相比幾乎沒什麽區別,這也得益於大宋治國的理論,重視商業,穩抓經濟,往昔夜間有近百條禁令,如今已廢除不少,餘者皆是重禁,不可取消。


    王大安身穿百寶衫,已經變成普通常服,乃是一身青衫,如同翩翩君子,龍玉瑤白裙赤足,曹少服威嚴冷峻,三人走在街上,頓時引起騷動,行人紛紛行禮。


    守衛手持長戈,站在城門之下,望見王大安走來,立刻恭敬行禮,趕緊湊上來稟報道:“不知王典史大駕光臨有何貴幹?北城門安然無事,還請典史大人放心,我等恪守職責,絕不會玩忽職守。”


    “縣丞是否已出城?”


    盡管有些懵圈,守衛還是點頭,王大安輕聲說道:“本典史也要出城,你們守好城門,夜間不可懈怠,邪教雖已沉寂,卻隨時有可能犯下重案,爾等守門有功,待鏟除所有邪教,王某為你們請賞。”


    聽到這裏,六位守衛立刻露出激動的神情,喜笑顏開,一個個都興奮起來,眼巴巴盯著王大安,隨後就見他縱身一躍,跳過城樓,消失在夜空中。


    龍玉瑤、曹少服紛紛跟上,轉眼就不見人影。


    一群守衛麵麵相覷,皆有些措手不及。


    城門已閉,按律法來講,就算遇見天大的事也不準開門,畢竟城內百姓的安危至關重要。


    出城也同樣如此,非令不可出。


    王大安身為典史,帶頭跳城樓,這如果傳出去的話,影響非常不好。


    “要不要報給縣令或城主?”


    “你想死嗎?”


    “那可是王典史?他夜晚出城,必有要事,你如果擾亂典史的計劃,小心掉腦袋。”


    “嘶嘶!”


    那守衛縮縮脖子,想起王大安的諢號。


    小閻王。


    如今城內邪教潛藏,乃是特殊時期,典史又維護著城內治安,因此王大安當今的權力極大。


    先斬後奏也是家常便飯,若是現在敢觸王典史的黴頭,那簡直就是自尋死路。


    城外的夜晚跟城內截然不同,空中繁星點點,月光灑在官道上,似披著一層銀紗。


    王大安這還是第三次出城,前兩次都是前身跟著父親,一次是祭祖,一次是外出尋找母親的線索。


    說是祭祖,實則隻是在亂葬崗前燒點紙錢。


    這是第三次,令王大安感到略微新奇。


    盡管他擁有小蛇王、朱典史等人的記憶,卻沒有親身離開過信陵城,隻覺夜風吹拂,略帶涼爽,不過城北乃是貧因地區,相比城西而言,此地更加貧瘠,荒地草茂盛,隱見新墳塋。


    城北三至五裏,在官道東側便是亂葬崗,枯樹無幾棵,屍骨立昏鴉,感受到王大安等人身上的氣息,烏鴉展翅高飛,黑壓壓一片,足有近千隻,頗為壯觀。


    王大安修出法眼,可視夜如白晝,所見皆秋毫畢現。


    他甚至在人群中能辨別出死去的巷內鄰居,還有那清晨賣饅頭的馬老三全家。


    縣衙人手不夠,賤民命比野草,豬狗都不如,被城衛門草草丟棄到亂葬崗,哪怕連張草席都沒有,如今屍骨腐爛,臭味難聞。


    就連朱典史、費壽生、馮攢典等這等人家,也沒敢大操大辦,隻是象征性辦點喪事,通知親朋前來吊唁,其家眷甚至都不敢在縣衙露麵,害怕被追究責任,以免牽連己身,從而成為刀下亡魂。


    凡涉及邪教之事,沒人敢伸張。


    此地四周氣息變得陰森,甚至有粘稠煞氣,這是亡魂安息之地,卻也是生者禁地,那濃濁的煞氣極其森寒,哪怕兵宗修士也不想靠近,平時會用淨煞符,將煞氣提煉後再用以淬煉肉身。


    對王大安來說,此地卻是修煉絕佳場所。


    他站到亂葬崗邊緣,曹少服本想提醒,卻又閉上嘴巴,他現在也修習《九轉鍛兵術》,自然知曉此術的恐怖之處,任何煞氣皆可用以修煉,這裏的陰魂、濁煞、屍煞自然也不例外。


    轟!


    亂葬崗上空忽然出現一股強勁的吸力,無形煞氣形成黑霧,甚至凝聚成鬼魂的模樣,而後被王大安收入散魄葫蘆。


    這些煞氣吸入肉身,對他不會造成影響,可用散魄葫蘆淨化才最安全。


    散魄葫蘆將諸般煞氣煉化提純,王大安這才直接吸收,隻覺冰冷刺骨的氣息在肉身內流轉,大日法相及時出現,一股炙熱氣息散開,寒意這才消散。


    氣脈內的天劫法相輕震,將所有煞氣全部吸收,形成獨特的劫氣,令這柄天劫刀,愈發陰寒,甚至令人心頭發毛。


    不過片刻間,亂葬崗所有煞氣都被王大安吸納一空。


    三人繼續上路,曹少服跟在身旁,忍不住開口稱讚道:“這鍛兵術到底是何等功法?竟有這般妙用,可吸收萬煞之氣,簡直恐怖。”


    曹少服之前就估算過,此術疑為四品功法,經過王大安的親身示範,他才發現這鍛兵術所凝聚出來的特殊體,或許能震驚天下。


    無視煞氣屬性的功法,世間並非沒有,比如《煞神經》《天煞功》《地煞大法》》《陰煞寶典》等,可此等功法皆是諸多兵宗門派的鎮教功法,常人難以修習。


    普通人想要得到這種功法,難比登天,就算僥幸得到,也無法修出特殊體。


    相比之下,王大安傳授的這部《九轉鍛兵術》實屬驚世駭俗。


    關於這一點,哪怕龍玉瑤也想到,眉目輕輕挑起,王大安身上到底還有多秘密,跟散魄道人從廟裏取走那物有關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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