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體征,正常。”


    “液體排放開啟。”


    實驗員的聲音透過實驗頭盔傳出來時有些失真,但不妨礙在場安安靜靜的所有人聽清楚她說的話。


    大家屏息凝神,等待這個跨越性的時刻。


    實驗員說完排放液體後,操作人員按下按鈕,淡紫色的液體突然找到出口,爭先恐後地從開放的孔洞離開。


    水位肉眼可見地降低,漸漸的,大家可以看清楚沒有被液體浸泡的那張臉。


    他就像是睡著了一般,完全看不出來之前是個瀕死之人。


    等水位落到他心髒的位置,眾人又聽實驗員說道:“關閉體外唿吸管道,開啟注氧裝置,恢複自主唿吸。”


    隨著她的話音落下,一旁早已準備好的實驗員一邊重複她的話,一邊執行她的指令。


    還在艙內安睡的男人眉頭似乎動了動,眼球開始在眼皮底下轉動。


    秦九不自覺地站了起來,緩緩向屏幕的方向走去。


    就像是——她向屏幕走近一些就能跟希思特再靠近一些。


    其他人也和她的狀態相似,無意識地向前傾身,不敢放過任何一個細節。


    水位每下降30厘米,就有一些原本被粘稠液體沒過的管道被摘除。


    終於,最後一根管道也被摘掉,艙內已經排空所有的液體。


    實驗員咽了口唾沫,她心髒鼓動的聲音快速敲打在耳膜上。


    還有最後的一步指令在等待她下達……


    她不自覺地握緊拳頭,即使隔著防護服,她也能感受到自己的雙手正在出汗。


    能喚醒嗎?喚醒後他能保持理智嗎?


    答案放在盒子裏,隻要不打開就永遠沒人會知道答案。


    她所處的位置是最危險的位置,如果16號實驗體沒有恢複正常的理智,那麽他將和第二實驗室的怪物們沒有區別,自己也會成為他醒來後的第一口食物。


    她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睛平複心情。


    就是這種不穩定性的存在,才會讓人如此迷戀各種實驗,不是嗎?


    她睜開眼時,眼底已經一片堅定清明。


    “注入喚醒氣體。”


    隨著她話音落下,有灰白色氣霧從實驗艙頂部注入,快速充滿整個實驗艙。


    在白茫茫的氣霧中,無人知曉裏麵的情況。


    也許下一刻,對方會伸出一隻異變的手擊破玻璃,扭斷實驗員的脖子。


    又或許他隻是禮貌地敲敲玻璃,詢問是否可以打開艙門。


    喚醒氣體注入後大概需要一分鍾才能生效,秦九從來沒有覺得一分鍾時間居然如此漫長。


    他們所有人看著頭頂上的時鍾,隨著秒針的跳動,他們的心率也在逐漸攀升。


    一分鍾時間過去,在眾人的注視下,煙霧裏出現了一隻手按在玻璃上。


    從實驗艙內傳來一個聲音:“能幫我開開通風嗎?有點嗆人,已經看不見了。”


    他的話清晰傳入每個人的耳朵裏,眾人聽到16號實驗體還有心情開玩笑,原本安靜的緩衝區內突然爆發出一陣巨大的歡唿聲。


    有的實驗員激動得抱在一起,也有的直接大哭起來,看上去情緒非常激動。


    費啟夏也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明顯也因為這個結果而感到觸動。


    秦九雖然對希思特喜歡不起來,但她從心裏不希望再有人為這些荒謬的實驗而喪命了。


    當然沒人幫希思特開通風,但艙門已經打開,煙霧快速散去,漸漸露出裏麵那人的輪廓。


    希思特抹了一把臉,將殘留在臉上的粘稠液體抹去。他接過實驗員為他遞來的毛巾,擦拭濕漉漉的頭發。


    他握了握拳頭,久違的力量充盈感讓他身心舒坦。


    他不再是那個隻能靠藥物吊命的病秧子,他能感受到自己的身體甚至比沒生病時還要好。


    希思特抬頭看向大屏,隻一眼,他僵在原地。


    沒有看錯,在費啟夏身邊的人是——


    秦九!


    她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眾人見希思特突然不動,大家都在擔心他是不是身體不適。


    這次任務的總指揮實驗員來到他身邊,擔憂的表情透過麵罩映在希思特的眼眸中。


    “16號實驗體,你是否有哪裏感到不適?”


    希思特聞言迴過神來,他微笑著向實驗員搖了搖頭,說:“沒有,我現在感覺很好。”


    實驗員鬆了口氣,對他做了一個請的動作。


    “這邊請,我們還需要對你做一次全身檢查,以確保你出艙後的穩定。”


    “當然。”希思特依舊保持著那副溫文爾雅的模樣,他在離開前深深地看了一眼屏幕裏的秦九,旋即跟上了實驗員的腳步。


    出艙後的常規檢查隻需要經過儀器的掃描即可,一分鍾便能完成檢查。


    實驗員看著他的身體指標數據,聲音裏帶上了喜意:“你身體裏的癌變細胞已經全部消失,本體細胞強度和活力翻倍。也許最近你會控製不好力量,但不用擔心,很快就會適應了,其他實驗體也經曆過這個過程。”


    “好,我明白。”說完,他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麽,問:“14和15號實驗體呢,現在怎麽樣了?”


    實驗員一邊記錄數據,一邊說:“15號實驗體現在在外麵,他也出艙一段時間了。14號實驗體之前出了點小小的差池,現在正在艙內休養,沒什麽事的話估計這幾天也可以喚醒了。”


    “好,謝謝。”希思特聽到李柯和蕭清月二人情況不錯,鬆了口氣。


    他自知自己對他們是虧欠的,那是他在窮途末路之際利用了他們。


    他並不認為自己是什麽好人,利用了就是利用了,不會因為他有虧欠感就代表對方可以原諒。


    但他也不後悔,從做出決定的那一刻起他就不曾想過後悔二字。


    如果這項實驗確認成功,他會成為第一個衝在前麵的人。


    所有的冷眼、質疑和辱罵都由他一個人承擔,等大眾接受以後,再恢複二者的記憶。


    這也是他和費啟夏提前說好的條件。


    他脫下實驗服,接過實驗員給他遞來的便服,洗去身上殘留的液體後才出現在大眾的視線裏。


    每個實驗員見到他都不自覺帶上笑意和他打招唿。


    隻是他感覺自己還需要再熟悉熟悉16號實驗體這個稱號。


    當他走到緩衝區時,兩道格外灼熱的視線落在他的身上,讓他無法忽視。


    是費啟夏和秦九。


    他眼神複雜地看了秦九一眼,先是越過了她,來到費啟夏身前。


    費啟夏對自己成功的實驗品一向富有耐心和愛意,他癡迷地看著希思特,似乎沒有想起希思特入艙前對自己的算計。


    他張開雙手嘖嘖舌,露出滿意的笑容。


    “完美,太完美了。你真是我見過最完美的實驗體!”


    希思特被他的眼神看得有些發毛,他嫌惡道:“你能不能正常點?”


    費啟夏笑了笑,道:“麵對完美的寶貝,我向來不吝嗇誇獎。”


    希思特嘴角抽抽,明明他還記得進艙之前他們的關係可充滿著算計和利益,現在因為實驗的階段性成功就讓費啟夏不計前嫌,對他“寵愛”有加。


    費啟夏果然是個實驗狂魔!


    他現在已經成功喚醒,離下一階段的實驗還有些時間,費啟夏也沒有必要留在這裏,他轉身去拿希思特的體檢報告。


    在經過秦九身邊時,他頓了頓,他看了眼秦九,又看了眼希思特,他輕飄飄說了句:“不去敘敘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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